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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面离开颠倒,祁银跟着朱齐从万衣路西路一直绕到了东路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昨儿你怎么回的?”朱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钥匙,蹲下把钥匙插到卷闸门钥匙眼儿里,咔嚓一声响得清脆,卷闸门受力向上卷了半轴,底下顿时多出了条小缝儿,只是小缝儿里黑漆漆的,半点光都没有透出来,只有被朱齐的动作激起的阵阵尘灰乘着空气中细微流动的气流四处飘荡。
祁银说起来就想到洛守诺,她撇了撇嘴,“还记得昨天烧烤店里的那个耳环锡纸烫不?”
朱齐手头的动作顿了顿,显然是这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了。
“就是他,把我送到花姐哪儿的。”祁银环着胸,目光对上了朱齐没什么表情的脸。
朱齐没吭声,而是手上用力一掀,将卷闸门往上推了推,卷闸门在咔咔咔的机械摩擦声中缓缓收起。朱齐向里头走去,手往墙上一摸,找到了一个开关。
亮灯的时候颇有些刺眼,祁银抬手遮了遮直直射入眼中的光线,半瞌起了上眼睑。
朱齐是个医生,听说是从重本毕业后进入市人民医院就职的高材生,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辞职了,躲到万衣路这个鬼地方开了个小诊所混日子。
收费啥的还算正经,也有经营许可证。
只不过没多少人知道朱齐为啥放着好好的大医院不待,非要放弃大好前程来开个诊所。
简直像是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一样,天天和万衣路西路的大佬混在一起打游戏拼酒。
祁银正是万衣路居民眼中的西路大佬,至于原因,祁银是知道了,只不过不想外传就是了。
朱齐按了按办工作上的医用级免水洗手液的瓶嘴,认认真真地把两只手搓了又搓,清洗干净。
一天换一次纱布,伤口不能沾水。
朱齐专业素养过硬,手很稳,包扎过程中并没有牵动伤口,没一会儿就换好了纱布。
祁银单手刷着微博,将注意力努力从疼痛上转移到微博热门上。
朱齐喂了一声,硬是把祁银的注意力牵到自己身上,“你跟那个家伙认识吗?”
祁银摇了摇头,“他应该是想在万衣路落脚。说着,祁银瞟了眼朱齐,只可惜她没能在朱齐那张死鱼脸上看出半点情绪。
良久,朱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
祁银反问他:“你觉得他靠谱吗?”
“不好说。”绑好绷带,朱齐又洗了次手,转身开始收拾起了小诊所。
诊所的大小和颠倒差不多,大概就是三分之二和课室那么大,墙上干干净净的除了一个日历什么都没有挂,和外头那些挂满锦旗的黑店比起来真的是清新脱俗。
朱齐倒也不是没有收到过锦旗,从前祁银问她为什么不挂出来时,得到的答复是,在诊所里挂锦旗就跟小说里主角放大招之前先念招数名字是一回事,输出全靠吼,屁用都没有。
这倒是个好理由。
小诊所打理得很干净,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来看病,比较冷清,鲜少有热闹的时候。
祁银看着朱齐一遍又一遍地扫地拖地擦桌子,消毒水跟不要命一样地潵,生怕有什么地方搞不干净似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消毒水的味道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祁银拎起自己的包,不等他打扫完就准备溜之大吉了,朱齐知道他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也没拦着她,只是温声提醒了她一句:“每天晚上来我这里换药,冲了凉再来。”
祁银嗯了一声敷衍了一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时,屁股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随之响起的是祁银的手机提示音。
祁银掏出手机,屏幕已经自动亮了,上头显示了一长串电话号码,祁银咬了咬下唇上的死皮,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接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沙哑,音调低沉,疲惫而呆滞。
祁银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间想说的话仿佛在她喉间停滞了一下。
“你是不是交了让让的住院费。”
“……是。”洛言的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顺着网线传到祁银脑中。
祁银心脏猛得一突,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真正从她嘴里听到这回答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难受起来,“我记得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的。”
你这是干嘛?明明我努力的斩断所有的瓜葛,为什么你非要越界和我不清不楚的扯上关系?
“钱我会还你的。”祁银挂断了电话,上午给祁让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得知祁让的住院费和医药费都已经结算了,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洛言会这么做,果然……
洛言躺在床上,任由浓浓的疲倦感将自己淹没。
死了算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房间里很昏暗,下午两点刺眼的光芒被雪白窗纱和棕茶色窗帘阻挡在房外,一时之间让洛言有些分不清昼夜。
果然酒误人事,宿醉的滋味不太好受,洛言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昏昏沉沉的像是随时随刻会从脖子上掉下来一样。
衣服上被子枕头上都沾满了一股熏人的酒味,洛言几乎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一路移到了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颓废的男人,洛言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怎么都吸不上气来,窒息般的痛苦让这个平日里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男人轻轻颤栗了起来,他抖着手若有若无地轻触这下巴那儿冒出来的青茬,泄气般呼出一口气。
她以前最讨厌他留胡子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洛言的眼眶狠狠地红了起来,他似乎是很不想看到镜子里赤着眼睛的自己,很是恼火地微微仰头向天花板望去,只是他微圆的眼眶根本兜不住那圆润的泪水,眼泪汇聚成小水珠,一滴一滴地溢出来。
压抑的低吟从牙缝之间漏出来,洛守诺像一只困兽一样,忍不住做出了最后的挣扎,他一圈打在贴墙的镜子上,不留余力。
光滑脆弱的镜子哪里经受得住他这力度,砰地一声蹦出了无数树杈状的裂缝,四分五裂。
镜子里的人也连带着碎成了无数块儿大大小小的碎片,就算全部拾起,也不可能再拼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