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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诗言出麻疹的那段日子,几乎每个晚上,他俩都会坐在沙发上聊天,她挨在一边,顾凌就坐在她脚边。
于诗言喜欢在晚上亮着一盏黄色的灯光,她说:“你不觉得黄色的灯光很温馨,有家的味道吗?”
此后的许多年,他都习惯在家里亮一盏黄色的灯光。
其中一天晚上,顾凌在沙发上睡着了,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她其中一只脚无意间搁在他的膝盖上。她沉沉地睡着。他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脚背上,好使她那只脚能够稳固地搁在他的膝盖上。
顾凌觉得自己有点卑鄙,趁她熟睡的时候竟然把手放在地的脚上。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她醒着的时候,他没有勇气。
顾凌看着于诗言那张脸,脸上的红疹丝毫无损她的美丽,睡着的她有些可爱,没有了醒着时的清冷。他甚至有些感谢那些红疹。没有那些红疹,他不会和她这么接近,他为她拨开耳边的头发,小心翼翼,生怕弄醒她。他静静倾听着她的鼻息,痴痴地看着她那张脸。他不是说过要把对她的爱藏得深些,不至于让自己太难受的吗?他全然失败了。他多么希望她能被他所爱。他好想吻她,但他不会那么卑鄙。
如果她忽然张开眼睛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到他的手放在她的脚背上,他将不知道如何自处。他怕得到她,又怕失掉她。他是如此不堪地爱着她。
他把她的脚轻轻地移开,站起来,把她身上那张滑到腰间的被子拉到吧的肩膀。他再看了她一眼,悄悄地离开。
带着那段心荡神驰的秘密时光,他踏上回家的路。清晨的雾水,点点滴滴落在他的肩膀上。坐在车里,顾凌感觉车轮比往常更轻更快地滑过路面,满载着幸福的爱情。
几天之后,于诗言脸上的麻疹全都退了。她嚷着要他带她出去吃饭。他乐意让那段心荡神驰的时光延下延续下去。
一段日子的相处,顾凌注意到于诗言的饮食习惯,她喜欢清淡的饮食。于是,他带着她和于嘉祐来到了这家专门经营粤菜的“信陵”。
送他们姑侄俩回家的路上,夜色昏昏。
于诗言说:“这么晚了。”
他愉快地说:“还早呢。”他还想陪着她,他想一直陪着她。
在于诗言跟在于嘉祐身后要进门的一瞬间,不舍的感觉是那样强烈,顾凌抓住她的两条手臂,把她抱入怀里,激动地吮吸她的嘴唇,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花的香味充盈了他的鼻间。
那段心荡神驰的时光,再次幸福地降临在他身上。假使分离是人生不可避免的,他愿意用他的爱把她包裹起来,使她不至于太孤单。
顾凌把于诗言紧紧地拥在怀里,那是他期待已久的一个拥抱。他从没试过和她这么接近。这一刻,好像是理所当然,又曾经遥不可及。长久的暧昧终于变得踏实。道别的时候,他腼腆的跟她微笑。她也向他微笑,她的手轻轻的一挥,傻气而动人。
怀着恋爱的激情,顾凌躺在床上,回忆这天晚上跟于诗言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直到晨光微曦。
他满心欢喜的打电话给她,好想听听她的声音,电话那一头,她的声音却在一夜之间变得冷漠而陌生。接着的好几天,她刻意地回避他,他的心很乱。她是在生他的气,责怪他破坏他们之间这段纯真的友谊,还是她根本没有爱上他?
他感到自己被她弃绝。他对她的爱,变成他加诸自己的折磨。他痛苦地想念着她。那天晚上,他特地跑到她居住的小区,坐在车里等她。假如看到她,就假装在附近办事偶然遇到了她。
于诗言一个人从小区里出来,左拐,沿着种满梧桐树的道路,往平阳广场的方向走去。
顾凌的第一感觉是,她恋爱了,他要失去她了。他开着车,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于诗言,害怕被她发现,他要看看是哪个男人抢走了她的心。
她拐进平阳广场的夜市,他匆忙把车在广场停车场停好,远远跟着她。没有人陪她,她一个人一个小摊接一个小摊的逛过去,偶尔拿起一件小物在手里细细欣赏,片刻再放回去。
他接连跟踪了她几天,她都是如此。他实在忍不住了,走到她的面前,叫她:“诗言。”
看见他,于诗言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和快乐,她飞快地藏起它们,语调平静地问他:“一个人?”
他说:“刚见完当事人,从这儿路过,看见你的背影,就过来跟你打招呼。”
她“唔”了一声没有吭气,他却分明感到她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涌起一线希望,她在乎他。
他问她:“你这段时间忙什么?”
她说:“单位这段时间在进行“规范化建设达标”的工作,我被辛科长抽调出来,协助各科室完成此项工作。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常常加班。”
“你到平阳广场买东西?”
“不是,因为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太健康,所以每天晚饭后散步锻炼身体。”
他一颗心又踏实了,她并没有生他的气,也没有弃绝他。
他提出陪她散步,她没有拒绝。
他俩一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愉快的黄昏时光,直到夕阳西沉,他送她回家,他再开心地回家。
夜色飘荡之中,他又回到她身边了。他本来想离她远一点,看到她,他才发现,他多么不希望离她太远。
她是寄居在他最柔软的心脏里的那条小虫。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另外一个女人呢?也许,他根本没有选择。他是那样喜欢她,那样无助。
一直到于嘉祐摔伤胳膊,她终于被他感动,开始了恋爱。渐渐地,他发现她是极度欠缺安全感的女子,她渴望爱,她也惧怕爱。她的矛盾,她的纠结,他全部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你恨不恨我?我曾经冷冷地对待你。”于诗言突然问顾凌。
“我为什么要恨你?”他爱她还来不及呢。
“我不知道。”她望着他,摇了摇头。
“永远不会的。”他的手放在她温热的脸上。
她的头悲哀的枕在他手上。
“没事的,”他安慰她,“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担心上天会因为我拥有这么优秀的你而惩罚我。”
“你把我当做惩罚吗?他笑着抗议。
她轻轻打了他的头一下,说:“不是惩罚又是什么?”
他拉着她的手说:“难道不是赏赐吗?”
“惩罚”这个词语,在于诗言心中,并没有任何负面的意思。相反,它是属于爱情的。
男女之间,往往不是赏赐便是惩罚。你感激上帝让你遇到这个人,同时,你又会怀疑上帝是派这个人来惩罚你的。为什么只有他可以让你快乐,也给你痛苦?为什么任性的你偏偏愿意为他改变?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却偏偏怕他?
同一个人,既是赏赐,也是惩罚。
天意让她遇到顾凌,是赏赐。要他这么迟才出现,是惩罚。
你不能只要赏赐,而不要惩罚。
我们本来是雌雄同体的,漫漫人生,我们重遇自己的另一半。那个追寻和重遇的过程,充满了赏赐和惩罚。一段只有赏赐而没有惩罚的爱情,是不完美的。
他搂抱着她,鼻间是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花的香味。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柔弱无骨。
他用自己的整颗心把她冷透的心一点点暖了回来。
他们两张脸都湿透了。于诗言的脸上涌起两团粉色,像桃花一样娇嫩。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她在他耳边轻轻念出这几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