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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行用小勺子把奶泡盛到杯子里,铺满,陶倦言在最上面撒上抹茶粉,再将两杯一起端出去放在茶几上。
“来,尝尝,味道是不是一样。”
陶倦言坐在单人沙发上,示意花行也坐。
花行拿起掺了咖啡的那杯,杯身因为冰块已经起雾,他轻抿了一口,接着眼前就递来一张纸巾。
陶倦言:“两年前你18岁成年,我的工作重心转移,咨询室正式创立,之后就忙了起来。之后很久,没有亲自动手做过这些,也没有和你好好聊聊,我很抱歉。”
她语重心长,想竭力弥补这些年缺失的沟通。
“其实不至于一点时间都没有的,是我想着,你总该长大,我是不是不该占用你的太多精力,以至于你都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自己的生活。不像我遇到过的每一个向往成年摆脱长辈的孩子一样,渴望自由和新世界。”
“所以,我选择给你空间。”
注意到花行拿着杯子的指尖有些发白,她把空调调高了两度:“遇到你,我也是第一次做姐姐,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成不成功。我想,我或许可以在你的人生轨迹中找到答案,有关你的每一个选择我都反复斟酌,才会放手去做,你也一直是我的一份责任,不沉重,却很贵重。”
她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包容,一直以来她都给予这个弟弟独一无二的包容。
“你明白吗,小行,从你叫我姐姐那天起,你就已经是我的弟弟了。关于期限,我的答案和Snape一样。”
是Always。
那是花行14岁的生日礼物,不仅是一套原版的《哈利波特》,还有一个承诺。
你的所有少年意气,血气方刚,真诚和炽热我都可以理解,站在一个年长很多岁的姐姐的角度,但是,仅此而已了。这层姐弟关系只有0或是1两种可能,可以结束,但不会偏移,更不会变质。
这是她想表达的,她知道花行都听得明白。
在意料之中,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杯壁凝聚好的水珠滑过他的手指,滴在地毯上。半长微卷的柔软发丝垂落在他的额鬓两旁,遮住了他大半个脸,看不清神情。
陶倦言若无其事地品尝着自己的手艺,也不看他,气氛凝固又在小范围地流动,直到他抬起头,目光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那发红的眼眶像是错觉。
“我觉得你很好,所以我很喜欢你,依赖你,感激你……是我混淆了。”
“没有其他的感情姐姐,你不必担心,我想明白了。”
轻缓的语气承载着一种名为释然的情感,花行生得一双圆眼,由于太大太干净,撒谎时总是遮不住心虚,此时目光澄澈,有遗憾、懊悔、委屈,唯独没有心虚。
“那天……我是被吓到了,又酒精上头才……”他也觉得有点难以启齿,陶倦言见目的达到了,打算圆满结束这次的“谈心”。
“你别动。”花行突然出声。
“?”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随即扑鼻的是青年身上淡淡的柑橘调香水味,他半跪在她身侧,双臂交叉把她抱在怀中,头埋在她的颈窝,长发钻进了家居服里,有点痒痒的。
陶倦言诧异道:“你……?”
花行闷闷的声音近在咫尺又仿佛听不真切:“姐姐你听,我的心跳没有加速,我没有骗你。”
果然还是这么敏感啊……发现陶倦言在观察他,诱导他,就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
她一只手安抚似的轻轻搭在他的背上,手下是柔韧又脆弱的脊梁骨,硌得让人心疼:“嗯,我相信你,你不会对我说谎的,不是吗?”
她转头看了看窗外,北方的冬天白昼谢幕得早,窗外黑沉沉一片:“天色不早了,要留下来休息吗?”
等了半晌,没等到个反应。
“嗯?”她拍拍他的背。
“……要。”花行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狼狈地想掩饰什么,但沙哑的嗓音和吸鼻子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陶倦言一怔,强忍了又忍,还是忍俊不禁,几丝笑意随着她的调侃流露出来:“哎呀,你今年二十了,小行。”
花行:“我要去洗漱了。”
陶倦言:“嗯……”我知道你要去悄悄擦眼泪了。
花行:“你闭眼。”
陶倦言:“好。”不看就不看,又不是没看过。
……
等了半响,小哭包还是没有动静:“不是要去擦……呃洗漱?”那你怎么还是一动不动?
“姐姐不要再赶我走了,我明天也想留在这里,后天也想,以后也要。”破罐子破摔地,花行松开手,直勾勾地盯着她,像要等到她点头为止。
也不顾自己眼睑旁的湿润和长睫上挂着的水珠,他的眼睛里铺满了一层粼粼的波光,是旷野上揉碎的星星流入其间。可那水面下不知是百尺的积影潭,还是万顷的无尽海,越深,越寒,越看不清。
“原来是在憋大招。”陶倦言想。
没忍住擦了一把他的脸,花行白生生的两颊肉眼可见地泛上红粉,随后一阵风般来去的,花行钻进了浴室,再无声响。
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暗房,方形的照灯颤巍巍地悬吊着,散发出纯红的光芒,左右两边各摆一张桌子,堆满了显影盒、定影液、放大仪和若干相纸。一只镊子夹着半个巴掌大的底片脱水而出。
“喂?”一个沉厚、略带鼻音的声音在暗室响起,“已经拿到了,多亏了那几个小记者,到处瞎拍,有一个背影应该就是拍走‘帝星’的人……老潘,你清醒一点,那破戒指八位数美金起步,上面拨的钱都不够我摸一手……查不到?那你不该跟我说啊,你这个查法儿不比买彩票概率高多少。”门外传来脚步声,虽然特意放轻,奈何那人似乎穿的高跟鞋,他迅速藏在暗处。
“谁在哪儿!”推开门的女人轻呵道。她做了许多准备,如果是来盗取新闻的就喊人,如果遇到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就报警,但结果总是出人意料。
“好久不见,云大主编。”高大的男人懒散地靠在墙上,不羁的发型像是用手随意抓出来的,黑牛仔皮夹克配上眉尾淡淡的疤痕,不像什么正经人,但云瑰却笑了,还笑得很开心。
她打开灯,朝男人走去:“青起?你怎么在这?”
“嗐,你都没发现你设备不见了?昨天街上发现几个小偷,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你们CAN的东西,就悄悄给你送回来了。喏,都在这儿。”他一副在自家院子闲逛的模样,秉持着见义勇为不求回报你随便给点的原则。
云瑰是没信的,她虽然与靳青起交集不多,也深谙对方满嘴跑火车的性子,考虑到他特殊的工作性质,没再执着于这个话题:“那这么多年……”她想了想觉得自己问来有些逾越,又压下好奇心换了个说法,“倦言知道你在罗马吗?她前段时间也在罗马,昨天才回国。”
“嘘,这个要保密。”他眨了眨右眼,这种方式通常会让人忽视掉有些浑浊的左眼。
“那你……”她话没说完,只听门外“咚咚”被敲响,然后传进来一个听起来有些怯懦的男声:“主编?你在里面打电话吗?稿子我都整理好了,您现在有空吗?”
云瑰朝靳青起比了个手势,对方点头后她关掉灯,推门出去:“你直接发在我邮箱里就行了,不必专程找我。”
“好,好的……”
“那你回去吧,我再去检查一下设备。”
待人走后,云瑰又回到暗室,暗室里却早已没有了高大男人的身影,同时失踪的还有一张洗好的底片。
四个小时后,佛罗伦萨。
没人能想到与佛罗伦萨地下小酒馆一门之隔的地方,是一个放置了大量武装设备,并安装了高级侦查系统和智能计算机的地下室。办公椅上坐着一个瘦弱的亚裔青年,他还是那副白衣黑裤的装束,雪白的衬衣上留着洗不干净的血迹,看起来生活已是十分困窘。
他面对着蓝底白字密密麻麻的电脑屏幕,不断地敲击键盘,苍白纤细的指尖交错翩飞,留下一种与机械碰撞的脆弱美感。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无数种可能性尝试后得到的也只是:
Domain name error(域名错误)
Bad request(错误请求)
Failed user login(登录失败)
……
这个名为“旧红星”的地下暗网,洗了无数黑钱,交易了无数污秽,但从没有人能窥探它的痕迹。它的名字也宛若一种讽刺,或者说是匍匐在透明蛛丝上的捕食者,恶劣的嘲笑与挑衅。
“咔”地一声,门把转了转,一个黑色的高大人影钻进来,透过门缝确认外面没人后,又谨慎地将门反锁。然后他大喇喇往沙发上一坐,把手机扔给白衣黑裤的青年。
“还没破解?试试这个。”
黑壳手机停留在短信页面,不知名号码发来一串代码,照着输入后,电脑黑屏。
青年有些恼怒:“这就是你的本事?”
靳青起却全然不急:“老潘给的,不关我的事,反正凭你的本事也不见得能成。”
“以后别拿这种……”青年正欲重启,屏幕却突然亮了,一个红底黑字的陌生界面上方蹦出几个嚣张的加粗单词:
Welcome to Red-Pentagram(欢迎来到红星)
青年眼中晦暗不明,靳青起则扬起他又欠又贱的招牌笑容,毫不掩饰扳回一城的愉悦:“哈,还是得仰仗你起哥我。不过嘛,我就要回国了,顺便通知你一声,来接替我的也是你的老熟人了。好好干啊小闻,革命的胜利还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