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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柔尽管多年未曾返家,可对府中陈设还是十分熟悉。她拉着林浊不走大道,偏从房檐顶上掠过。
也是借着这当口,林浊才发现,淮州剑府当真规模宏大,恐较之名门世家也不遑多让。
二人攀檐走壁、健步如飞,几个起落间,便到了先前那养心院的围墙上。临到此地,剑柔也不便再拉着林浊的手,顿时一个乳燕投林,飞身而下。
可怜林浊见着这近十尺高的墙围,心下慌乱,想要呼救可又觉着面子上挂不住,只得双眼一闭,索性不管不顾,直跳了下来。
轰!
一切都安静了!
……
没有任何意外,落地之时,林浊尽管想使劲收住,但还是卸力不够,一时身子不受控制,猛向前倾,摔了个狗吃屎。
可情势危急,林浊尚来不及拍去身上的尘土,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声呼喝道:“快!快!!有伏兵!!!”
好巧不巧,恰在此时,剑鸣正从小阁中出来,听得林浊呼喝,不由面色微变!脚下步伐更是快了!
不过他尚未走出两步,便只觉一阵疾风袭来,抬眼望去,侍卫统领李曼不知何时掠了过来,堪堪挡住去路。
李曼面沉如水,冷冷问道:“剑大人何故如此匆忙?”
剑鸣目不直视,仓促应道:“李统领,老臣这就出去瞧瞧!”
哪知此声落后,李曼非但不让,反是冷哼一声,道:“小的自会差人去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好个李曼,听她话里话外,竟是怀疑上了剑鸣!
“李统领,你这是何意?”果然,剑鸣立时眉眼一翻,大声喝道!
这刚刚还你侬我侬的,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势同水火,场面顿时紧张起来。只怕外敌未入,自己就先乱了。
剑柔见爹爹受辱,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疾声喝道:“曼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说罢,就要冲将过去,为她爹爹解围。
可说时迟那时快,她话音刚落,就只听一阵步履嘈杂,顿时响起激烈的金石相交之声!循之望去,竟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兵丁冲了进来!身上甲胄还震得叮当作响!
却见他们背负长弓,腰挎弯刀,个个面容沉肃、杀气腾腾!统共有不下百人!
“四哥!”
剑柔眼尖,一下就认出这领队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爹爹的义子剑四!
此人天生残缺,右手只有四根指头,因此名唤剑四。虽只是剑鸣所抱养,但一直视若己出,经他躬亲指导、悉心栽培,终成青年翘楚。
如今他既出现在此,那幕后之人也就不言而喻!
剑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顿只觉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脚下亦是一虚,差点栽倒下来!口中还不住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异变陡生,李曼疾如闪电,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一柄银霜就已架到剑鸣脖子上,一边厉声喝道:“快让他们退出去!”
剑鸣倒也是条汉子,刀斧加身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倒怒目圆睁,一声疾喝:“还等什么!动手!”
一行甲士训练有素,这边话音甫落,就立时列作两排,手中长弓拉满,箭头锋锐,正对着李曼一众!
众卫士顿时如梦初醒,猛地拔出手中长剑,紧张戒备,只待一声令下,便可飞冲过去。
一时间,剑拔弩张、战云密布,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股肃杀之气。
眼看即要血溅当场,千钧一发之际,忽的传来一声娇喝:“停下!快停下!你们都疯了么?四哥,这可是爹爹呀!!”
剑柔梨花带雨、声泪俱下,为这危局平添了几抹悲色,闻者无不动容。尤其那剑四,一直视剑鸣为血肉至亲,此刻见他生命垂危,亦是不忍下手。
局面颇有些微妙起来,双方皆不敢妄动,可又都不会妥协,是以紧张对峙着!
林浊机敏,担心情势激化,立时喝道:“快!快退到阁楼里面去!”
李曼这才如梦初醒,与其僵在这空旷之地避无可避,不若先退一步,择地势之利,再另觅生机。
剑鸣还欲挣扎,却被李曼一把扼住咽喉,使之发声不得。她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对左右喝道:“走!进去!”
眼见剑鸣仍身处险境,剑四等终是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步入阁楼。
而剑柔饱含深意地看了剑四一眼,欲言却又止,终是微微一叹,跟了进去。
……
“剑鸣!朕待你不薄!你竟敢叛朕!”
果不其然,小阁内,汉帝已是怒不可遏!却见她秀眉妄拧、杏目圆睁,胸脯起伏不定,连白皙的脖颈都绽出隐隐青丝,显然是怒极!
她着实没有料到,一向敬重有加、引以为心腹的老师竟会派人伏她!
为什么?
为什么?
父皇对他有知遇之恩,自己对他也是信任有加,他的女儿甚至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背叛了自己!
不想倒罢,待念及如此种种,汉帝更是怒从中来,一时情难自己,竟忽然夺过卫士手中利剑,就要刺了过去!
异变陡生!众人皆是没有料到,一向气力孱弱的汉帝竟会有此惊人之举!
当时是,李曼虽就在不远处,可她素来恪守人臣本分,虽尽管觉得有些不妥,但圣意难违,她也不能忤逆。
剑柔此刻正被两名卫士狠狠押住,虽死命挣扎,但终究挣脱不过,只能发出一丝凄厉哀嚎。
反是剑鸣,见利剑刺来,不但不闪不避,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将双目微闭,平静地等着最后一刻。
“且慢!”
千钧一发之际,终是他高喝了一声!
这一喝也将汉帝陡然惊醒,不由收住了剑势。剑锋凌厉,此刻离淮州知府不过咫尺。
“圣上,情势危急,留着他这条命说不定还有用,望圣上以大局为重。”林浊不卑不亢,顶着汉帝怒火,继续劝道。
他说的这些,汉帝又何尝不知,只是适才被怒火蒙蔽,才做出此等不智之事!可眼下恨意未消,满腔愤懑难平,是以手中利剑仍是紧握!不肯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