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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浊也不是未经人事的雏儿,本不会慌里慌张。可偏偏此时正在人家府上,若被外人瞧见只怕解释不清,莫被当登徒子给抓了去,这就大损颜面。是以赶紧促道:“快松开!快松开!莫让旁人看到了!”
可剑柔那妮子又岂是易与,连声嘟哝道:“不!我就不!我就要让人看见!”说罢,还抱得更紧了些。
林浊直感觉一阵处子幽香隐隐袭来,背后更是被两团似火的柔软物事牢牢顶着,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若再这样!休怪我生气了!今后便再也不理你!”林浊无奈,只能出言恐吓。
哪知剑柔咯咯一笑,羞声道:“不理我,可就是不理你的娘子么!”
娘子?
这妮子莫不是思春思疯了?她几时成了自己娘子了?
哪知林浊尚未反应过来,身后又幽幽说道:“我已让爹爹去跟圣上说了,让圣上给我们赐婚!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娘子!”
饶剑柔再是泼辣直率,可终归是个女儿家,说罢已是小脸通红,将头也垂了下去。
“好个剑柔!竟还来个先斩后奏!活生生把自己给套路了!”林浊心里直叫苦!又思忖道,以汉帝这刻薄寡恩、见利忘义的品性,为了稳住剑鸣,十之八九都会将自己卖了!
虽说这妮子面相还算不错,家境也甚是殷实,只是……只是……忽然间,他脑中又浮现起火凤凰拎着软鞭的恶狠形象,不由心神一颤!
不可!决计不可!自己这清白身子怎可随意许人!尊严何在?道义何在?
念及此,他正欲义正反驳。可话语还未吐出来,就被一阵骤然响起的甲胄之声淹过!
恫!
恫!恫!
恫!恫!恫!
林浊也是历得沙场征伐之人,对这声音自是熟悉不过!此等阵势,非精锐甲兵莫属,恐怕有估摸不下百人!
只是今日剑鸣明明是邀汉帝私议,怎的府中会有甲兵出没?
霎时间!林浊忽地脑中精光一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煞白,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看向剑柔,却还是一副懵然无知模样,不似有假!
究竟为何?
见这假山巍峨,地势较高,林浊也顾不得许多,立时手脚并用,往亭子上攀去!怎奈他四体不勤,虽用尽全力,但模样颇为狼狈。
剑柔看出他意图,立时足尖轻点,一跃便上了亭顶,接着伸出纤纤素手,一把将林浊拉了上来。
放眼望去!
好家伙!
竟是一列列全副武装的带甲兵士正急速蹿入府中。因林浊两人所在离府门较近,这才陡然发觉,而在深宅大院里头的汉帝等人却是懵然不知!
见这伙人行事匆匆、兵甲鲜亮,林浊心知定是来者不善,是以慌忙便要跑去报信。转身之际,却被一只纤纤玉手拉住。
“这边,跟我走!”
……
却说先前林浊与剑柔莺莺燕燕之时,汉帝亦与剑鸣在小阁中密议。
已到了初冬,气候微寒,剑鸣在阁中燃起了暖炉,火光腾耀,将他冷峻的面庞照得有些微红,似是吃醉了酒一般,苍白的脸上显得生气不少。
“老师,一晃多年,物是人非,许多人事都入了尘、作了古,倒是老师您,这份雍容气度一直没变。”眼见此景,汉帝不由悠悠叹道。
是啊!这一别就是二十多年!想当初剑鸣离开天都时,青年才俊、意气风发;先帝正值盛年,励精图治、奋发有为;而汉帝还不过一介孩童,懵懂无知、天真烂漫。
多年过去,一切都变了。
剑鸣微微一笑,道:“是呀,这么多年没见到圣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第一眼当真差点没认出来。如此看来,臣的确是老了。”
“老师实在过谦,想当初鲁南剑郎名震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时风光无两、羡煞旁人,时至今日亦被当作佳话传颂,引以为天下学子榜样。”
汉帝引着他回味峥嵘岁月,一是拉进距离,忆起些彼此的过往,使之沉淀在往昔的辉煌中;二是也让他明白,他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赖父皇的赏识栽培,需得投桃报李,感念知遇之恩!
果然,说着说着,剑鸣寡淡的双眸中渐渐升起一丝亮色,似是又忆起了当年那个在朝堂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铮铮少年!
或许,那时的他,才是自己最喜欢的模样。这二十多年的守成,虽也有建树,为汉国输送了源源不断的丰茂财富,但终归还是平淡了些,连家国兴亡都帮扶不上,只能在这江南一隅自怨自艾、徒叹奈何……
见状,汉帝心下稍定,终是趁热打铁,把心中所虑一股脑儿吐了出来:“老师,如今形势您也是知道的,风云骤起、山河变色,一切都乱了套!要想重整朝纲、拨乱反正,只怕得仰仗老师您了!”
汉帝一面语出恭维,一面杏目微张,目不转睛地看着剑鸣,似是等待着答案。
她要的,就是一个承诺!
哪知此言一出,剑鸣那本已光亮的眸子竟是渐渐暗了下去,良久,方才悠悠叹道:“圣上,臣老了,许多事也筹划不来,只怕辱没了圣恩。再者,老臣手中几无一兵一卒,如此无权无势的一个小小知府又能翻起几多风浪。”
听他语带推诿,汉帝虽未表露,但已有些不悦,不过念其言之所及确有几分道理,故还是客气回道:“老师,兵将之事,不劳您手,朕自有安排,但需以淮州作后方,确保粮饷供应充足,以备无虞!”
尽管未完全点明,但汉帝也算是推心置腹,给他抛了个定心丸,暗指自己已有准备!
但她没有料到,此言落后,剑鸣非但没有如释重负、领旨谢恩,反倒面色一沉,疾声说道:“圣上,如今金人厉兵秣马、虎视眈眈,随时可挥兵南下。老臣以为,务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切不可自乱阵脚、同室操戈,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剑鸣兀自说着,却不知汉帝已是秀眉微蹙,渐露不悦之色,只是迫于形势,强忍着罢了!
剑鸣也不知是没瞧出个中端倪,还是有意为之,仍是不管不顾侃侃而谈:“圣上乃天下正统!人皇之位,自应是当仁不让,可如今形势有异,汉人江山正临数百年未有之变局!稍有不慎,非但圣上蒙难,连我数万万大汉子民亦要沦落蛮族之手!个人荣辱与祖宗社稷,孰轻孰重,圣上可要掂量清楚呀!”
好个剑鸣!当真是胆大妄为,竟然倚老卖老,指点起当今天子来!按他意思,似是让汉帝偃旗息鼓,不要再争!
听出他语中深意,汉帝即便再是能忍,也终究按耐不住,忽地面色一冷,寒声问道:“老师,此言何意?”
汉帝将震怒之色溢于言表,未出言训斥已是给了他台阶!
可剑鸣真是书生意气,不但毫不领情,反而不管不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伏地,沉声应道:“圣上,先前在酒肆人多眼杂,臣不便多说,如今阁中并无旁人,臣冒死以谏!值此金人南下之际,望圣上以大局为重,隐忍不发,待此间事毕、天下初定,臣一定竭尽所能,哪怕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要助圣上复位,以报先帝隆恩!”
说罢,剑鸣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伏地长跪不起!
他倒是一片忠臣义士模样,可这要将汉帝至于何处?待天下初定,新帝根基已稳,再行复位又谈何容易?此间道理,不知他是真的不晓,还是装作不懂?
或许,此人本就是沽名钓誉之辈,只要成全自己名节,哪管帝王死活!古往今来,这类夫子又还少吗?
见势如此,汉帝不由怒从中来,一时情难自己,也顾不得其它,厉声喝道:“剑鸣!你莫不是真的老糊涂了!你身为前朝旧臣,皇家待你不薄,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朕不是来与你商量的,也不要听你这番忤逆恶言!反正之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汉帝尽管虎落平阳,但余威仍在,剑鸣身为臣下,哪里敢惹怒圣颜!先前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硬顶上去,如今清醒过来亦是冷汗涔涔,当即磕头如捣蒜,嘴中不住喃喃道:“圣上息怒!臣知罪!臣知罪!!”
见状,汉帝虽余怒未消,但心知此后还需对他多加仰仗,因而也不想将事情做绝,故一把将其扶起,轻声宽慰道:“老师,刚刚是朕语气重了些,但兹事体大,不容非议。”
剑鸣感恩涕零,忙弯腰行礼,道:“臣知了!臣定当竭尽所能,辅佐圣上。”
汉帝微微颔首,这才露出一抹笑意。只是不知她的这份笑意背后,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身在帝王家,或许也早已没了真假。
剑鸣又接着道:“适才是臣昏聩,才出此等忤逆之言。眼下时辰不早,臣这就去置备酒席,向圣上谢罪!”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