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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记忆说来也怪,对伤痛的事记得永远更早更牢更清晰。
本不该记事的年龄,章一玥却十分清楚地记得唯一一件关于娘亲的事:某日屋里爹娘在她面前争吵,她哭着鼻子伸手使劲拉住爹的袖子,可是她无论多么用尽全力,却怎么也拉不住他要出门的身子,爹挣脱她泛白的小手拂袖而去。柔柔弱弱的娘哭倒在门边半天未起,泪水连连的模样十分凄惨。等哭够了,娘亲拉着她的手,十分郑重地说:“玥儿,以后嫁人一定不要急,先看清他是否真心于你,切不可轻信于人。”
那时候章一玥对这一切完全懵懵懂懂,甚至直至今日,十六岁未经情事的她也仍然难以理解。
十六年的岁月里,泉溪镇的橙园祖父祖母相继去世。邑都的章家有了新的家母,又有了新的姨娘,自然也有一个个相继而来的于她不算什么的弟弟妹妹。
虽然很多事情她都无所谓,但她心里还是有某些不算光鲜的回忆。
那些从祖母外祖母舅舅们口中拼凑成的有关父母的一桩桩往事;
那些娘亲逝世前那认真的叮嘱;
那些伤害薄情。
如此这番,对于情爱,张一玥比旁人看的淡一些,所谓的一往情深在她心里深不了几许,一如既往在她这里也往不久。她万万不去主动触碰那些或许带来伤害的东西,大抵就是:如果结局可能悲惨,那就不要轻易开始。
陆泽见她一路沉默不语,不知是否谢世安的离去让她如此感伤,想到她送出去的荷包,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那符哪来的?”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打断了章一玥虚无缥缈的思绪,“嗯?”章一玥抬头,眼中似有雾起。
陆泽有点莫名心塞:“平安符。”
章一玥迅速敛了敛情绪,从回忆里抽身回来,回答他:“哦,这个啊!前日去问香寺里求来的,方圆十里最灵验的寺庙,就在那个山中间,那山名叫香炉山。”手指向一座不远的山。
“怎知灵验与否?”陆泽一贯冷语道。
章一玥宽宏大量地认真回道:“我其实也是第一次求啦。我祖母曾说过那里最灵验,我出生那年她去求了一次,结果我爹赶考也中了,我娘生我也平安生下来了,求的平安顺遂除了我娘基本上也都灵验了。”经过那日梨树的事陆泽也知晓她娘亲已故,章一玥便也不在他面前隐瞒这些,眼里的寥寥失落一闪而过。
陆泽没再言语,章一玥想起某个趣事,抬头对着他笑道:“倒是也有特殊的时候哦。我祖母说,我出生后她去给我求弟弟,结果不到一个时辰我就有了个妹妹,弹指间就有结果的事,陆泽你说这菩萨算灵还是不灵?”
陆泽一脸茫然。
芙蓉脸憋得通红,明知章一玥说的是被章祖母拜佛半路捡回家的自己,又不敢回应那灵还是不灵的问题,更不敢对她说的‘妹妹’接嘴,章一玥对她确实亲如姐妹,但主子的真正妹妹还在邑都章府呢。
章一玥见一向单纯老实的芙蓉被自己一句话憋闷,好像吃了黄连的哑巴,张嘴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她实在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到腰都弯了下去,捂着肚子路也走不动,所幸站在那直直盯着芙蓉瞧。她实在已经太久没有开芙蓉的玩笑了,再不调侃都忘了玩笑的美妙滋味了。
芙蓉最终没有忍住:“姑娘,你又拿我取笑!哼!”说完甩开了她的手臂,也不等章一玥和陆泽,气呼呼就往橙园跑。见她这一跑,汤圆风一般跟着跑远去。
“你跑那么快小心摔跤哦!汤圆,你个大叛徒!”章一玥指着狗尾巴喊道,适才笑出的眼泪挂在眼角,此刻眼里既噙着得意又噙着欢乐,水盈盈的眼里水波流转,娇俏的笑容美丽至极。看得人心下一颤。
陆泽撇开盯着章一玥的眼睛,道:“改日求个。”
“你可是想求个平安符?”
“嗯。”
“也是,你整日提刀弄枪的,也危险。”
“……”
章一玥接着又道:“下月初五我要去外祖母家,就在香炉山前面。我也要去求签的,你坐我的马车一起去吧!但是我要在外祖母家呆两日,你身体恐怕不好骑马也不好自己走回来吧?那你到时候在寺里等马车回来接你。”
陆泽想起前日黄立超的话,回答她:“你表弟邀请我去参加你外祖母的寿宴,我没有拒绝。”
章一玥惊得都要掉下巴了,很没有礼貌地脱口而出:“他邀请你干嘛?”心想:“外祖母的寿宴本是家宴,哪有邀请一个不想干的外人的道理?那小子抽的哪门子的风,做事怎么这么糊涂。”
陆泽对她的反应本就有所准备,一本正经地答道:“说是要将我这个师傅介绍给家里人认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其实那晚黄立超说的是:“师傅,初五我祖母生辰,我姐要来我家,你要不要也来?你要是来的话,我爹和我大伯见我姐带个如此俊美的男人来,不知道要怎么拷问她。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窘迫的样子,我真的特别期待,嘿嘿嘿嘿!你不知道她在我家都是横着走的,就是掉一根不该掉的头发丝,我家都要翻个底朝天给她找回来。师傅你来吧!徒儿在家恭候你大驾光临。”
章一玥不知暗地里自己已经被人卖了,还好心提醒陆泽道:“你真的要做他师傅?你会被气死的!他从小到大不知换多少个了,没有一个熬过半年,我每次回来他的师傅都是不一样的,要么就是被他打走,要么就是被他气走。你不想少活几年,就最好别应他。”
陆泽毫不谦虚地讲道:“他恐怕没那个本事。”
章一玥一时竟无言以对。
陆泽其实对章一玥的身份早已猜到七七八八,当朝为官姓章的不多,趁着她提到就顺势问道:“你不住这里?”
章一玥历来不喜欢东诓西骗那一套,待人诚挚,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顺便也将之前她猜测的身份进行确认:“我平常不住这里,每年只回来一次,我父亲是礼部尚书,你若在朝当值或许见过。”
陆泽也不说假话:“见过。”
既然他如此直接,章一玥也就不想瞎猜了。
“那你是武官?”
“不是。”
“那你在宫里当值?”
“不是。”
“在哪里当值?”
“王府。”
“王府会武功的,那不就是侍卫吗?”
“……”
“你在哪个王府当差?”
“六王爷府。”
“好吧。啊???六王爷?那不是话本里那个……”
“嗯?”
“没事没事,呵呵呵呵呵,幸好你不算年轻,你辛苦了……据说你主子不太好伺候……”
“此话从何说起?”
“你没有看过你家王爷的话本子?”
“没有。”
“哦,那没事了,呵呵呵呵……”章一玥再也不想在不熟的人面前继续关于那个奇葩人物的话题了,虽然话本子通常真真假假的事情很多,但每一本都那么说他,想必也有几分真实。她急忙生硬的转移起话题,“啊,终于到家了,好累好渴,我先去厨房转转啊。”
章一玥又一想:“反正确认好他是侍卫身份了,那就不用怎么隐藏了,对外直说是爹的同僚借宿就行了。”心下轻松许多,本提早走了两步的她转身讲道:“对了,你要无聊可以去我家书房,那里有我收集的各类话本子,不过或许你不感兴趣。我祖父有很多藏书,你可以去翻翻看,好多游记都非常有趣!”说话间一副十分向往的神情。
“好。”陆泽惜字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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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百肃具静。
橙园上空一闪黑影悄无声音地没入三进院的西厢房。
暗卫墨风一行人经过几日搜寻终于按照暗记的提示找到了自家王爷。
“主子,属下来迟!”
“来了就好。小七平安回城了?”
“是,已经送七爷回府!白云山的尸体也处理干净,山后官道也已清理。抓到一活口,正压在刑庭司。”
“可有查到什么?”
“人还未松口,但此次黔人突袭似与三爷有关。”
“哦?”
“此行人所用箭器来自城南‘冶玄坊’,坊主乃明州王刺史夫人姜氏之兄,乃三爷侧妃母舅。”
“让魏鹏派人监视‘冶玄坊’,若有异常速来报。监视明州进出货物,重车务必重视。”
“是!”
“放出风声,本王在黔地一役中受袭重伤,下落不明。七弟处多安排些暗卫,告知他近期不准离开邑都。”
“是!主子身子?”
“无碍,当日被人救的及时。”
“是否需要备礼给施救之人?”
“暂时不用。对了,初五前备一个不显眼的生辰礼,一位老妇人。”
“是!”
“退下吧,橙园暗卫墨雨一人即可,其他人都撤回去。”
“遵命,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