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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威军虽只是占了二府三州外带三县,却早已声名远播。邻近的诸县州府多有谍者潜伏,诸旅斥候频繁往来,倒叫大股贼寇、反金义军等各种势力染指不得。而远离慈州的诸州县虎威军却鞭长莫及,各方势力皆以反抗金人为名占据城池。一时间河东诸城旗号纷杂,各霸一方,就地征粮筹饷,却叫黎民百姓苦不堪言。经过金人的二次劫掠,又遭遇乱兵祸害的城池,房屋凋敝,民不聊生。
石州,金兵一到便降了,也是整个河东唯一不曾反抗金兵的城池。从未有兵民自发守护城池。金人离去后,却叫一股溃散乱兵占据。领头的叫蓝罡,河东效用兵出身,身高体阔,膂力惊人。去年九月援太原时,因队将克扣饷银,便与之争执,失手杀了队将,逃往石州山里躲避。凭借武力聚拢散兵溃卒五七百人,又与一些小股流寇、散兵游勇火拼,降得兵士三五百人。金人走后便占据了石州城。自封为权知石州军州事,言称保境安民,打起抗金旗号。一时间,州境里的百姓不明就里,所投者不计其数,倒叫蓝罡聚得了三千之众。人马多了,粮饷便成了大事。蓝罡效仿宋军就地征粮筹饷,怎奈石州山多地少,土地贫瘠,几番征讨粮饷,州城百姓叫苦不迭,叫蓝罡好不气恼,便专寻富户商家讨要。隆盛久货栈便深受其害。[..]
石州盛产冬香糯,宜酿酒。隆盛久货栈在石州大肆收购,贩卖与蒲解二州,酿制烧酒,获利颇丰。也是隆盛久货栈的红火生意叫蓝罡一群人眼馋,便打起了歪主意。“这石州城里,唯隆盛久货栈买卖为大。若是把隆盛久据为本军所有,往来贩卖货物,那兵士们的粮饷就无忧矣!”蓝罡手下一独眼老卒进言道。
“嗯!可军中可有善理商铺之人?”蓝罡颇有疑虑的问道。
“这个无须军士掌之,平rì里的生意仍旧由其将仕打理,州衙只遣几人在店铺里监守,月底只叫其把所得钱财纳来便可。”独眼老卒诡计多端,一肚子的坏水,不顾州城里的安宁,使出杀鸡取卵的计策。
那蓝罡一介莽夫,哪里知晓商贾之事?只道这独眼老卒的计策不错,既解了三千兵士的粮饷之急,有叫州府凭白得了一个货栈,便是平rì里的吃喝花销也有了着落。“好计!便着汝带人去货栈监守,把所得收纳州府库中。可总得有个由头吧?凭白无故的没了货栈,却叫城里商户心生怯意。”
“那有何难?便说这隆盛久货栈勾结金人不就结了!”独眼老卒yīn损的说道。
“妙!妙计!”蓝罡赞道,当即遣派人手与独眼老卒,依计行事去了。
独眼老卒带几人去了隆盛久货栈,晓谕众人,“据查,隆盛久货栈与金人暗通款曲,证据确凿。自即rì起,隆盛久货栈收归州府衙门,一切所得尽划为守军饷银。”
老将仕据理力争,大叫冤屈,却被独眼老卒一脚踹翻在地,“老不死的,不想活了?当心叫老子一刀剁了。”
小账房先生连忙陪着笑脸,请独眼老卒与几个兵士进里间歇息,端出果子,奉上香茗,“军爷们请用茶,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独眼老卒端坐太师椅上,yīn阳怪气的叫道:“小心侍候着!若是惹恼了爷爷,管叫尔等皮肉受苦。”
接连几rì,独眼老卒皆是货栈开门即来,落锁才走。午间还要好酒好食款待着,稍不遂心便破口大骂,摔碟子撇碗,动辄拳打脚踢,毫不手软。
“去军寨报信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老朽已是忍耐不住了。”老将仕面容憔悴,在摇曳的油灯下,眼里闪着浑浊的泪光,颤声问道。
“老将仕莫急!”谍者闵衡面沉似水,丝毫不见白rì里卑躬屈膝的侍奉独眼老卒那小账房先生的模样。“若只是对付这独眼老卒与几个兵士,在下早就将其拿下了!可这满城的寇兵,抢占州衙门,却是不好下手。定要军寨遣军来袭,方可无忧。”事到如今,隆盛久货栈的几名谍者孤立无援,鲜有信得过的丁壮护在身旁。闵衡唯恐老将仕胆怯,便不再瞒着自己的身份,一半是劝慰,一半是打气的说着。
那蓝罡占据州衙,又打着抗金的旗号,叫城里许多丁壮投进了军中。却使得闵衡仓促间聚集不了许多敢勇,只有在蓝罡未入城前的不足十人。此事有些疏忽,城里人丁原本不旺,又叫蓝罡骗去不少,此时再yù说服丁壮投效,却是佥选无人。闵衡无奈,加上三名谍者,有十二人可用。若是军寨来袭,只需再潜进城来几十人,便可夜里夺了城门,放虎威军入城。
可这几百里的山路,怎么也要五rì,方可走一个来回。中间隔着隰州,虎威军往阑是很便利。“耐心等待吧!”闵衡叹道。五rì,要等五rì啊!不行!这五rì不能白等。要为虎威军破敌做些铺垫,也好叫城里百姓瞧瞧这蓝罡的本来面貌。
富家商户们对蓝罡早就颇有微词,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穷苦百姓却是尚未觉察这冒牌的知州是何货sè,倒觉得对富户们下手,遂了仇富的心愿。百姓们哪里知晓,厄运接踵而至,接二连三的降临在州城居民的身上。
这股溃散乱兵,没了军法的约束,兵痞的本xìng很快便暴露无疑。刚进城时,蓝罡还约束兵士,不叫sāo扰百姓。没过半月,自己便寻花问柳,把石州城里的jì院、娼寮逛了个遍。“什么?要钱?便以花粉钱抵了!老子便是知州,再敢讨要,把你家剥了,送进军寨叫兵士们轮流做了!”蓝罡一脚踢翻讨要银钱的大茶壶,大声骂道。
蓝罡玩腻了姐儿们,便觉乏味。寻思着自己英雄盖世,若是不娶了浑家,如何留后?岂不枉为人也!一rì在当街觎见一个颇有姿sè的大户人家千斤小姐,便使媒婆三番五次的说项,威逼利诱,强娶进门。便无暇顾及军中事,不再约束部属,把军中诸事推给手下,就在州衙后宅过起花天酒地的rì子。
上行下效,老兵痞们也不管有钱没钱,得空便往娼寮里钻,rìrì起争执,天天有厮打。把这石州城闹得是乌烟瘴气。rì子久了,老兵痞们觉得城里就那么几个娼寮,那些姐儿们也玩腻了,便拿yín邪的眼sè在城里行人里踅摸妇人。吓的城里百姓的妇人、小姐们皆不敢出门,生怕遭了yín贼们的毒手。
闵衡看在眼里,暗地里在守军中打探蓝罡的底细。暗暗使人在城里百姓中放风,说尽蓝罡的种种劣行。一时间,满城尽是谣传,闹得石州百姓恐慌不已,人人自危。
“听说了吧!那蓝罡乃是打杀上官的逃犯,杀人不眨眼哩!”
“听说了!那厮一个粗人,却做起知州来,哪里可会治理州政?也不知这石州rì后的rì子要怎样过。”
“咳!这兵荒马乱的,过一天算一天吧!对了!小心屋里的浑家,莫叫出门,当心叫贼兵们盯上,掳去祸害了。”
“大户人家的女眷们皆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贼兵们以索要粮饷为名破门而入,寻不见钱财,便将女眷拉走抵顶,闹出不少命案,却也无人过问。”
“唉!这石州城,金人来时也没这般乱过,却叫一个罪犯搞得鸡飞狗跳的,真是晦气。”
“现今这河东已割让与了金人,那大宋赵官家也叫金人掳去,怕是无人来管喽!”
“听说平阳府往南的二府三州皆被官军占据,叫什么虎威军的,军纪甚严,秋毫无犯。劝农劝耕,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比那大宋衙门还仁义。”
“虎威军有十万人马,占据慈州山里与金兵对峙,杀得金兵大败。要不金人为何逃了呢?”
“这皆是命呀!石州降了金人,却被金人弃之不理。倒叫这个贼人占了,惨遭祸害。”
“可不是嘛!当初便是畏惧金人屠城,众人商议便降了金兵,如今却落下这么个下场。叫人心寒那!”
“哎!不若去投了虎威军,也好混个生计。”
“自己走吗?家眷如何处置,撇下不管吗?”
“带上一起走嘛!”
“如何出得了城门?若是叫贼兵们掳去,便是凶多吉少了!”
“唉!那虎威军为何不来石州,拿了这伙贼人?”
“路途遥远呗!或是不得朝廷指派,不便来占。”
“石州就没有好汉,登高一呼,带全城百姓杀了贼知州,灭了这股贼寇?”
“好汉倒不曾见得,孬种却有一群。”
“乡绅里正们也不计议计议,或是募集敢勇,与贼人们厮杀;或是投靠虎威军,引其来占。也早作打算,强似这般等死。”
“大户人家人人自危,哪里还顾得上百姓死活?上次计议过后,不就降了金人?若是再次计议,还不是忍气吞声,哪里会募集敢勇,与贼人们厮杀?”
“这次不同喽!那贼知州便先拿富户商家下手,征粮索饷,大户人家快要倾家碟了!还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