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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我爹爹他忠心耿耿、不徇私利,其间必定是有什么误会!望圣上明察啊!!”剑柔忽地一声哀鸣,打破了压抑已久的沉静!
汉帝闻言一怔!是了!剑鸣为何要背叛于自己?为名?叛君弑主能有何好名声!为利?他又着实不似这样的人!
念及此,汉帝一腔怒火渐化满腹疑云。她目光如炬,冷冷向剑鸣看去,似是等待着答案!
众人亦是心中疑惑,也都不约而同看向了这位德高望重、曾为帝师的淮州知府!
众目睽睽,剑鸣不闪不避,面色依然自若,甚至嘴角轻动,露出微微笑意。只听他淡然道:“圣上,您这把剑杀过不少人吧?”
汉帝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他语中深意,是以冷冷应道:“哗众取宠、昏聩无能,都是些该杀之人!”
剑鸣蓦地轻笑一声,道:“圣上,您杀了他们,汉国就更好了吗?留下来的胡佳之辈都是忠臣良将、能人异士么?半年诛九将、十易靖边臣,大汉还哪里有人敢挺身而出!满朝文武,无不庸庸碌碌!或许,错的不是他们,而是您呢?圣上!”
好个剑鸣!当真胆大妄为!竟口出悖言,直指汉帝不是!恐怕全天下间,也无人有此胆量!
不过他所说的,也正是林浊心中所想!汉帝此人刚愎自用、心思狭隘,虽空有大志,但难当大才!做事太过急于求成,面对沉疴旧疾,一味大火猛药,而不善惴惴引导、对症下方,终酿今日之局面。
剑鸣此刻独面刀光剑影,仍神色自若、傲然而立,直抒胸中愤懑,滔滔不绝。这份胆识气魄又有谁人能敌?林浊不由对他多了几分敬意与好感!
可一旁的汉帝又哪能容得他这般胡言乱语,顿时怒不可遏,若不是还想着有利用之处,只怕早就刺了过去!饶是如此,一张俏脸也气得通红!
剑鸣似是打开了话匣,索性不管不顾,接着说了下去:“河山之乱,祸根早埋,或许也不全然是圣上的过错!但时至今日,您为何还未回醒!金人虎视眈眈,随时可兴兵南下,难道还要为一己之私,引得同室操戈、江山不保么?”
剑鸣语气铿锵,终是一点一点吐露心扉!原来,这便是他的初衷!
“所以你便要害朕?”见他非但无半分悔意,反倒摆出一副忠臣傲骨模样!汉帝已是怒极,清脆言语中都带着些微颤意!莫非,她就真是此等昏聩之君?人人得而诛之?
“不敢!臣是希望您能静下一段时间,好好反省为君之道。待时机成熟,自会鼎力相拥!”剑鸣不卑不亢,铿锵应道。
“荒谬!简直荒谬!什么鼎力相拥!朕就这般好哄骗么?你兀自当你的贤达圣人,却要将朕置于何地!你对得起先帝的栽培吗?对得起朕的垂信吗?”汉帝神情激昂、大声怒斥,着实有些歇斯底里,连握剑的手都微微抖动起来,真怕她一个控制不住,便刺了过去。
而另一面,剑鸣神色淡然,丝毫不为所动,竟缓缓闭上了眼,轻轻吐道:“民为重,君为轻。圣上,看来您还是没学会。”
“你!!”汉帝只怕一口老血都要吐了出来!
但林浊对剑鸣的敬意反倒又重了几分!此人虽有些顽固迂腐,甚至不近人情,但所作所为颇有君子古风,不失为一贤人也。
忽然间,汉帝冷笑一声,喝道:“哼!你作势如此,无非就是要激朕杀你,好成全你忠贞之名,坐实朕残暴之相!可朕偏偏就不如你愿!有你在,外面的人便不敢乱来!”
“臣自舍生取义,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四儿虽然忠厚,但并不愚钝,等他明白其间道理,自然会进来。”剑鸣神色不改,娓娓而来,似是在说着什么寻常风物,全然不理会这番凌厉杀机。
恰在此时,阁楼外忽然又响起阵阵甲胄之声!
莫不是他们真的要冲进来?
“贼子敢尔!”见势如此,汉帝心神大乱,满腔恨意终是抑制不住,如火山爆裂般喷薄而出,手中长剑一抖,就要刺了过去!
“不!!”剑柔顿时面无血色,一声凄厉嚎叫即要呼之欲出,可惜身子仍被死死摁住,连嘴亦被狠狠捂住,挣脱不得!那模样当真可怜!
“圣上!”突然间,还是那个声音响了起来!
如果说,先前林浊救下剑鸣全为自保,如今则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至少,他并不是个坏人。
“怎么?你还要为这贼子求情?朕宁可玉碎,亦不愿苟安!勿须多言!”
“圣上,臣并非为此贼求情,只是他辱了圣上清欲,臣是来骂醒他的!”
骂醒他?
此言倒有几番新鲜。汉帝不由止住了动作,而剑鸣亦是睁开了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林浊素来厚皮老脸,即便众目睽睽,也只是轻咳几声,随即一声斥道:“剑鸣,你简直荒谬至极!真是愧了所谓剑郎之名!”
剑鸣不急不怒,还是一副淡泊模样,兀自岿然不动,连眉眼都没挑一下。
林浊继续斥道:“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是为了天下苍生,不要汉室再起干戈,以为异族所趁!那要得天下精诚团结,是不是得需一共主?”
“自是!”剑鸣稳稳应道。
“好!那金州王爷可否担此重任?”
“金州淮王素来仁厚,德高望重,有何不可!”剑鸣此言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竟是丝毫不顾及汉帝情面,看来他怨懑久矣。
“糊涂!简直糊涂透顶!金州淮王看似仁厚,但实则性子软弱,甫一继位就想着划江而治,弃中原大地于不顾。殊不知金人正踌躇满志、虎视眈眈,如此作为岂不幼稚,如此之人岂能为君?此乃其一!”
“其二,淮王只是旁系血亲,不过形势使然,被黄袍加身。若真论及血统传承,多少藩王不在其下!淮王又焉能服众?今日胡佳等拥立淮王,又怎知他日不会有别的权臣虎将再立新君!此乃其二!”
“其三,你说淮王仁厚。但他素无根基,又无玲珑手段,贸然被推上大位。你说,他究竟能不能把持局面?如今左右朝堂的,究竟是这位新帝,还是胡佳等一众虎狼之吏!”
林浊这三点环环相扣、句句在理!再加之气势雄浑,倒真让人无从辩驳!
是也!剑鸣之所以拥立淮王、反戈汉帝,一来是对汉帝不满,认为淮王仁厚,更适为君;二来是不愿再生事端,引得内部纷争,让金人有可趁之机。
如此,林浊便一一驳他!一来尽管淮王仁厚,但性子软弱、思虑单纯,既无进取之心,又易为权臣所控,根本难当大任;二来淮王地位不高、根基不稳,不过形势使然被强扶上位,恐难以服众,只怕届时更易引得内部纷争,说不好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果不其然,他这番慷慨陈词之后,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剑鸣亦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林浊赶紧趁热打铁,喝道:“剑知府,你可明白了吧!尽管你有心为民,但误入歧途。好在如今大错未铸,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他这番苦心劝导,也是为了给剑鸣寻个台阶,希望他赶紧低头认错,说不定汉帝顾虑形势,还会放他一马。
剑柔亦是急道:“爹爹!快向圣上认错呀!”
可不曾想,剑鸣竟忽然轻轻一笑,呵道:“林浊,你年纪轻轻,思虑周详,又有急智,前途不可限量!天下终归是要靠你们的!不过……”
说到此处,他竟陡然话锋一转,面色也瞬时沉肃起来,铿锵道:“不过!你说的这些,也并非不可解!”
好个剑鸣!当真冥顽不灵!已到这关口,他非但不借坡下驴、痛斥前非,反倒想着破解之道!看来是打定主意不回头了!
果不其然,汉帝顿时面色铁青、目露凶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事已至此,几无回旋余地!
而剑鸣仍是不管不顾,接着道:“只要取得圣石,由其认主,那淮王的正统之位就无可置疑!”
圣石?认主?
林浊这异世之人尽管对五族灵石也有所耳闻,但未料到还有这等作用!一时竟被说得懵住!
只是汉帝一行逃难匆忙,难道还带了这块石头?不过他偷偷瞧去,汉帝面色清冷、并无异议,恐怕当真是带了!
林浊不由暗中啐道:“这汉帝真是脑子糊涂,即便是带了,装装不行么?还大大方方给人送上把柄!”
不过想归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好在他素来反应机敏,脑中灵光一闪,又有了主意,斥道:“剑知府!你真是个老糊涂!我且问你,圣石乃天赐之物,通真达灵、自有认识,可会随你意志?一定认淮王作主?如若不从,该当如何?再者,圣上早已得圣石钦认,乃天选之人,福泽深厚,怎能由你一介莽夫定夺存废!你这不是逆天而为么?”
不得不说,林浊当真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此番言语丝丝入理、环环相扣,当真好极!好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