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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早会,我从Mayo门诊大楼出来,坐班车去了实验室,刚在椅子上坐下,Lord就冲进来,怒气冲冲的问我:“zhou,你在做什么,什么(呼吸机相关肺炎),你就是个,你必须做我让你做的事,赶快停止你的愚蠢研究,你听明白了吗?”我强忍住眼泪,淡淡的说:“对不起,我知道了,我会照您说的做”。心里恨恨的想,肯定是梁民出卖了我,老板怎么知道我在总结VAP,梁民推门进来,我转过身去,不理睬他,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我旁边说:“不是我告的密,是老板查电脑里的工作进度时发现的,我忘了告诉你,老板的电脑和我们的连在一起,他随时可以看到我们工作,也就是说我们每天处理了多少病人,我们在电脑上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看见”。我诧异的看着他:“这不是在监视我们吗?我怎么觉得我们成了包身工了”。“不是”,梁民严肃的说“你说得严重了,他只是要随时了解情况,不是专门监视我们,如果他专门监视我们,你的VAP弄了一周了,他早就发现了,可事实是,他刚刚才发现。他只是隔段时间或有空的时候才会上电脑看看我们的工作进度”。我没有说话,梁民阴郁的说:“我怎么会告你呢?其实我也是因为在国内倍受排挤,才没办法待在美国不回去。听说你有一个专利想和Huff合作,我在国内时也曾想了两个专利,申请时以个人名义申请,没有挂上主任的名字,没有找中介公司,结果可想而知,白扔了六千块钱,被否定了,从此我再也没有申请任何专利。”我什么也没说,梁民自觉无趣,走了。
今天心情特别差,中午回到公寓,一进门,房东老太太就急急得走过来,神秘的对我说:“楼上的荷兰小伙有三天没回来了”,我诧异的说:“真的吗?我没注意”。房东老太太示意我附耳过去,她在我耳边低低的说:“那个小伙也许是个同性恋”。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也许他有其他事情”房东老太太撇撇嘴:“几天前,有个男的来找过他,我亲眼看到他们勾肩搭背的走了”。“哦!”我心想,“这能说明什么呢?”我回到房间,上网搜了一个骂老板的群,进去一看,什么样奇葩的老板都有,相比之下,我的老板还不算是最可恶的,看了一阵,气消了许多。
下午整了一下午病历,5点多钟,我早早回了公寓。梁民呼我:“周,别生气了,我们已经习惯了,老板经常骂人。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餐,还有一个新朋友,吃完饭去打羽毛球”。等了几分钟,楼下响了几声喇叭,我站在窗户边,朝窗下马路边的梁民挥了挥手,穿上大衣,一溜烟的跑了下去。我坐到车后座,后座上已经做了梁民的老婆和上次见过的那个瘦小的女孩,开车的是个小伙子。梁民坐在副驾驶,梁民扭过头来指着司机对我说:“他的名字和你一样,也叫周密,明天要回国了”。“哦!是吗?我等一次碰到一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而且是个男的,而且也是学医的”,周密透过后视镜冲我挤挤眼,梁民的老婆插话说道:“周密,你爸给你找下工作了吗?你这回去,准备去哪里呢?”周密说:“找下了,我爸不让我再在外面漂着了,已经30岁了,也该成家了,说实在的,我不想回去。工作是在北京启明生物制药厂做新药研发”。梁民岔开话题:“周密,你这车不是要卖吗?卖了没有”。“卖了,卖了100美元”。周密换了一下铛,破旧的车子点了一下头冲过了十字路口,“你当时买的时候好像就很便宜”,梁民一边打量车子,一边问。“是,300美元买的,开了两年了,你别说,这车的脾性我都摸熟了,别人不一定能开的了”,周密说着吹了一声口哨。“唉,我不知什么时候能在国内找下工作,呆在这个地方,一天到晚给人打工,连个对象也找不下”,我旁边的小姑娘这时感叹的说。周密一边看着后视镜里那个女孩茫然的表情,一边说:“你放心,我回去后,给你联系个单位”,女孩没再说什么。我随口说了句:“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众人突然都沉默了。车的前挡风玻璃上稀稀拉拉的飘下几滴雨点,雨点开始越来越多,不一会儿,车停在一处白色矮平房门前。
梁民走进去,找了个僻静靠墙有窗户的角落,老板个子不高,白净面皮,秃头,不到30岁,很快过来用带闽南语的普通话招呼,摆放碗筷。梁民介绍说:“这是中国人开的自助餐馆,这老板的哥哥是Mayo医院的医生。”老板娘挺着大肚子坐在收银台朝我们微笑着招了招手,梁民也朝老板娘挥手打了个招呼,地上两个小孩挨个从板凳上爬上爬下,我问:“老板,这两个小孩子也是你的小孩吗?”老板头也不抬地擦我的邻桌的桌子:“是的,我老婆又怀上了三胎。”梁民又问了句:“你多大岁数?”老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26岁,我老婆25岁。”天哪!我们几个全都震住了。老板挠挠头:“辛苦是辛苦些,不过不用花太多钱,一个孩子政府每月给补助2000美元,我们自己有房子,如果租房子住,政府给补贴房租。”梁民说:“黑人好多都生7、8个孩子,一个孩子的补助快赶上上班挣的多了。”梁民老婆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挣钱少好不好?”梁民吓得不敢再说,生怕他老婆说出什么话来让他在众人前下不了台。老板说:“菜都做好了,都是自助餐,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就行。”我拿了碟子去地中央的不锈钢大锅里聚餐,夹了一块鱼,大龙虾粉白的长腿横七竖八地伸在钢锅外,还有大螃蟹,我夹了两个龙虾,一个螃蟹,坐回坐位。男周密拿一根牙签在龙虾的腿上朝里捅了捅,然后拽住一根白色的筋一拽,跟着白筋拽出腿里面完整的一条肉。我学着他的办法,吃起来快多了,我以前不会吃龙虾腿,咬皮咬得牙疼,没办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方人很会吃海鲜。男周密说他从小在福建长大。陆陆续续,其他桌子也坐了许多外国人,看起来生意还真不错,我吃了些菜和白米饭,感觉已经很饱了,我们每人又喝了一杯茶。价钱还不贵,一位10美元,梁民非要买单,我们也不阻拦。
周密提议说去打羽毛球,我们都举了手。还是上次那个场地,球场外边远远看见停着一辆崭新的白色帕萨特小轿车。我们走进球场,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皮肤白白的,大眼睛,瘦高身材的女孩热情得朝我们挥挥手,并没有停下挥舞球板的节奏,她已和对面一个瘦高个正三角形脑袋,小眼睛,扁阔嘴的女生在打球,看她们满头大汗的样子,似乎已经打了一些时候了。那白衣女子把球拍递给梁民,向我走过来,伸出手:“我叫吕蕤,北京人,你是新来的?”我赶紧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她的手很软,潮湿有点凉。她的语气和表情有着北方女孩特有的大方和不容置疑,让人感觉似乎是多年熟识的一个老朋友。梁民已经让她老婆上场了,走过来介绍说“吕蕤活得可潇洒了,来美国8年了,纽约、芝加哥,工作经常换地方。”然后转向吕蕤:“你又换新车了?”吕蕤笑着扬扬眉毛“30万美元。”梁民羡慕的说:“嗬,你挣的钱敢情全花了。”吕蕤甩甩马尾辫:“钱不花存着干什么,等着贬值吗?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可真够冷的,下个月我要去旧金山了。这什么破地方。”梁民惊羡的说“你又要走啊?”“是啊!不走,难道等冬天来了把我冻死呀?”吕蕤道。梁民调侃说:“看哪里有个白马王子把你这头骏马给拴住了,省得你四处野。”吕蕤瞪着黑黑的婴儿一般的瞳子:“这样多好,我可不要那些累赘。”真想不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竟然有天马行空的大侠性格,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