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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淮江市
来自这座城市的喧嚣在深夜也未曾停息,或许真如那些野心家所说,这座江南的不夜城,将会在万千华灯下光芒万丈,让无数灵魂在此停泊。
那些灯火通明的地方,是人们血与汗挥洒的地方,他们夜以继日地做着单调而艰苦的工作,只为在这繁华的城市中求得一丝生存的希望。那些灯火通明的地方,也是纸醉金迷处的夜夜笙歌,光鲜亮丽的人们高举着酒杯,在那皮囊下咏唱着不息的赞歌,赞美劳苦,赞美岁月如歌。
烟草的气息涌入鼻腔,刺痛着也愉悦着,霓虹闪烁的光浅浅铺打在城市上空,涌动如水波般奇异鲜艳,还有来自工业的烟尘和燃烧的烟蒂互相缠绕,蔓延至天际。
杨辰本该是那繁华中的一员,那些奢靡的气息本该攀附在他每一寸皮肤,缓慢地渗透着他的灵魂。但他仍靠在墙边,抽着一根根无味而滚烫的烟。或许是心灵中的某些东西将他与那边的世界隔离,他看着人们起舞,在璀璨而耀眼的灯光下拥吻,贪婪、空洞且虚无。
杨辰年轻有为,出生在无比庞大的家族中,作为独子,他从小接受训练,变得优秀、拔尖,那些在贪婪的长辈眼里最重要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落下,哪怕因此怀疑自己,变得冷血、沉默而简单。那不是作为一个人本能拥有的东西,它是在训练后铭刻在脑海里的,彻骨的寒冷,可杨辰只能在煎熬中等待。终于在他初中时,父亲夺得了家族大权,他选择让杨辰回归正常的生活,去体会平凡生活的珍贵,便带着他来到了淮江。
烟,已经抽了一半,那些随风飘扬而去的烟灰逐渐离散,最后消失不见。泪水渐渐滑落,滴在大理石的阳台台阶上,他咳嗽着放下了烟,今天发生了很多很多,让他窒息。而他能做到的只有抽烟来麻醉自己,仅此而已。
他想到了父亲,那个高大而亲近的男人,他对杨辰太温柔了,让人完全联想不到这个人曾经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冰冷俯视着一切威胁,然后,斩断。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那张堆满笑容的脸上,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
接着他想到了莫叔,记得他刚刚来的时候还是个退役特种兵,自己也只是一个小毛孩,他能无情地折断那些狂热的袭击者的胳膊,面无表情地碾碎膝盖,然后轻轻地拿起一杯龙舌兰,一饮而尽。那时的他看向杨辰的目光,是那么冷血,仍浸透着残存的杀意。
原来他们都是带着面具的表演大师,可他们又在杨辰的人生中扮演着无比重要的角色,重要到,不需要在乎那些面具。而真正能了解自己,心与心相处的,只有陈廷,到现在多了一个林依依,可能有他们就足够把内心最接近“人”的一面留存住,不在那些晃眼的彩灯下迷失自我。
“或许吧。”
杨辰掏出手机,颤抖地按下林依依的电话,嘟嘟的声音没响多久,那个亲切的甜美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出。
“这么晚了还没睡,什么事啊。”
“我,我……”一时间他不知说什么好,一股酸涩堵在喉咙间。
“傻瓜,我什么我,赶紧说啦,明天不上课啦。”林依依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丝撒娇。
“对不起,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不知为何,他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些话,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流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什么时候已经对他这么重要了,他也不知道。
“大概……三年。”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接着是轻轻的抽泣声,背景里的电视声与碗碟碰撞的声音也停下了,寂静下只有那个抽泣声,越来越大。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们好好的你要走啊!杨辰,你给我个理由啊!”林依依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一下击垮了杨辰的心,那些晚风都无法吹干的眼泪,一颗颗滴落在地面滴答,滴答。
“家里安排我去国外上学,为了家族继承做准备。”声音的颤抖已经无法掩饰,杨辰强行压住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什么狗屁家族要这样对你,我不管,我只要你留下,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女孩的声音逐渐减小,被哭声所代替,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寸寸扎进杨辰的心。
“我……对不起……不出意外三年我可以回燕京大学读书……我们。”
“你为什么指望我会等你,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们之前不还……不还说的好好的……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林依依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喉咙传来阵痛,她大口呼吸着,哭着。
“我会在燕京大学等你!”她突然吼了一句,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做出这种决定,高中三年的青春时光都在等待,等待着一个希望,即使那个希望很渺茫,他的回来,和她能否考上燕京大学。
“林依依……对不起,我明天就要启程去哪里了,最后也没能和你留什么话。”
“不留就算……”
“我喜欢你。”
瞬间,一股暖流悄然涌出眼眶,她一直在等这句话,可能杨辰还不确定他们的关系,林依依一直这样以为着,直至现在。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好好喜欢你。”
电话那边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微微的颤抖,但让人无比安心,林依依破涕而笑,果然杨辰还是那样,这次,她选择信任他。
晚风吹过叶间沙沙作响,烟已经烧到了手指,杨辰缓缓把烟头掐灭在指尖,炽热的灼烧感瞬间刺痛皮肤,可他面不改色,或许已经麻木了,或许这个少年,他做出了选择,而成长,也做出了选择。
他颤颤巍巍举起手机,电话那头是女孩的哭泣声,她还是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一边答应着,一边抱住自己的头,蜷缩在沙发上,失声痛哭。
“我,一直在这里。”嘟嘟声传来,最后那句话她已经听到了,两人要说的太多太多,而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要说的已经都在这一句里。
我,一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