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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若你不是杨家女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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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别了赏花的人群,独自带着小厮往内苑去,侍卫们见了一一行礼拜过,由得他自行穿过符望阁,来到宫羽轩门前。

    宁王负手停在院中,望着这宁静的别院,心中不胜唏嘘。上回见时他和柒舞还是惺惺相惜的知己,而如今又是他亲手设计,将她囚禁于此。

    两人之间的情谊不过皆是他玩的心计罢了,何必当真呢?

    既然如此,又为何却步?想到此处,宁王上前去,抬手敲了敲门。门前的侍卫心里也就纳闷了,明明是犯了重罪关押着的犯人,怎么两王对她这般客气?

    柒舞原在房里捧着书愣神,突然有人来访,心里暗自害怕又是赵王,却苦无推脱之词,颤颤巍巍地打开门,见了才知,竟是宁王殿下。

    宁王一如既往的神色漠然,冷冷地坐到脚凳上,发觉柒舞已瘦得脱了形,不禁上下多打量了两眼,过去夏日里薄纱之中隐约透出的姣好身姿如今好似泄了气般,想必这些时日她不曾好好用过一顿饭。

    见他面无表情,柒舞也是冷冷地站着,一想到刘明通的生死未卜与他也脱不了干系,不由得直视他的凤目,心头的怒火霎时涌上来,眼角更用了几分力道。宁王显然是感受到了她的敌意,装作不见,替自己倒了杯茶,岂料是凉透了的,更怀疑是否烧热过,也罢,宫里的人个个跟红顶白,赵王府内苑里的奴才有不少也是老三开牙建府后从宫里带出来的,自然改不掉这毛病。他抿了一口凉水,才开口道:“记得我头一次见你时,你个头矮小,相貌也还不似现在这样秀丽大气,果然女大十八变。”

    柒舞在过去的一月中反复思量着自己何处疏漏被宁王看出了破绽,心里早已猜到了,十三岁那年奉召入宫,就是宁王遇见她的唯一机会。“不成想柒舞那日存心打扮素净,不惹人瞩目,却偏还是让王爷看到了。”

    “也是凑巧我从幽州带兵回宫复命,隔着荷塘看见了你落在最后。”宁王遥想往事,双目微眯,眼神有些迷离,“我在赵王府里初见你时,只觉眼熟得很,可回想了许久都不曾想到,竟是那年乞巧节见过你。”

    “那么柒舞斗胆问一句,王爷既然一时想不起,后又是何时怀疑起柒舞乃是罪臣之后?”这是柒舞一直以来的疑问,思量再三,终得机会询问,这恐怕也是两人最后见面的机会了。

    宁王早也知道今日这一趟是为了此女解惑来的:“最初在浣衣室救了你,那时猜想你可能是太子派来的细作,所以有意接近试探,”话才刚开始,柒舞已然怔住,她眼中宁王的仗义之举,始终令她心中感恩,如今回过头来,当日及时搭救,后来多次关怀,还有竹林偶遇闲谈,一切原来皆是骗局……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本王曾有意让你在画中题字,字体娟秀大气,先秦古典信手拈来,可见是自小读书。再说那日太子闯入赵王府,你设计令本王逃脱了他的追捕,后又孤身出府替我向柳长卿报信,本王差点就相信你是忠心为主。只可惜——本王在你走后,有意前去园中凉亭内查看你与沐将军留下的棋局,乍看之下黑白双方竟分不出胜负,沐将军何等老谋深算?你竟能防得滴水不漏,可见你并非出自平凡商贾人家。”

    柒舞自小的琴棋书画都是有老师亲自调教的,自然不差。

    竟在这些点滴细节之中看出了端倪,柒舞不得不甘拜下风,宁王的敏锐精明实在防不胜防。“回想你入府的时日,又派人详查了应天府衙门的记录,虽说你当时用了假名,但计算日子,那时应是你母亲病死于囚牢之后,杨家女眷悉数辗转被发配为奴之时,如此,本王便疑心你是杨大人留下的独女。”

    柒舞沉沉地叹了口气,想他也算阴毒,再推论下去,便知——“刘明通可是你有意安排在赵王府内的?”

    “真是聪明的丫头。”宁王的嘴角扬起一丝满意的笑意,“夏言的真实身份早在他入府后不久便有暗卫查明,本王将他留在身边,只想看看他能与何人勾搭上,近半年来,他一直设法接近太子,想必他要你去套来那封名单后,应该会呈予太子。本王既怀疑你是杨婉柔,自然令人打听了你不少故事,随后有意用刘明通来试探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在赵王府里遇见他,虽面上不露破绽,但你连他姓甚名谁都不问一声,好似刻意回避过去,本王更加疑心,派人监视多日,见他设法与你幽会,于是才有了此计。

    “杨大人曾在嘉峪关外驻守多年,那里民风开放,女子多可习骑射,因此你骑术不俗,不似京中世家女那般娇弱无力,也因此,你能够熬过李蓉儿和惠妃的多番刁难,对不对?”宁王的抽丝剥茧,层层深入,令柒舞大叹:“竟被你全算计进去了…”

    “只一样,本王不曾想到。”

    柒舞此刻实在站累了,缓缓坐到宁王对面,拎起茶壶替自己斟杯茶:“什么?”

    “老三竟对你动了真情——”原本眼中的笑意因柒舞手臂伸缩之间露出的深红色鞭伤骤然消散,宁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茶壶“嘭”一声砸在了桌上,水泼洒浸湿了桌布,宁王却毫不在意,凝神注视着她的手臂,柒舞想要挣脱,岂料他毫不客气地撩起她的衣袖——这深深浅浅的三道伤痕,撕裂了她细嫩的皮肉,又重新结痂,猩红的蛇形伤口看着触目惊心。“你这……”宁王紧紧皱起眉头,感觉到柒舞恼怒的挣扎,指尖越发用力抓住,“老三不会舍得鞭挞你,你这是哪来的伤痕?身上还有没有?”

    柒舞不愿惊动任何人,只冷冷答道:“没有了,不妨事。”

    “你不肯说?”宁王眼中的怒火分明是为了柒舞而点燃,他松开了她的手臂,起身便大步向外去,一把推开房门,泠然怒视门前侍卫,高声喝道:“柒舞最近可曾被人私自鞭打?”见宁王气势汹汹,直眉怒目,两人接连跪地,连连磕头,恨不能把自己脑袋塞到地里头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不说实话,将你们就地正法!”宁王大喝的声响引来了符望阁侍婢,她们探头朝院里瞧了一眼,急急忙忙奔去请来许爷。

    侍卫们被逼得头上立马见汗,脸对着地不敢动弹,颤抖着嗓音说话:“奴才…奴才只知道十几日前,那个……二夫人带了好几个人来…硬是把这姑娘拖了出去。二夫人身份高贵,我们几个拦不住啊!”

    许爷赶来,见了门前柒舞的模样,吓了一跳,再斗胆询问宁王所为何事,宁王只冷冷地抬手指了指两名侍卫,示意老许自己去问。许爷问清了来龙去脉,立刻到前头去向赵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