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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
许俊生又说, “大嫂,跟你交代一声, 陈姐一个月工资四十, 这个月的已经给她了。”
苗玲玲愕然,这意思虽然让她用陈姐,但陈姐的工资也要她付了?
现在的保姆工资, 竟然这么高了, 印象中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她和两个弟弟没人照顾, 家里也是用过保姆的, 但一个月只需要十块钱。
那还是她妈妈心善, 多给了两块, 一般也就八块钱。
即便陈姐比一般的保姆要好, 手脚十分麻利, 很会照顾小孩子,也很会做饭,那也不至于一个月四十快吧。
那她一个月的工资一半多都要付保姆费了。
苗玲玲心里嫌贵, 但碍于面子还不好说, 她瞅了眼旁边的侄女, 圆圆也在看她, 还很不友好的瞪了她一眼。
圆圆很喜欢陈姐, 因为陈姐会讲笑话,还会唱歌, 会唱很多好听的儿歌, 她已经学会了不少了, 陈姐临睡觉前还会给她讲故事呢,但昨天爸爸妈妈说, 大伯家的小弟弟更需要陈姐。
爸爸说,瑞瑞小弟弟有点可怜,大伯不在身边,大伯娘也要去上班了,他更需要陈姐的照顾。
圆圆噘嘴思考了半天,同意了。
但她这会儿还是很不高兴。
苗玲玲笑着说,“圆圆,你舍不得陈姐啊,要不,让陈姐也照顾你,也照顾小弟弟好不好?”
许俊生微微皱眉,“大嫂,陈姐一个人管两个孩子,肯定管不过来,圆圆现在活泼好动,好奇心强,瑞瑞也还太小,必须都有人专门照顾才行,要不这样吧,先对付几天,让孙嫂帮着赶紧再找一个保姆来。”
没容苗玲玲回答,他又说,“至于保姆费,要是你手头不宽绰,暂时我由我来出也可以。”
现在,他已经跟算是一个比较成熟的商人了,非常注意细节,也很善于观察,刚才他提到陈姐的工资,大嫂那一瞬间的表情,他捕捉到了,很显然她是嫌贵的。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不想让女儿圆圆换保姆,第二也是为了大哥和侄子,大哥为了国家牺牲小家,顾不上刚出生的孩子就带兵出任务去了。
他这个亲弟弟,无论如何也要帮着看顾一点。
再说了,从小到大,大哥对他没的说,在兴安岭农场那会儿,他大哥给他寄钱寄粮票,七年下来也不是小数目了,他结婚的时候,还给了三百。
虽然这些,现在他都还回去了,瑞瑞满月礼,他这个有钱的二叔,给侄子买了一个金锁,和诚诚圆圆的差不多大,市价差不多也在一千左右了。
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有钱了,几十块根本不值一提。
苗玲玲本来就是要沾这个光的,但小叔子直接说出来了,她倒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俊生,这样不好吧,等你大哥回来了,让他给你。”
许俊生说,“没事儿,这点小事不用跟我大哥说。”
苗玲玲道了谢走了。
虽然许俊生很大方的替大哥出了保姆费,但其实,因为大嫂苗玲玲一再表示要用圆圆的保姆,许俊生心里早就不舒服了,考虑到毕竟是自家人,侄子也才出生不久,才一直忍着没说。
他不舒服,林雨珍也是一样的,夫妻二人都看出来了,因为现在都在家里住着,大嫂苗玲玲就觉得保姆是公用的,既不想花钱,还想用特别好的保姆。
但让人最无语的是,这还不肯明讲,只提借保姆,压根儿不提钱的事儿,想要黑不提白不提的这么混着,那可不行。
现在好了,给她另找个保姆,即便许俊生两口子不说,每个月保姆管谁拿钱,那许家其他人也都会很快知道的。
总不能出了钱,还不落个好儿吧?
圆圆特别开心,“妈妈,爸爸,陈姐不用去照顾小弟弟了?”
林雨珍亲了亲女儿,说,“对啊,陈姐以后还是陪着你玩。”
诚诚走过来拽着她的衣服,扬起小脸示意妈妈也要亲他,林雨珍笑着亲了儿子,说,“诚诚,圆圆,你俩在家乖乖的啊,妈妈要去上学了!”
隔了两日,苗玲玲下班回到家,发现请的新保姆已经到位了,刚喂了瑞瑞奶粉,正在抱着孩子拍嗝呢。
这新保姆姓刘,刘嫂一看就是个利落人,笑着说,“小苗回来了,瑞瑞刚喝了奶,估计一会儿就要睡了。”
苗玲玲接过来看了看儿子,小脸儿很干净,衣服也换过了,尿布也是干爽的,心里很满意,笑着说,“我上班不在家,你是上午就过来了?”
刘嫂笑了笑,“是,吃过早饭就来了,这孩子挺好的,不怎么闹人。”
苗玲玲说,“白天倒是还好,晚上会有点闹,以后辛苦你了。”
没一会儿,瑞瑞睡着了,苗玲玲喝了口水,去了西厢房。
这会儿,林雨珍也刚到家,正在跟诚诚和圆圆一起玩儿跳棋,苗玲玲看到两个小孩子都走得有模有样,还有点惊讶,“哟,下棋呢,诚诚和圆圆这么聪明啊?”
诚诚十分得意的说,“大伯母,我还能赢过我爸爸呢。”
苗玲玲笑了笑,“你可真可厉害。”
“雨珍,我是专门来道谢了,谢谢你和俊生,帮着找了这么好的保姆,我看刘嫂挺好的。”
而且还帮着出了保姆费。
当然了,后半句她没好意思讲,她觉得这事儿是她做的不太好,但她手里现在,的确没有多少钱了。
或者说,钱也有一点,但不想拿出来付保姆费。
她从小没为钱发过愁,结婚以后更是如此,但现在来看,其实是她之前本身物欲不算太高,而且也没有存钱的习惯,手里有钱就花掉了。
对别人大方,对自己更大方,一般想买什么就买了,物欲也从来没被克制过,也就不觉得自己缺钱。
但实际上,她真的是没啥钱,没存过一分钱,许俊昌临走前,正好发了工资,给她一百,现在这一百,因为给孩子买东买西,也用了不少了。
唯一有的,就是孩子满月礼上收到的钱了。
虽然这笔钱不算少了,可她第一次有了存钱的意识,一分钱也不想动。
林雨珍笑了笑,“大嫂不用客气,是孙嫂帮着找的。”
苗玲玲东扯西扯闲聊天,不知怎么说到了做生意上,她很羡慕的说,“现在不管干什么工作,即便是事业单位,你看妈还是个处长呢,一个月也就能挣一百块,但人家做生意的,那个个都挣了大钱,我有个表叔,原来在部队后勤上,特别会养花,后来转业去了地方,在一家工厂保卫科,后来也不干了,去村里包了一块地,专门种花,一年下来你猜能挣多少?”
“说是至少三四万呢!”
林雨珍说,“是啊,现在是做生意的好时机,不管做什么,只要不坑人,都能赚钱。”
苗玲玲现在觉出缺钱了,她也很想要挣钱,挣很多钱,她要是有钱,也要像雨珍一样,买好多漂亮的衣服,也给瑞瑞买很多衣服玩具。
她要是有钱,每次回娘家都要买很多东西给父母,狠狠打她那两个弟媳妇的脸。
军区大院里没请保姆,一日三餐有食堂,如果没赶上吃饭的时间,二叔家的三个孩子养的糙,也个个都会做饭,水平能吃,但肯定谈不上好吃。
她住那边,要么吃食堂,要么是需要自己做饭的,食堂的饭她早吃够了,也不想自己做饭,所以经常回娘家蹭饭。
本来她回娘家,都是很随意的,有时候不空手,有时候都空着手,因为她觉得娘家也还是自己的家。
没想到两个弟媳妇不高兴了,趁着爸妈弟弟都不在家,而她又恰好是空着手去的,竟然敢奚落她来娘家白吃白喝。
但问题是,他们两口子,许俊昌是军人,而且是十分有前途的军官,她现在也是有了副高职称的医生,怎么可能去做生意呢?
林雨珍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说,“大嫂,你是不是也想做生意啊?”
苗玲玲笑了笑,“ 我倒是想去,可医院的工作也不能辞了呀,而且,我能做什么生意,除了看病,我也不会别的呀。”
林雨珍说,“做生意也不一定需要亲力亲为啊,我听俊生说的,有一家药材公司,两个老板合作,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也合作的挺好的。”
许俊生和张历城两个合伙,也并不是五五开,当初许俊生出资七成,张历城出资三成,现在他俩出力都差不多,一个抓采购,一个抓销售,赚来的钱,九成按三七比例分,剩下的一成五五分。
苗玲玲点头,“要是能这么样是挺不错的。”
林雨珍出主意,“要我说,现在什么生意最好做,我觉得最没有门槛的其实是饭店,现在街上摆小摊的挺多,但也就是卖个火烧炸酱面什么的,炒菜基本上是没有的,私人饭店都还特少,只要东西够新鲜,做出来的菜味道不差,保准生意好!”
这两年其实比前几年好多了,前几年老百姓出门吃个饭,那简直是太难了,现在已经有零星的私人馆子了,但还远远不够。
苗玲玲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有时候出去逛街,除了在大栅栏附近卖吃的比较多,东单王府井这些地方,其实也没几家饭店,到了饭店,家家都得排队。
她回到东厢房,琢磨了半天,吃过晚饭后,终于想起来一个合适的人。
是她的一个堂姐,初中毕业不顾家里人反对,去上了烹饪中专,在国营饭店当厨师,后来嫁了个军官,随军去了新疆,六七年前,丈夫因公殉职,她又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
当时最大的孩子六七岁,最小的才两岁,部队为她安排了住处,每个月也有抚恤金。
前一阵子,她妈还提了,说金花姐觉得孩子都大了,体恤金不够花了,她想找个工作挣点钱。
但她都四十岁的人了,当初档案从国营饭店调出来了,再想去不容易了,只能在部队食堂干临时工了。
好好的一个厨师,现在沦落到跟人打下手了。
苗玲玲是个急脾气,第二天下了班就去找堂姐了,苗金花也是刚从食堂赶回家,还挺意外。
“玲玲来了,快坐吧!”
客套了几句之后,苗玲玲就直接说了,“金花姐,你现在干临时工,也太浪费了,咱们出去开饭店,你是正经的厨师,再雇几个人给你打下手,一个月挣得,起码得是现在的好几倍!”
其实,苗金花也想过自己开饭店,但没有那么多本钱,要是出去摆个小食摊子,应该也能挣不少钱,但军区大院这边,距离热闹的地方都有点远,来回不太方便。
也只能算了。
别看是亲堂姐妹,其实从小关系就一般,苗金花学习一般,高中都没上,苗玲玲却是一路很顺畅的上了医科大学,嫁的也好,而且两个人也差着岁数,苗金花比苗玲玲大十岁,也说不到一块去,现在平时也很少来往。
苗金花觉得很奇怪,问,“玲玲,你怎么想起来要开饭店了?”
苗玲玲实话实说,“以前也没想过,这不有了瑞瑞吗,花钱的地方也多了,而且我看别人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也有点羡慕。”
苗金花说,“玲玲,你大概不知道,开饭店挺麻烦的,赁房子雇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每天的采购,买菜还好说,买各种肉,都得有门路才行。”
其实,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有点难,但苗金花干过国营饭店的厨师,现在也在部队食堂上班,对这些都门清儿,她只是试探一下,堂妹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想开店赚钱。
因为在苗金花看来,即便苗玲玲生了孩子,也并不缺钱,她丈夫是营级军官,两口子收入只怕快两百块了,要是这个收入标准还缺钱,那恐怕就没有不缺钱的了。
苗玲玲点点头,她只考虑了赁房子和雇人,没想到采购也是大事儿,不过说的也对,王妈说,早市上现在也有私人买肉的了,但,可不是每天都有,碰上有卖鸡卖鱼卖鸭子的,那都得赶紧买。
得亏现在家里也有了冰箱了,吃不完可以也可以放着。
第二天苗玲玲上夜班,吃过早饭,她把瑞瑞交给保姆刘嫂,自己骑着车子出了门,去附近的市场都转了转。
印象里,她都很多年没来过菜市场了,倒觉得挺热闹挺有意思的,虽然多少有点脏乱,但很多郊区的农民挑着担子,卖的东西是真新鲜,瓜果蔬菜都不错。
她瞅着一堆甜瓜不错,买了一兜子,还跟人聊了几句,那大爷说,“想天天都买肉啊,在这儿准不成,也就隔三差五的才有,要是不嫌远,直接去村里收不就得了,鸡鸭都成,现在好多人家都养了不少。”
这大爷是门头沟的,家里种了两亩甜瓜,最近隔一天就来一趟城里。
苗玲玲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傍晚,跑到西厢房跟小叔子两口子商量。
许俊生倒是没想到,大嫂苗玲玲给他的印象,就是个文化人,还是个医生,没想到冷不丁的想起来要开饭店了。
虽然考虑的不太周全,但总体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大嫂,你堂姐要是做菜好吃,生意保准不错,打算在哪儿开啊?”
苗玲玲说,“还没去看呢,但我想着,总得找个热闹的地方。”
其实,林雨珍之所以给她这个建议,是因为上辈子,苗玲玲虽然是一直在医院工作,但也是跟人合伙做了生意的。
苗玲玲到底出身和所受到的教育不同,大概也觉得总沾小叔子的光不太好,而且关系毕竟隔了一层,她不可能像田香兰或许俊红,可以名正言顺的让许俊生买这买那,许俊红甚至还敢让二哥帮着买很贵的珠宝。
只因为许俊生给林雨珍买了,她看着好,也想要。
其实苗玲玲也想要,但她指定不能跟小叔子开口,和妯娌的关系再好,林雨珍也不可能送给她几十万的首饰,顶多一起出门逛街,顺带着买上几件衣服。
再后来,在许俊生的建议下,苗玲玲和同学一起开了一家诊所,雇了军区医院退休的专家,因为治病水平高,诊所天天都挺忙的,自然也赚了不少钱。
不过现在开诊所不合适,老百姓也就刚解决温饱,在小病上不舍得多花钱,甚至很多慢性病也都是硬扛着。
七月中旬的时候,苗玲玲和苗金花合伙开的饭店开张了,地点就选在了王府井,主打菜品就是各种实惠的肉菜硬菜。
第一个月就赚了六百多块,分给苗金花两百,还剩下四百多,有了钱,苗玲玲第一时间把保姆费给了小叔子,然后,周末自个儿去了商场。
不过,她并没有像计划的一样,为自己买上一大堆衣服,而是挑来挑去,给儿子买了两件衣服,给许俊昌买了一件衬衫,最后,只给自己买了一条一眼就看中的裙子。
现在她体会到了,挣钱不容易,别看一下子挣了好几百,这两个月,可把她忙坏了,虽说是她出钱堂姐出力,但她也不能完全撂挑子的,因为堂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她参与了赁房子收拾房子,还参与了去乡下收鸡鸭。
那天是堂姐骑着三轮车带着她去的,回来的时候裤腿上全都是泥。
苗玲玲把剩下的两百块钱存上了,她决定每个月都存上两百,这样一年下来,就能有两千多了。
这天上午,林雨珍教两个孩子认字,安玉香提着一个篮子来了,笑着说,“雨珍,我刚做的豌豆黄,还热着呢,历城说你喜欢吃,就给你送来点。”
林雨珍笑了笑,“玉香,你太客气了。”
张历城去年就跟安玉香结了婚,买的新院子在西城,距离金山胡同不算太远,婚后,安玉香辞了食品厂的工作,专门在家当贤妻。
据二姨说,把表哥伺候的可好了。
安玉香自个儿气色也挺好,她比之前胖了不少,皮肤也变白了,穿着一件水粉色碎花的连衣裙,是个娇媚的少妇模样了。
也是林雨珍记忆中表嫂的模样,上辈子,张历城和安玉香没那么容易走在一起,是张历城经历了一次离婚,安玉香嫁的丈夫也意外身亡之后,才有了缘分。
诚诚和圆圆都叫了舅妈,圆圆还问了,“舅妈,你肚子里有小弟弟小妹妹了吗?”
上次安玉香来,跟她讲了总怀不上的事儿,这小机灵鬼给听到耳朵里了。
安玉香笑了,点了点头。
林雨珍问,“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她大舅和大舅妈早就盼着抱孙子孙女了,人老了真是没辙,都惦记这个事儿。
安玉香说,“前天去医院查了,不过月份还小,也就一个月。”
林雨珍嘱咐她,“那你可得注意着点,这时候胎还没坐实呢,别那么勤快,体力活少干。”
安玉香笑了,“家里也没什么活,就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
孙嫂领着诚诚和圆圆洗了手,两个小孩儿都挺喜欢吃豌豆黄,你一块我一块,最后盘子里剩下三块不吃了。
圆圆说,“妈妈,你和舅妈一人吃一块,剩下的一块是给爸爸的!”
这两个刚满两岁的小娃娃,不管吃什么东西,总惦记着给大人留点儿。
孙嫂笑着书,“圆圆,还有好多呢,在厨房呢。”
圆圆眨了眨眼睛,说,“我爸爸可能吃了,是个大胃王,我爸爸要是实在吃不完,还可以给太爷爷,给爷爷奶奶,还有小弟弟吃啊。”
许俊红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在纱门外说,“圆圆,你不给姑姑吃啊?”
现在都八月中旬了,她早就高考结束了,志愿报过了,分数也下来了,倒是过了本科线,但也只超了十几分,这个分数别说平大清华了,稍微好一些的大学都有点悬。
她报考的第一志愿是对外经贸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要是按照正常的录取线,还差着好几十分,指定不行,但她爸许广汉不是副校长吗,跟学校打了招呼,就把闺女给录取了。
现在录取通知书都已经收到了。
即便考试结束了,许俊红轻易也不出门,成天待在家里,确切的说,成天闷在她自个儿住的东厢房里。
许俊红推开纱门进来了,冲安玉香笑笑算是打了招呼,诚诚很认真的看了看姑姑,说,“让你吃,不过只能吃一块啊。”
圆圆也警告她,“姑姑,你不能多吃了,不然奶奶又会说你胖了!”
其实许俊红这一阵还可以,虽然老闷在家里,但毕竟不用熬夜用功了,黑眼圈也没有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不过在家里好吃好喝不运动,大概也是易胖体质,倒的确胖了一点儿。
许俊红说,“我才不胖呢,咱们家,最胖的是你!”
圆圆仰起头,理直气壮的说,“太爷爷说了,我还是小孩儿,我胖一点才可爱,等我长大了,我个子高了,我就不胖了!”
诚诚也说,“对啊,小孩儿胖了才好看!”
许俊红不得不改口,“如果不算小孩,咱家最胖的是你奶奶!”
好巧不巧,她刚说完,田香兰就推着车子进了院子,她的声音不小,估摸是听见了。
许俊红顾不上吃豌豆黄了,赶紧开门出去了,问,“妈,你怎么回来了,有事儿啊?”
自从调到了市里,因为工作岗位比较清闲,分配的活儿挺少,田香兰其实经常早退,她今天也没什么事,天气又热,就早早回来了。
她瞅了女儿一眼,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单位不忙,我就早点回来了!”
母女俩进了正房,许俊红先把电风扇打开了,又给她妈到了一杯凉茶,田香兰舒舒服服的喝了半杯水,说,“俊红,你去厨房瞅瞅,看看冰箱里有没有西瓜。”
许俊红立即就去了,没一会儿就端着一盘子切好的西瓜回来了。
田香兰这才笑了笑,问,“你二嫂那边来了客人啊?”
许俊红点点头,“对,诚诚圆圆的表舅妈来了。”
田香兰点了点头没再问,而是一边吃西瓜一边劝女儿,“俊红,你去读对外经贸大学有点亏了,你这次考的分数低,就是因为用功时间太短了,你二叔家的俊兰,其实不如你聪明,她下了那么大的功夫,也没考上清华,就考上了人民大学,妈还是觉得你应该复读一年,明年保准能考上平大或者清华。”
许俊红一开始,对这个结果也有点接受不了,但爸爸说,高考只是一个很重要的关卡,但不是终点,后面还有不少关卡,读了大学,还可以继续往上读硕士博士,高中学的都是基础,没必要再白白浪费一年。
而且,这些天除了吃睡就是看书,除了不再看琼瑶小说了,其他她感兴趣的书都看。
觉得很轻松也很放松,要是让她再过一次高三,真的太累了。
她真的有点怵了。
许俊红说,“妈,这个问题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您当时也同意了,我不复读了,对外经贸大学也挺好的。”
“也不是谁随便就能考上的,要不是我爸,我估计只能上个普通本科了。”
田香兰把西瓜皮扔到桌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呀,从小就看着聪明,小时候那些双百分第一名都白考了,关键的时候掉链子,真不知道你这是随了谁,高三了非要谈恋爱,拉拉手也就算了,还搞到流产,妈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许俊红担心的往门外看去,还好院子里没什么人,她妈刚才的话声音也不算高,应该没人听见。
田香兰冷笑道,“这会儿知道丢人了,当初干什么去了,你说说,这附近胡同里,那么多上高中的小姑娘,就你一个人惹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许俊红把吃了一半的西瓜放到桌上,低头不语。
田香兰做不通女儿的工作,也不愿意见到她这副蠢相了,说,“行了,别再这儿显眼了,看到你我就心烦!”
许俊红拉开门,飞快地跑到了东厢房里,她倒没哭,就是躺到了床上,拉开毯子,把自己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
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她闷闷的说,“谁呀?”
圆圆大声说,“是我,姑姑,你的豌豆黄没吃,给你送来了。”
诚诚跟在妹妹后头,手里拿着一个小碗,里面正是一块方方正正的豌豆黄。
许俊红下床开门,把两个小娃娃放进来了,圆圆眼尖,问,“姑姑,你又哭了?”
诚诚也说,“姑姑的眼睛红了。”
许俊红解释,“我没哭,我就是多揉了几下眼睛。”
圆圆摇头,“姑姑,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懂啊,我妈妈说了,人的手很脏,不能乱揉眼睛!”
两岁的小奶娃,却一副说教的语气,但许俊红却笑了,一瞬间心情好了不少,她抓起豌豆黄放到了嘴里,吃完了说,“诚诚圆圆,咱们玩儿捉迷藏的游戏吧?”
暑假结束之后,林雨珍成了一名大四生,大四的生活其实更加忙碌,因为很清楚大学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因此更不想留遗憾。
次年六月,七九届也终于毕业了,林雨珍早就卸任了学生会的职务,接任她的是副主席文欣欣。
“雨珍姐,好羡慕你们啊,毕业了可以去工作了。”
林雨珍说,“这么说,你不想要保送的硕士名额了?”
文欣欣叹了口气,“要是能一边工作,一边读硕就好了!”
王迪亚说,“那肯定不行的呀,那样读书工作都做不好,在职研究生,也是要脱产学习的,半脱产的现在已经没有了吧?”
文欣欣又说,“迪亚姐,以后我往你们杂志投稿,你照顾照顾我啊。”
大学四年,也是王迪亚疯狂投稿的四年,五月份的时候,她都做好回原籍的准备了,平城一家颇有名气的杂志社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王迪亚说,“那可不行,你要是写的不好,我照样给毙了。”
文欣欣却笑了,说,“雨珍姐,迪亚姐,别忘了经常来学校看看!”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林雨珍去市政府秘书处报到,接待她的是一个姓米的干事,带她去人事科办完了手续,把她领到了秘书处的办公室。
秘书处的办公室挺大,不少人正在伏案工作。
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笑着问,“你就是林雨珍同志吧。”
林雨珍点点头,“你好,李主任。”
她在路上已经问过米干事了,秘书处的主任姓李,是平城师范大学毕业的,原来在中学任教,后来被调到了市政府。
李主任笑了笑,大声说,“大家都停一停手头上的工作,今天咱们科室来了一个新同事,是平大的高材生,大家都鼓掌欢迎啊。”
大多数人都停下来了,但也有继续奋笔疾书的,听着稀稀落落的掌声,林雨珍不以为意,“大家好,我是林雨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毕竟初来乍到,李主任没给她分配任何工作,而是指着靠墙的夹子上,一摞一摞的资料说,“小林啊,你先熟悉一下情况,多看看资料对以后的工作有好处,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任何人,也可以来问我。”
“好,谢谢。”
林雨珍埋头看了一上午的资料。
中午,她的对面,也是一个年轻女同志,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笑着说,“小林同志,别看了,走,咱们一起去食堂打饭吧!”
林雨珍抬起头,发现办公室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笑了笑,“好啊,请问您贵姓?”
王雅芳调皮的说,“不贵,姓王,我叫王雅芳,你今年多大了?”
林雨珍回答,“我二十六了。”
王雅芳叹了口气,说,“好吧,你比我大一岁,咱们彼此都叫名字吧?”
她是平城师范大学七七级毕业的,但是以应届生的身份考上大学的,所以毕业比林雨珍早,年龄还小。
林雨珍说,“好啊,雅芳,那咱们赶紧去吧。”
机关食堂这会儿人挺多的,排队打好了饭,找了个空位置刚吃了没几口,有人叫她了,“雨珍!”
杨峰面带微笑走过来,她和上学的时候不太一样了,更多了几分自信,穿着崭新的蓝色衬衫,原来的长发剪短了,看起来是个很精干的年轻女干部形象了。
而且短发还遮挡了她脸型的缺点,比之前还更漂亮了。
“我看着背影就像你,今天第一天来报道?”
林雨珍笑了笑,“对。”
王雅芳笑着问,“杨姐,雨珍是你的师妹啊?”
杨峰笑着说,“何止是师妹,我们也是好朋友!”
“雨珍,我听说迪亚也留在平城了是吧?”
“对,她去了一家杂志社,估计也应该去报到了。”
杨峰说,“那可真的太好了,雨珍,你不知道,就我这一届,不知怎么了,留在平城的特别少,我们系有几个留校的同学,可我跟他们都不熟,想搞个小型聚会都找不到人,这下好了,等改天你约了迪亚,咱们一起聚一聚啊。”
“咱们学生会还有文学社的,还有谁留在平城了?”
林雨珍说,“还有李梦,她去了财政局。”
李梦本来就是平城人,她的一个堂叔在财政局当领导,她也去了财政局工作。
“其他的再就没有了。”
其实认识的还有一个,但是林雨珍很讨厌她,不愿意提她,就是那个刘秋敏,后来她走了杨峰的路子,进了学生会,但直到毕业都是一个普通成员。
刘秋敏也算是本地人,毕业分配到了劳动部,为此在宿舍炫耀了好几天呢。
杨峰说,“那就咱们四个,有时间了聚一聚。”
回去的路上,碰到不少其他科室的人,王雅芳已经工作两年了,但很显然,和她熟识的人不多,倒是才参加工作一年的杨峰,人缘特别好,很多人都微笑着跟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