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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出牢,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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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皇宫一座偏殿中。

    明亮的灯烛之下,凯辰泽一手阅着本奏折,一手拿着个酥饼,轻咬了半口,一边细细咀嚼,一边审阅着所奏的内容。

    最后,将手中的糕点一口吞下,用桌旁的绸帕擦了擦手,朱批一挥,写下了自己的答复。

    将其放在一旁小山般的奏折堆里,转手又拿起一本处理起来,一会儿后,可能是有些乏了,揉了揉眉头,拿起杯茶水一饮而尽,整个人都舒爽了很多。

    这时,凌左从外走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喜悦,在下面俯首道:“陛下,六王爷说要见您。”

    凯辰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虽是意料之中,但仍有几分愉悦的道:“将六皇叔带到这里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凌左恭恭敬敬的道:“遵旨!”

    看着退出去的凌左,凯辰泽舒服的躺靠在身后的靠垫上,食指习惯性的敲打起来。

    半刻钟后,凌左带着一身黑袍的凯歌旋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后就知趣的退下了。

    凯辰泽渡步走了下来,示意凯歌旋坐在一旁,笑道:“六皇叔终于想通了!”

    凯歌旋掀开面蓬,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庞,看来近日来睡不佳,但双眼炯炯有力的盯着凯辰泽道:“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

    凯辰泽听到其对自己的称呼,知道已经在心里认同了自己的身份,笑容更多了几分,同时也安下心来,以后的事能够更加顺利了。

    “不急,不急。”

    凯辰泽随意的坐在凯歌旋对面,“皇叔才刚出来,对这天下大势还不甚了解,如今不如先适应一二。”

    说完,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册子,递给了凯歌旋,然后悠然走到一旁。

    凯歌旋皱着眉头打开手中的书册,一个长长的名单映入眼帘,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职务,终于脸色大变,豁然站起,嘴里激动的道:“这……这是……”

    凯辰泽意味深长的笑道:“这都是皇叔当年的部下,近日朕让侦查司整理在册,红色字体的都是已经去世不在的,黑色字体的都是如今仍在京中的,至于后面两页皆是暂无消息,当年黯然隐退的。”

    凯歌旋一页一页的看下去,未曾忘记其中任何一个名字,待听到凯辰泽的话,再看到那一个个刺目的红色,想到再也不会有并肩作战的日子,顿时心中一片酸苦,闭上双眼不让什么掉下来。

    想到自己年少参军,从军营中得到了在皇城里不曾有过的温情,他们是能托付身后,以性命相交的生死兄弟,想起那篝火旁温酒畅饮,在沙场上抛头洒血,战旗所至,所向披靡,但可笑的是百战强军没有折戟沙场,却成了那肮脏的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在十几年的囚禁当中,心中唯一的慰藉就是那些军旅生涯了,如今自己重新归来,但已物是人非,不复当年了。

    凯歌旋感触良久,最后全然一收,又恢复了不悲不喜的神情,向凯辰泽斩钉截铁道:“我要重组百战玄甲军!”

    凯辰泽从高案上拿下一封旨意,向凯歌旋道:“自然,朕既然请皇叔出山,那就必定鼎力相助,当年的百战强军也自当重启,我让侦查司整理这名单就是为了这点,只要一个指令下去,一天之内就能通知到所记的所有人。”

    凯歌旋见凯辰泽脸上隐约间有着些难色,皱眉道:“有什么不行的地方吗?”

    凯辰泽犹豫片刻,解释道:“自无不可!只是这一切只能暗中进行,人员也不能从其余军中抽调,总之,一切要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进行。”

    凯歌旋明白凯辰泽的意思,是想暗藏一把杀剑,在关键时刻捅各大豪族一下,并且自己也不想重组的军中牵扯太多,哈哈一笑道:“这点小事,某自当给那些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是笑语,但语气中带着的冷冽杀意宛若实质,眼中毫不掩饰狠辣之色。

    凯辰泽嘴角上扬,看着烛台上跳跃的花火,一只不知名的飞虫扑了进去,转瞬化为飞灰,眼中闪现出明亮的光泽,但随即被一抹深邃掩埋。

    世事浮沉,棋布天下,黑白交错,谁能熬过这杀机四溢的黑夜,最后看到那丝晨阳曙光呢!

    ………………

    空旷的街上没有一人,静悄悄的,偶尔走过巡逻的司员,隐约传来打锣报更的声音。

    没有人注意,在房顶上有道人影不断闪过,在夜色的掩护下,正是步成空背着个大包袱,喜滋滋的往回赶去。

    “嘿嘿,赚翻了,没想到这次好东西这么多!”想起刚才探过的库房,感受着身上沉甸甸的名贵药草,心情一片大好。

    “哼……嗯……咿呀……”

    一边赶着路一边哼着小调儿,想起房里床下藏的两坛美酒,屋顶上还未吃完的半只烧鸭,压下肚里的馋虫,脚下加快了几分。

    “阿弥陀佛。”

    忽然,一声佛号传来,仿佛散在四方,却又从四面八方不断汇到步成空耳中,丝毫没有惊扰到附近的居民。

    “好高明的传音之术!哪个秃驴藏头露尾,冒个头让爷爷打赏你几钱银子。”步成空停下脚步,不断扫视着四周,最后停在正前方的一层楼顶上。

    从那一道身影缓缓飘来,最后落在步成空不远处,正是那日南天一见到的盲目老僧空印。

    步成空眯着眼,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问道:“你就是南小子提起过的空印?”

    “阿弥陀佛,老僧与南少侠有过一面之缘,不想施主却也认得南少侠。”空印念一声佛号,徐徐说道。

    “少来套近乎,说吧!你拦住我为了什么,老人家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儿吹冷风。”步成空随意的坐下,不耐烦道。

    “施主,可还记得十九年前在南面所造下的孽业?”空印沉声道。

    “哦?时间太久了,哪儿能记得,再说老人家杀的人多了去了,懒得记,怎么?你是想用一颗慈悲之心感化我不成?”步成空闻言掏了掏耳朵,冷笑道。

    “阿弥陀佛,当年施主一年之内共灭门六十八起,老幼妇孺满门诛绝,共杀一千七百八十一人,喜怒无常,南方武林人人自危,但后来施主就销声匿迹,从这世间消失了。”空印平静的诉说着当年旧事,无悲无喜。

    “好了好了,说完没有,如果你只是想翻翻旧账,那老人家没有什么要说的,夜深了,老人家没时间听你在这里假慈悲,要回去睡了。”打了个哈欠,步成空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空印老僧也不阻止,面上淡淡,依旧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老僧要说的是,上面的数据是错的,准确的说是共有一千九百九十四人,灭门共有六十九家。”

    步成空迈出的步伐一僵,身子一震,缓缓的回过头,看着空印一字一顿道:“你……是谁?”

    “阿弥陀佛,师叔,十九年了,老僧寻了你十九年了。”空印叹道。

    “不可能,当年没有人……”

    步成空陡然断喝道,竟有些失态,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失色道:“你……你是那个小和尚?”

    步成空又立即摇了摇头,否定的道:“不可能,不可能,十九年虽是不短,但当年的小沙弥怎会是你这般模样?”

    空印闻言,一直波澜不惊的面上露出一丝苦楚,轻轻一笑,低声沙哑道:“十九年来,小僧眼中皆是燃烧的庙宇,倒塌的佛像,日夜魔障绕梁于心,无一日得安,无一日得忘,师傅教诲依旧,师兄弟面貌不改。”

    步成空闭起双目,脸上颤抖动容,良久才缓缓一叹道:“唉,你……这又是何苦!”

    空印紧了紧禅杖,寒声道:“师叔,你应该知道小僧所为何来。”

    步成空闻言一时默然,久久不语,最后似是一扫胸中情绪,最起码面上恢复平静道:“这里施展不开,你我找个好去处。”

    说完后转身而去,空印一言不发,随后紧跟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