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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一生。
悠悠二十载,平生孤独,山中最是荒凉。
真想不到,在茫茫人海之中寻得这名男孩当弟弟养,寥寥十数日,他竟愿随我一齐亡故天涯。
许长生心中燃起片片温热,他原来纯良得有几分憨憨的眼神忽然有一丝丝改变。
事实上,王萱并不认为修为深不可测的长生哥哥会摔下山崖而死,方才也是被担心一时冲昏了头脑。
不过退一万步讲,即便就这样和长歌哥哥一齐死去,也并不觉得遗憾。
一阵狂风无中生有,在许长生两人底下逆流而上,缓去压力之后将两人捧起。
又是一声锵锵。
一个翱翔天际的羽翼身影划来,两人恰好落在其背上。
放稳心神之后,感受手下温热而柔软的羽毛,看到座下的凤皇,许长生知道他们两人算是死里逃生。
两人相视而笑,乘着巨鸟破空飞去。
……
当姬剑心有蓬莱天落到主峰上,面前这一幕使他惊奇。
山巅断裂,四周百年古树倒插在地,山上宫闱崩塌一片,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之相。
但见众人围观的中心半空,姬剑心门下大弟子明心在童祖面前浮着,手脚无力下垂,俨然已是尸体一具。
明心的尸体遍体鳞伤,道袍都破烂不堪。
相比之下,小小身躯的童祖却是毫发无损,愤然看着面前的尸体。
弟子满座皆惊,又无一人敢上前去问,为何童祖忽然与三代大弟子明心大打出手。
姬剑心见了,双目圆睁想上前去,却被寿灵仙许高寿抽身拦下,许高寿的表情略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得意。
世人皆知姬剑心,无人知晓许高寿。
于当世之中,姬剑心的一剑万千之能的确比许高寿的延年益寿之术要惊动世人。
剑修乃修炼各路中最难历练的仙途,虽说练成的威力之大非其他仙途可比。
而许高寿选了一条最好走的路,便是修炼延年益寿之术,钻研提升修为的丹药,药修。
可即便如此,即便许高寿的道龄比姬剑心要大上一圈,许高寿仍是一路走来一直仰望姬剑心,永远输他一筹。
久而久之,许高寿便因此心生怨恨,见姬剑心吃瘪他就不禁开心。
更何况,是姬剑心抢了他童祖门下大师兄的地位。
原本姬剑心只是童祖的师姐的门下弟子,只是后来纳入童祖门下罢了。
许高寿把不被同门师弟妹看重的根源,一切都归咎于姬剑心。
修行修心,许高寿的道心不稳,他和许多凡人的心态并无不同。
姬剑心从头到尾没留意到有一只七星虫停留在他的肩上,把所见所闻一一传达给九天之下的童祖。
当他扭头发现一只细小的七星飞虫飞向童祖,他心中便了然了这一切。
童祖便是通过传音虫将事情经过听得一清二楚,顾沧海所说的幕后主使正是明心。
明心是谁,门内上下众人皆知。
虽说是女子,却是剑修的天才。
三代弟子中最强一人,化神期中期大能,虽说阶段不如身为她师叔的玉灵仙子,可她剑道的威力却不在玉灵仙子法道的威能之下。
女子一般在法修方面相较男子更有优势,剑修这等强硬的修炼方法要弱于男子。
但见童祖一个袖里乾坤,反手一个玉珠子赫然在上。
如童祖这般飞升期的大能,袖里乾坤已然如上界仙人那般,袖中万物可以直接凭空在手,无需由袖中飞来。
化神期以上修为的仙人,袖里乾坤能装得下无数物件,储物手镯之类的大多是给凡人所用,特别是商人之类。
童祖手上的这颗玉珠子和玉灵仙子那颗玉珠子一模一样。
他将宝珠扔出,宝珠自在空中轻轻旋转。
又是凭空一闪,他的手上多了一道黄符,放在空中,瞬时以双指画了一道灵咒。
黄符飘然落下,贴到了明心尸体的额头之上。
便有一股淡青色如细尘夹杂着气体的物质,徐徐由尸体周身各处缝隙飘出,汇聚到黄符的灵咒当中,黄符发出微光。
待尸体里的气体再无流出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童祖念动咒法,催动宝珠法器。
尸体额头上的黄符自在空中朝宝珠徐徐飞来,同时黄符由下至上自燃渐渐化作黄绿色飞灰。
黄符烧完的飞灰被宝珠旋转的旋涡气流吸引,每一丝丝都被吸收进宝珠内里。
魂魄即三魂七魄。
三魂七魄当中的七魄,记载此人平生经历和兴趣趋好,还有身体状况。
如此便有闻说,喝下奈何桥上的孟婆汤之后,荡涤去的便是魂魄之中七魄里的所有凡尘。
童祖盯着宝珠看了几眼,内里如走马灯般回放明心的一些平生。
当年,明心与玉灵仙子同时拜入蓬莱门下,她也想当童祖的亲传徒弟。
只不过当时童祖看中了襁褓当中的玉灵,却将年纪十几的明心交于姬剑心门下。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童祖在玉珠子当中,并没有找到明心修炼邪道的记忆,也无与邪修有所关联的证据。
那么到底谁才是幕后主使?
姬剑心也在玉珠子里看得一清二楚,明心分明不是什么山中隐藏数百年之久的邪修之流。
也就说要不是顾沧海骗人,就是混元金斗之中那名弟子说谎。
童祖不耐烦地将那具尸体拨开,明心的尸体便徐徐飘向她的师父姬剑心怀中,玉珠子也随之一同过去落在姬剑心手中。
人死不能复生,而被摄魂夺魄探取记忆的灵魂也无法复原。
三代大弟子明心无辜身死童祖手中已成定局。
童祖撇了一眼悲伤的姬剑心,轻描淡写道:“好吧,死了便死了,不过是个三代弟子罢了,比不上蓬莱的稳当安宁来得重要,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隐匿山中的剩余邪修捉拿出来。”
要是十天前的姬剑心,兴许会同意童祖的想法。
可经过李前辈的道心洗礼,他已然觉得人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重要。
死了不能白死,明心跟了他一千几百年,他想为明心讨个公道。
一阵痛心疾首之后,他咬咬牙道:“童祖,弟子知道明心的性命比不上蓬莱的万年基业,可至少请师父给明心请罪道个不是。”
姬剑心的话软中带硬,在座的每一位都听得出来。
一个个弟子都在心中感叹,也就只有大师兄(伯)敢这么和师父(祖)说话!
“童祖?”
童祖意识到姬剑心不是喊他师父,而是见外地叫童祖,话语中带着一股阴寒继续道:“你要我给一个三代弟子道歉赔礼?”
姬剑心点点头。
童祖干笑几声,又道:“要不要为师亲手将她安葬,再给她坟前磕几个响头?”
姬剑心拱手不语,这便是默认了。
童祖小小的身躯却凌然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爆裂开来,四周的弟子神魂颤抖,抵挡不住的金丹弟子直接晕倒落地。
“放肆!我将你视为下任宗主培养,你却是这样和我说话,这样报答为师一片良苦用心?就为了区区一个三代弟子?”
本来在飞升大能面前,这些弟子便是蝼蚁一般,死了就死了,死在大能飞升的仙途路上也是她的光荣。
姬剑心勉强笑了两下,站直了腰板,“我身为明心的师父,徒弟无辜枉死,我自然要为她讨个公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我的徒弟!”
“不,我是上代蓬莱剑仙的门下小徒,姬剑心。”
见童祖小孩脸上横眉竖目,额头之间青筋暴起。
其身左边有熔岩火石急速旋转变大,右边有万千冰锥林立在旁,他乃是法修大能。
姬剑心并不惊慌,背后的攀月神剑点点散开,化作无数月光宝剑。
一剑化万千,一招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