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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老兄有事?”赵武见耶律田横夜里造访行辕,便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让了座位,又叫周磊端来香茗,赵武随口问道。
“没事!夜里闷得慌,过来坐坐。”耶律田横不知如何开口,便推说没事,讪讪的笑道:“这灵石一别,已有月半之久,然知虎威军阖境的境遇,想探探小将军口风。”
“老兄意yù知晓哪些事情?却是提个由头。”赵武见耶律田横支支吾吾的搪塞,方想起自己此行还有那句名言,叫其不敢开口,便换个方式问道。
“有关治政的,虽说虎骑旅在此只停留一二个月,这文水等六城百姓总有些琐事要管,这民心该如何收拢?”耶律田横兜着圈子,试探着。
赵武品茶笑而不语,治政之事,的确有些难为虎骑旅上下。虎骑旅专心cāo练战阵武艺,从不过问政事,诸营校皆士卒出身,以往又无为官阅历,叫政事难住实属正常。
耶律田横见赵武笑而不答,以为又要故伎重演,推说不知,便有些着急,连忙辩解道:“在下又不是想做那县太爷,只是想讨教如何迁徙百姓之法而已。却叫小将军耻笑了!”
赵武笑道:“哪个耻笑与老兄了?却是汝有话不实说,叫赵某猜闷。”
“嘿嘿!田横还不是叫小将军那句话吓怕了,不敢说出口!”耶律田横搓着大手,局促不安的嘿嘿笑着。
赵武收敛笑意,长叹一声,“唉!此番金人在此丢尽颜面,rì后复至,必会寻仇。寻不见虎威军却是该拿百姓撒气了!”
“田横与诸将也是这般见识,意yù尽徙百姓去慈州,又不知如何做,能叫百姓心甘情愿的随本军而行?”耶律田横见赵武无意推脱,始将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在肚子里,道出实情。
“那王毅、魏铁生不是俱是做过吗?还有夜战绛县前谈忠的法子,皆是可行。”赵武摇头笑道,“虽说是有诓骗之嫌,倒也不失为权宜之计。”
“就是的嘛!王毅、魏铁生也是说是权宜之计,不可久用,却是没有好的法子替换。”
“再好的法子,也要百姓认同才行。金人在此已开始赈济饥民,北面的州县也开始有官吏治政,便是不错的法子。若是叫百姓心甘情愿随军离开家园,只做这些却是不够。老兄可知蒲解已施行纳民于兵,寓兵于民的民兵方略?这治政牧民之法,看似表面文章,却可将百姓牢牢的与虎威军连结在一起,不可分割。民以食为天,何也?没有生计便会另投他处,更有甚者便要造反,有了生计便可死心塌地的跟着汝走。老兄可试试,在百姓里佥选贤能为治政官吏,许以饷银,勇武丁壮募集从军,余下皆为民兵,以利诱之,到时便会有人追随虎骑旅而行了。”
“啊!原来如此!虎骑旅虽是在此间停留月余,却也是要翱就班的做些细致功夫,叫百姓喜之!”一层窗户纸叫小将军捅破,耶律田横也是一点就透,恍然大悟。
二人长谈竟夜,说了虎威军的处境,rì后的打算,军旅的行止,谈论最多的便是与金人对峙的韬略,叫耶律田横茅塞顿开,受益匪浅。直至天明,耶律田横方才离去。
太原府南面六县,幅员五万七千四百平方里,将太原与汾州隔开,若是长久在此驻守,便如一记长拳嵌在河东的心窝,叫金人窒息。反过来,这文水等六县北有太原府、阳曲、平晋、榆次、寿阳诸城,东有辽州沁州,南有汾州,金人重兵环侍,唯有文水河谷作为与石州相连的通道,却是路途遥远。对虎威军来说,乃险地也!绝对不可久留。耶律田横吩咐留下足够二月余的粮草,所剩粮草辎重已陆续运往石州,营中百姓也由萧秉严带新卒营护送,去了慈州。
虎骑旅、马步旅与虎砲旅一个营,以耶律田横为主将,汤雷、史顺为副将,临时搭建了文水军司,以便协调指挥。佥选县吏、乡书手,把城里乡野知书达理的读书人里的干练之才;虽无甚学问,在治农治匠诸事上颇有造诣的,便是农夫、匠人,贩夫走卒也网罗一空,填满了六县县衙,皆按虎威军治下的诸县吏员一般吃粮拿饷,叫这些人衣食无忧,供养家小。一时间,为虎威军做事便有饭吃,有饷银拿,成了文水等六县百姓的人尽皆知的美事,人皆向往,趋之若鹜。六县吏员满额之后,尚有醒过腔来的文人,普通匠人、手艺人来投,便尽数招之去慈州等地,许带家眷,为虎威军效力。留在六县的吏员各显其能,治理县政,断案明讼,抽取行坐商贾的厘金,搞得是井井有条。有了县吏,农商窑民富各举贤达,诸县的政事堂也随后设立妥当,掌管县政。
虎威军所做的这些,六县百姓皆看在眼里,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却是怅然若失,谁叫自己没本事呢?吃不上虎威军的粮饷,这今年的rì子该如何熬过?
紧接着,虎威军竖起募兵大旗,专招体健魁梧之人,佥选合格者同样许带家小,而且必须带家小去慈州,以免rì后叫金兵知晓抓做人质,枉受其苦。这叫空有膀子力气的丁壮们格外高兴,纷纷投效,几rì里竟募得五千余众。这在十室九空的六县已是不小的数目,幸亏乡野间农户尚有不少,若是仅凭县城里的居民,只怕是连二千也募不齐。
摇身一变成了虎威军新卒营的士卒,叫丁壮们美滋滋的,穿上新军服,带回几个士卒回家,忙着收拾家当,拣值钱的物什带上,和着家小,拜别了邻里乡亲赶回大营。把乡邻们搞得是心里空落落的。没被选中的丁壮唉声叹气,埋怨父母没给自己一副好身板,叫这好事打身边溜走。也有体壮如牛的汉子没被选中,围在在虎威军募兵的营帐前,嚷着不公。再加上体格弱些的男丁央求收留的大有人在。耶律田横无奈之下,便又纳进了二千余人,许之进驮队做辅兵。
余下之人要么是不愿从军,要么是身体弱小,要么是家中父老不愿离家远走,无法投军之人。便由保长们按保划分,冠以民兵之名,由驻守城池的士卒择rì教阅枪棒刀箭,医护救治包扎伤口,捆绑看管俘兵,驮运粮草辎重,安营扎寨,驾驭马车,埋锅造饭的技法。教习多选在晚间,由军中供应饭食,发些军服鞋袜,竟叫百姓喜在心里,皆愿来营中习练。
鳏寡孤独,耄耋寿星的rì常所需皆由政事堂支取,按时拨送米粮,军中医官定期探视把脉,有病的开方抓药,没病的弄些滋补的吃食,受益的百姓俱感其恩。不出半月,文水六县百姓十停里有九停与虎威军密不可分了。
耶律田横大喜过望,叫史顺的马步旅新卒营扩为两营,专作守城之用,一哨守一城。腾出三个马步营为机动战力,在六城之间安下大营,以待金兵。汤雷的砲手军也由一营扩编成两营,砲座不增,一带一的教习施放之法。余下的编进了驮队,往来六城与石州之间,运送军需辎重。
民兵们熟知乡野的一草一木,邻里的大事小情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陌生人往来道路,皆有人监视盘查,侥幸蒙混过关的也无立足之地。六县民兵把阖境的各个角落掌控的严严实实,金人细作竟是在此地彻底根绝。
清源距太原仅区区四五十余里,若是金兵来袭,不出半天便可杀到,故而是虎骑旅防范的重中之重。两军的斥候在此间时有摩擦,互有伤亡。耶律田横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吩咐徐彦耕多加小心,多派细作进城打探敌情。金兵惨败,对虎威军焉能不加十二分的小心?所遣斥候硬探皆是双倍配置,以驱赶为主,不愿与虎威军过多接触。倒是虎骑旅的斥候,偕得胜的余威不把金兵放在眼里,贪功冒进者颇多,枉自添了许多伤亡。尤其是新卒都,虽是自各营佥选的好手,却也是伤亡颇多。这叫徐彦耕恼怒不已,对领兵出巡的队尉大发脾气。“明rì始,以都为建制出巡,要早些,多备陷坑之物,看金兵如何应对。”
金兵斥候依旧是百人队,一左一右,散在田野里,便如同散兵阵,向前搜索前行,小心在意,生怕中了虎威军的埋伏。行在交界之处便不再前行,四处游荡着,戒备对面的虎威军斥候。虎骑斥候可不管那一套,见着金兵便杀奔过来,边策马狂奔,边施放箭矢。金兵不禁恼怒,区区六七十人竟敢来冲击二百余人的金兵,就算是虎威军骁勇,也不该把某家不放在眼里!便有胆大的拔出弯刀意yù迎战,却被毛毛可喝止。金兵边退边回敬冷箭,直至退出一箭之地。岂料虎威军并未勒住战马,竟向金兵直冲过来。惊得金兵连忙围在一处,赶杀虎骑士卒。虎骑斥候见金兵聚在一处,也不再前行,拨马便兜个圈子往回奔去,时不时的来个回头望月,shè杀金兵。金兵也是按耐不住,边驱赶边shè箭,两边皆有带伤之人。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追的紧了便合兵反身驱赶,顺便踏到界外,又叫对方掉头来赶。谁也不敢接敌厮杀,就在一箭之地里相互僵持着,谁也不肯多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