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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但愿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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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灵犀的亲又相了许久,还是毫无进展,今上便把手一挥,叫她暂不回封地,留在京中慢慢选。这可把灵犀高兴坏了,除了被强摁着头出去见这个公子那个世子的日子,便整日的到沈筠处厮混,忽而又得到消息,说今年还有大型的田猎,更是喜不自胜,因而一见萧琮得空,便拉着他带她练习骑射。

    到了临近冬围的日子,太子妃忽然觉得身体不适,传了御医来看,才道是有喜了,有喜固然是好事,但冬围肯定是不能去了。

    太子妃有孕,东宫事务自然要交给太子嫔打理,况且她要照顾幼子,自然也不能随行,于是某天沈筠来定省时,李静宜对她说:“此次田猎,孤和太子嫔都不能去,殿下身边不能无人照顾,孤看你身子比之前好多了,应当是可以陪同前往的吧?”

    沈筠想了想,萧琮和灵犀必然也是愿意她一同去的,便笑着应了下来,谁知晚膳后闲聊时一说,灵犀倒是欢喜得紧,萧琮却不无担忧地说,“田猎是在行宫举行,条件不比京都,你身子不好,怕受不住。”

    沈筠笑道,“哪里就那么弱了,我现在身体好着呢。不信殿下给我弄套骑装,明天就陪你们练射箭去。”

    灵犀抚掌道:“太好了太好了,你投壶都那样厉害,想必射箭也不会差。”

    沈筠却苦笑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兄长的弓我也从来没能拉开过。”

    萧琮听到此处,不禁莞尔,略一思忖,便出来对高启年吩咐了几句。不多时,高启年便带人拿了一套骑装,一具小弓来了,灵犀一见那弓,便叫道:“噢噢噢,我想起来了,这是兄长十二岁的时候,舅母送给他的弓,宝贝的不行,后来他不用了,也不肯送给我们这些小弟小妹的。”

    沈筠知道,这舅母定然是指先皇后,却见萧琮拿起那弓,自己先试了试,便递给沈筠道:“你试试,能不能拉开。”

    沈筠拿起那小弓细细看了,又上手试了试,勉强能拉开,萧琮便点点头,又拿起那套骑装道:“这也是本宫年少时穿过的,你应该能穿,试试吧。”

    沈筠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是殿下的衣服,妾穿不太好吧。”

    萧琮哂笑一声,“什么不太好,你不是早穿过了吗?”

    沈筠愣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灵犀却恍然大悟道:“哦哦,那次,太极殿那次。”

    沈筠看了看高启年,见高启年掩口笑道:“良娣怎么能穿那些腌臜人的衣服呢,老奴那日的确是自作主张取了殿下小时候穿过的去。”

    沈筠这才想起来,怪道那衣服一拿来,便有种熟悉的感觉,现在想来,应该是有着和萧琮身上的一样气息,不单纯是熏香,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就是让人很安心,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自己也没空多想罢了。

    灵犀听了拍手笑道:“真好真好,这下连做衣服的麻烦也省了。”

    待到第二日沈筠试箭的时候,却把箭靶子旁边的人吓得不轻,她站在平地上时还好,可一上了马,射出去的箭便没有一个在靶子上,反而尽往活人身上招呼,还好她力气小,箭还没碰到他们的衣服就落地了,总算没有人员伤亡。萧琮手把手教了她好几十遍,最后抚着心口推说有事,遁了。换灵犀在一旁辅导,也是气得跳脚,直呼:“你说你投壶那么厉害,射箭怎么就这般不济,白瞎了这张好弓。”搞得她垂头丧气了好几天,直到出发前,萧琮还苦笑道:“罢了罢了,原来还想着你能射个兔子什么的,如今看来你就只能背着这张弓做做样子罢了。”

    不过灵犀倒是特别愿意在这件事上安慰她,她从此便经常说:“这是好事,你总算还有不会的东西,不至于让人觉得你聪明得像个妖物。”沈筠听后,自然哭笑不得。

    正当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在田猎场上大显身手时,回鹘使团突然又来了,并且仍是他们的王子艾尼瓦尔亲自带队,灵犀气闷道:“你说这回鹘王子是不是存心的啊,上次不让人好好过年,这次又来搅和咱们的田猎。”

    沈筠亦苦笑道:“大概是专程来赏雪的。”

    不过很快,今上把大手一挥道:“远来是客嘛,那就客随主便,一起去行宫田猎吧。”倒是把个鸿胪寺卿听得傻了眼,直把眼睛拿来瞅着东宫,东宫见上意已决,无奈道:“臣领旨,这就去安排。”

    于是在萧琮一连数日的焦头烂额和众人的鸡飞狗跳中,大昭田猎团和回鹘使团终于浩浩荡荡按时出发了。

    这样的队伍,至少在老百姓的眼中还是非常气派的,皇太子意气风发领着皇亲与公卿、武将的马队走在最前面,之后便是帝后的銮驾,文臣的车队,之后是回鹘使团,最后便是灵犀和沈筠她们这些女眷的车驾。

    灵犀坐在车里,一边掀着帘子往外面看,一边对沈筠道:“你要小心了。”

    沈筠被马车颠得头晕脑胀,正在闭目养神,本不愿搭理她,却听她继续说道:“咱们的东宫风头太盛了,又迷倒了不知多少无知少女,妙龄少妇,你小心又会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抢你的男人哦。”

    沈筠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恶狠狠道:“吾看谁敢。”

    灵犀一听笑道:“哎呦呦,不错,霸气,本君喜欢。”

    好容易挨到营地,沈筠下了车,到帐篷里略洗漱了一下,就倒在榻上不起来了,萧琮忙完前边的事,由仆从伺候着梳洗完毕,进来看到她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便道:“叫你别来受这份苦,你偏不听,现在知道了吧。”

    沈筠听了,却把手拿来勾住他的脖子,道:“幸而我来了,不然男人都被别人抢了,还在那儿傻乐呢。”

    “你这是什么话。”

    “你妹妹说的呀,殿下您的英姿又征服了万千少女,哦,还有少妇,的心,都等着对殿下投怀送抱呢。”

    “总是吃这些没来由的飞醋,我可是要罚你的。”

    沈筠一见他伸出的手指,立马认怂道:“殿下我错了殿下...”

    好容易走过了四五天的路途,队伍终于在大家骨头都散架之前,到达了汤泉行宫,众人一到,便迫不及待的都去找地方泡热汤了,好洗去一身的疲劳。

    内侍监本来是为东宫准备了一片私用的池子的,沈筠见萧琮还在忙,就想让灵犀先跟她一起泡,但灵犀非说要野池子才有意思,还想拉着沈筠一起去,可沈筠实在折腾不动了,又劝不下她,只得把落英也派去跟着她。

    等到沈筠泡过热汤,又躺在榻上休息了一阵,才见灵犀满脸通红地跑进来,趴在她身上就哭开了,倒把她吓得不轻,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拉着落英她们问,落英才道:“郡君方才寻了一处有活水的山涧泡汤,本来好好的,可郡君不踏踏实实泡着,反而还到处乱走,谁知一脚踩进了深潭里,挣扎了好久也没起来,小人们只得大声呼救,可那地方偏远,哪有人呀,幸好回鹘王子路过,才把郡君给捞了起来。”

    沈筠听罢,这才松了口气,见她哭的那样,心道这次一定是给吓坏了,因此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道:“没事了没事了。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等到灵犀的情绪渐渐平复,才开始板着脸训斥她道:“你看看这有多危险,让你不要到处乱跑,偏偏从来没有轻重,此番幸而有回鹘王子路过...”

    灵犀一听“回鹘王子”四个字,立马又哭开了,边哭边道:“就是有他才糟糕,都给他看光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筠一听,哭笑不得“什么叫还不如死了算了,我看你是水呛多了脑子呛坏了,整天抱着那些腐儒的节烈说辞还当真经了,不管什么时候,自己的小命最要紧,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要那些虚名做什么。再说,今天这事咱们谁都不提,我就不信那回鹘王子还好意思提。”

    灵犀听她说得甚有道理,便渐渐止住哭,此时萧琮回来了,见灵犀满脸绯红,眼睛也红红的,便问出了什么事,沈筠忙打发灵犀走了,又随便找了个托词给搪塞过去,萧琮原本也累了,便不再深究,由沈筠服侍着泡过热汤,便歇下了。

    谁知到了第二日,萧琮一回来就摒退了左右,把沈筠叫到跟前,沉声道:“你老实跟我说,昨晚上灵犀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筠一听,心道糟糕。便蹭到他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息怒。”又将事情源源本本讲了一遍,末了还道:“殿下,妾只是想着,灵犀毕竟是女孩子,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才没有告知殿下,按理说这事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妾和郡君不会说,芷萝落英不敢说,那就只有那回鹘王子...”

    萧琮听罢,这才松了口气,道:“除了不该瞒着我,你的想法都是对的,但问题就出在那个回鹘王子身上,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今天竟然跑到陛下面前去说,要求娶清河君,我联想到昨晚灵犀的情态,还以为他们...因此也不敢劝陛下一口回绝,现在在你这儿探明了情况,我心里才有底,才好想想怎么与他周旋。”

    言毕又拉着她的手道:“灵犀自小没有父母,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我这个兄长还能事事教导她,可她如今也大了,有些事便不好说了,常言道长嫂如母,你作为她的嫂嫂,就不能由着她胡闹,而是要多替我管教她,知道吗?”

    沈筠低头应了声“嗯”,踟蹰片刻,终于还是说道:“其实...有些事我愿意迁就她,并不是懒得管她,而是我觉得,人不轻狂枉少年,她这样的大好年华,正该享受青春的热烈与冲动,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祸国殃民的事,都可以去尝试,去体验,将来老了还能道一句不负韶华。不像我们这些人,一把年纪,又已有了家室的拖累,说话做事都需掂量又掂量,便是想躁也躁不起来了...”

    她说着说着,抬头看了萧琮一眼,却见他正幽幽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住了口,还在努力回想自己哪句话说得不恰当,就听萧琮道:“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一把年纪的拖累。”

    沈筠忙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你...”

    萧琮见她语无伦次的样子甚是好笑,却还是板着脸道:“本来还说待会儿带某人去猎点野兔子什么的晚上烤着吃,既然人家都嫌我是个拖累了,那我便另找个人同去吧。”

    说罢起身就要走,却被揪住了衣摆,只见沈筠似笑非笑道地道:“殿下要找谁同去啊?”

    “我们这些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子,自然要找些年轻的同去,才能躁得起来呀。”

    沈筠正要说什么,就听灵犀蹦跶着进来的声音,边跑还边喊:“兄长,你们还没准备好吗?快点呀,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

    沈筠一听,掩口笑道:“这就是殿下找的那个年轻的?”

    萧琮也笑了,捏捏她的脸道:“好了,快去换衣服吧。”

    灵犀进来后,见状抱怨道:“你们怎么这么磨蹭,定然又是只顾着卿卿我我了。”

    好在沈筠很快便换好了衣服,又从妆奁中随手拿了条发带,三两下将头发绑成个马尾了事,

    收拾妥当,三人便一同出来,却见殿外除了闻安,还候着个年轻人,见了萧琮,赶忙上前躬身拱手道:“参见殿下。”

    萧琮虚扶一把:“孟辰不必多礼。”

    他便又向沈筠略一躬身道:“见过良娣。”

    沈筠一向不问萧琮朝堂上的事,也少有机会见外男,因此并不认得他,便只还了同辈礼,之后五人就一同策马往围场中去了。

    一路上,沈筠见那孟辰对灵犀十分殷勤,便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萧琮,见萧琮点头,便凑过来低声问道:“这个孟辰,是什么来头?怎么上次诗会没见过。”

    萧琮道:“寿春候韩远的独子,长灵犀两岁,前两天刚从封地回京。陛下见他为人勤谨,行事稳健,对他十分中意,因此想把灵犀许给他。”

    沈筠闻言点点头道:“倒是门当户对,那灵犀的意思呢?”

    “你那个卖油郎和花魁私奔的故事没有奏效,灵犀还是总说不愿意成婚,我也只好出此下策,多给他们制造点接触的机会。”

    沈筠听罢“噢”了一声,含酸道“原来只是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呀。”

    萧琮见她的样子,直觉得好笑,忍不住又伸手来捏她的脸,沈筠连忙挣脱开道:“你干什么,别人看着呢。”

    “别人看着他的鲜花呢,看你个半老徐娘做什么。”

    沈筠切齿道:“萧承泽!”

    萧琮大笑着策马跑了,沈筠也一扬鞭子策马追去,闻安自然紧随其后,徒留下灵犀和韩孟辰大眼瞪小眼,彼时她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不以为意地道:“世子不必诧异,他俩一向如此。”

    那韩孟辰叹道:“早就听闻太子殿下与许良娣情深意笃,今日一见真是...”

    话还未说完,就见灵犀垮下脸道:“世子刚刚说什么?”

    韩孟辰见她突然生气,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声道:“臣刚刚说殿下和许良娣...”

    灵犀打断他冷冷地道:“世子说话前都不做做功课吗?还是在封地待得太久,不知现在京中形势?现在东宫身边的这位姓沈,沈良娣,本君劝您谨言慎行,不要惹得殿下和良娣都不痛快才好。”

    那韩孟辰忙掩口道:“是是是,多谢郡君提醒。”

    二人正说着,忽见一人打马而来,走近一看,竟是回鹘王子艾尼瓦尔。

    灵犀一见是他,便想到头一晚自己赤身裸体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狼狈样,登时羞红了脸。

    艾尼瓦尔跟灵犀打过招呼,却见她红着脸不理他,也不气也不恼,只把韩孟辰打量了一番,拱手道:“未知尊驾是?”

    那韩孟辰忙回礼道:“在下韩缅,家父是寿春候。”

    艾尼瓦尔“哦”了一声,便凑到灵犀身旁小声道:“这个人好奇怪,我问他是谁,他却告诉我他父亲是谁。”

    灵犀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刚刚的尴尬去了大半,便问他:“王子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们要去烤兔子,这种事我太在行了啊,你看,我还给你们带了回鹘特有的香料。”艾尼瓦尔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锦袋对着灵犀扬了扬。

    灵犀一闻,便觉得空气都变得可口了。瞬间对艾尼瓦尔又多了几分好感,心道,想不到这个回鹘王子还有点意思,说到底,人家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不邀请他似乎也有点不近情理。于是便对艾尼瓦尔道:“如此,王子便与我们同往吧。”

    说着,便扬鞭策马,追萧琮他们去了,艾尼瓦尔突然出现,倒让萧琮他们有些诧异,不过等到他把怀里的香料又拿出来展示了一番过后,大家便都没有什么意见了。

    之后几个人在林子里一阵忙活,便收获满满,于是就近寻了块空地支起篝火,沈筠安闲地坐在篝火旁,看着那边艾尼瓦尔和闻安放血剥皮毫不含糊,这边韩孟辰对灵犀大献殷勤,正感叹生活多美好时,冷不丁被寒风一吹,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在一旁添柴的萧琮一听,沉着脸去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扔给她,沈筠打开一看,是件大毛风氅,便笑嘻嘻道:“还是殿下想得周全。”

    却见萧琮哼了一声,又去猎物堆里提过一只兔子来,沈筠一看,正是方才被自己射伤后腿的那只。

    萧琮道:“今天有那么多猎物,就不吃它了,你把它的伤口包扎一下,抱着取暖吧。”

    沈筠左右看了看,便在柴火堆里折了一截略光洁些的树枝,又将发带解了,用那树枝将头发绾住,然后用解下的发带给兔子包扎伤口。一边包一边道:“也行吧,反正这么多东西也吃不了,这只就留着明天再吃吧。”

    萧琮听了失笑道:“通常这种时候,女子不是都会心生怜悯,要么把它放了,要么把它养起来吗?”

    “殿下怕是戏本子看多了吧,它烤出来吃着不香吗?养起来不费粮食吗?又或者殿下觉得,放了兔子吃狍子就是慈悲?”

    萧琮听罢,扶额苦笑道:“本宫的良娣,果然骨骼清奇。”

    他们正说着,艾尼瓦尔和闻安已经处理好了猎物,还抹上了他带来的特制香料,拿过来经火一烤,瞬间香气四溢,灵犀馋得不停问,“怎么还没好。”

    眼看猎物快要烤好,艾尼瓦尔道:“快好了,你们带酒了吗,带了就快去拿。”

    灵犀叫道:“哎呀,忘了。”又转头看了看韩孟辰,见他也在扼腕叹息,便知道没戏了,之前沈筠的医嘱有禁酒一条,萧琮自然不会带。

    此时艾尼瓦尔却道:“幸好我带了。”

    言毕就去马背上取了一个大酒囊,得意洋洋地晃了晃。

    却听那韩孟辰道:“可是没有杯子呀,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分?”

    灵犀望着不远处的竹林嘿嘿笑道:“那不就是。”说完便过去用匕首削下几段竹筒,拿回来后又依次从中间截断,给众人一分,艾尼瓦尔便拎着大酒囊挨个给大家手中的竹筒倒酒。

    当轮到沈筠时,萧琮本想阻止,但一见她满怀期待的神情,不太忍心扫她的兴,又想着艾尼瓦尔带的是回鹘产的葡萄酒,性质温和得多,便只是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少喝一点。”

    沈筠立刻不住点头,萧琮见她的样子,直觉得她但凡要是有条尾巴,此时已经摇起来了吧。

    此时肉也已经烤好了,于是众人喝酒吃肉,不亦乐乎,不想那葡萄酒初饮时觉得像水一般,无甚厉害,才几杯下肚,大家便都觉得有些微醺了。

    闻安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萧琮点点头,正要说回去吧,就听灵犀道:“还早还早,着什么急,古人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皓月当空,美景良辰,你们也舍得辜负?”

    韩孟辰道:“郡君说得是,可惜了,今夜若有丝竹,就更完美了。”

    艾尼瓦尔想了想,便走到一旁的树下,摘了两片叶子,靠着树干吹了起来,那调子,深情又哀伤,吹得人心里痒痒的,灵犀不禁低声和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沈筠接到:“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歌罢,就见萧琮仰望着明月,喃喃道:“但愿人长久。”忽然想到他之前关于谁先走的言论,只觉得心头又酸又涨,于是把杯中酒倒了,将头靠在他肩上,看着彼时已开始围着篝火跳舞的那三个人,轻声道:“不要千里共婵娟,只要朝朝暮暮,耳鬓厮磨,白首不离。”

    萧琮闻言,只应了一声“嗯”,便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之后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打了个盹儿,恍惚间听得一声“殿下快走”,便一下子惊醒了。

    醒来却只见四周黑漆漆一片,半个人影也没有,她跌跌撞撞向前走着,心里害怕极了,终于忍不住哭喊道,承泽,你在哪儿啊,承泽,承泽...

    这一喊,又把自己喊醒了,睁眼一看,已然躺在行宫的榻上,萧琮好端端地在旁边,睡得正香,这才恍然记起,自己最后似乎是很困了,迷迷糊糊地跟着萧琮同乘一骑,一路靠着他睡回来的。

    此时她也不敢再睡了,怕再入梦境,于是翻身想要起来坐一会儿,长发却因被萧琮压住了,扯得生疼,忍不住“啊”了一声。

    萧琮被她惊醒,忙问她怎么了,却听她委委屈屈,泫然欲泣道:“我梦里...找不到你...”

    萧琮闻言松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道:“我在呢,我在呢...”,说着便又睡着了。

    沈筠伏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觉得自己挺可笑,好好的怎么又做这些怪梦,想着想着,便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