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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慧看了一眼旁边的方清月,摇了摇头。
静尘大喜道:“既然对方连‘轮回巫女’之事都预言不准,可见他们的手段必然藏有欺骗,根本不值得相信。”
令她遗憾的是,静慧没有给出反应,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徐胜又问道:“静慧师太知晓的未来中,方清月选择晋升成‘巫山神女’了吗?”
静慧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
众人见状,大感苦恼,这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呢?
单凭一个点头和摇头能够透露的消息是在太有限了,如果只是推理出某个人或物并不难,只要不断给出条件,缩小范围,早晚能圈定目标,可要推理出某件事情就很困难了,尤其这件事本身看起来似乎颇为复杂。
这时,尚善美忽然笑道:“我明白了,静慧师太看见的不只是一个未来,而是许多个未来,这些未来中方姑娘有时选择晋升‘巫山神女’,有时则选择了其它的灵格。”
静慧迟疑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尚善美没有放过这细微的神情变化,分析道:“可是这么一来,便能证明鬼府的预知能力并不万全,稍微了解过卜筮之道的人都知晓,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施加的‘变力’足够强大,而且时间跨度越长,变数越大,反之则越难。
“譬如千里之外,有一只麻雀将在十息后丧生飞隼之口,我即便知晓了这一点,也无能改变,因为我不具备千里挪移的‘变力’,此乃既定之未来,可灭轮界之事显然不属于此列,时间太长,变数太多。
“从常理推断,鬼府应该是试图推算出所有未来的可能性,并进行了筛选,只留下通往同一结果的未来,然后将这些未来告知静慧师太,令其误以为结果早已注定,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改变。
“可若是依此推论,便出来一个矛盾,静慧师太方才承认她没有看到方清月晋升‘飞将’的未来,仅凭这一点,就足以推翻鬼府的信用,令其当场醒悟,毕竟我等已经踏上了对方不曾预言的未来,那么结果自然也会改变。
“然而,事实是静慧师太亲眼目睹方清月晋升‘飞将’,仍没有丝毫动摇,对鬼府的信任不减,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静尘跟着尚善美的推理一起思考,最后也是一样的疑惑,到底鬼府用了什么手段,才让一名在九华派青灯古佛生活了数十载的弟子死心塌地的相信对方呢?
要知道,虽然静慧不是九华派收留的孤儿,但她大半辈子的人生都在九华派度过,作为一名出家弟子,平日里清心寡欲,知足常乐,对物质并不贪求,甚至对修行也是一副任其自然的态度。
这样的人,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打动?
“是不是你已去世的双亲的魂魄被鬼府抓去?”
“是不是他们以本派不可告人的秘闻威胁你?”
“是不是中了对方的傀儡之术,你无法随心而为?”
几名师太不断提出猜测,但都被静慧摇头否认,静尘还拿出了水月庵主赐给她的杨柳枝,配合术法检查静慧的神魂,确认她并没有遭到精神控制。
最后师太们一合计,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自己修为浅薄,没能发现敌人留下的隐秘手段,若是交给方丈和庵主来检查,说不定就能发现异常。
徐胜没有参与讨论,他在想一个问题,方清月在什么情况下会放弃“巫山神女”与“飞将”,转而选择其它的灵格呢?
照理说,只要她看见了这两件灵格,就只会在两者间选择,不会考虑其它。
除非当时他们没有选择黑虎商会,而是选择了其它商会,并且对方提供的魂器中没有“巫山神女”与“飞将”。
可这依旧无法解释,为什么鬼府告知静慧师太的诸多未来中,方清月没有晋升过“飞将”。
在徐胜看来,综合当时的条件来看,他们选择与黑虎商会合作是大概率事件,方清月晋升“飞将”的次数不说与“巫山神女”五五开,也绝不可能连一次都没有,除非有人刻意阻止此事的发生。
那么,为何这一回对方没有阻止方清月晋升“飞将”,是受到了妨碍,还是说出现“飞将”才是小概率事件,这件魂器本来不该存在于黑虎商会的库存中?
若非身处灭轮界,徐胜真想找黑虎商会问一问,这件“飞将”魂器究竟从何而来。
“静慧师太,最后还有三个问题我想向你询问,请你务必认真回答,这三个问题非常关键。”尚善美又开口道,并竖起了三根手指。
静慧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只要我能回答的话。”
“第一,你是否出卖过九华派的情报给鬼府?”
众人闻言,先是觉得疑惑,侠僧方才不是问过这个问题,可旋即想到两者的差别,一者是询问未来,一者是询问过去。
这个问题无关秘密,不会触发诅咒,静慧直接开口道:“没有。”
静尘等人不由得面露庆幸,这意味着静慧还没有犯下叛教大错,虽说在灵修的世界,只要确认了想法一样可以问罪,就如同犯罪未遂,但惩罚的力度跟有确凿罪行的情况相去甚远。
尚善美通过与徐胜的眼神交流,确认对方并未撒谎,道:“跟我猜测的结果相同,一名忠于门派的弟子,即便得知未来无法改变,无论做什么门派都会败亡,最有可能采取的行动也不是叛变投敌,而是无所作为,坐以待毙。”
无定道:“可是,这位师太打算对宗门行不利之事,这一点已经通过侠僧的灵能得到了证实。”
“那便说明,在她看来这些不利之举反而能帮到宗门,比如延迟宗门败亡的速度,又或者尽量救出更多的弟子,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更加崇高的目的,这点猜测起来就有许多种可能了,暂且不提。”
尚善美按下一根手指,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被对方用相同手段策反的人只有你一位吗?”
这个问题同样不涉及隐秘,静慧道:“我不知道,是对方主动找上的我,我也不敢保证对方有没有找过别人?”
一位法号静惠的师太迫不及待问道:“找你的人是谁?”
静慧闭口不言,显然,这个问题会触发诅咒。
尚善美再度在心中鄙视了一番师太们的智商,并压下稍觉烦躁的情绪,劝告自己这群尼姑不是同伴,只是临时搭伙的路人,走完这段路就可以说再见,只需再稍稍忍耐一会,同时又庆幸,侠僧及其同伴都不是这种没能耐还要瞎指挥的人,否则可就真要了他的亲命。
尚善美在瀛州时也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人际关系很差,基本没有朋友,因为他不愿跟蠢人合作,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烦,处世准则便是“宁跟明白人吵架,不跟糊涂蛋说话”,所以很洒脱地告别了瀛州的同僚,没有以功臣的身份跟着回去。
没办法,同僚中蠢人太多了,宁可跟他们做敌人,也不要做朋友,在一起呼吸相同的空气都令他觉得不适。
“军师怎么看?”
侠僧的询问适时打断了尚善美的回忆,他不动声色的回答道:“占算未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尽可能地占算所有的未来可能,付出了如此多的精力,结果只为了策反一名出工不出力的弟子,未免得不偿失,至少拙者不会做这种傻事。”
他瞥了一眼师太们,道:“而且,静慧师太实在不是好人选,非要挑一个的话,拙者宁愿选静尘师太。”
“你这是何意?”静尘皱眉道。
尚善美忙道:“请勿误会,拙者并非质问师太对宗门的忠诚,而是从地位来看,您才是队伍的领导者,手中掌握的情报以及影响力都比静慧师太高出许多,倘若您被策反,造成的危害明显大得多。”
尽管对方说的话都正确,但静尘还是觉得听起来不舒服,偏偏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等一下!”徐胜忽然察觉不妙,“如果被策反的弟子不止静慧师太一人,而且他们并未像静慧师太这般怠工,岂不意味着九华派总舵的位置已经泄露出去?”
尚善美笑眯眯道:“如果交给属下来布局,属下会以查探虚空裂缝的位置为由,派手下鬼差大肆扫荡附近各地的村庄,然后命人假扮村民混入其中,等到九华派弟子从鬼差手中救下村民,并将其带回总舵安置时,再派人攻打,里应外合,暴起发难,如此得手的把握就更大了。”
静尘等人听得心头发凉,尽管这只是尚善美提出的一种可能,并未得到证实,而且她们救下的这批村民中没有混入奸细,侧面证明可能性不大,但这种事是能拿出来赌的吗?
即便鬼府没有进行这样的阴谋,也该提醒众人,防范于未然。
“我们现在便分成两批人马,一批照顾村民,另一批以最快速度前往总舵,”静尘向徐胜躬身一拜,“还请侠僧务必出手相助,你与方居士的脚程最快,一切拜托两位了。”
与此同时,她忍不住瞥了一眼尚善美,暗自祈祷鬼府中没有如此阴险的家伙。
这是,尚善美拦住蠢蠢欲动的众人,不急不缓道:“请问,贵派总舵距此处有多远?”
“大约一百七十里,现在问这些做什么,就算离得再远,我们也得赶回去。”静尘有些不耐道。
尚善美仍是慢条斯理道:“一百多里啊,那不用去了,如果对方没有如此布计,我们便是虚惊一场,无须急在一时,如果对方真的这么做了,我们现在赶去也太迟了,鬼府要么已经得手,要么失败被击退。”
“你的意思是,我们明明猜到总舵有危险,却选择无所作为?”
“并无此意,拙者只是觉得,相比之下,另一个地方反而更值得我们去保护。”
“哪里?”
“阳世那一边的虚空裂缝。”
众人一经提醒,各自惊醒,如果真有其他的叛徒泄露了情报,那泄露的就不只是九华派总舵所在,也包括虚空裂缝的位置。
比起攻打有强者坐镇的总舵,摧毁或者封印虚空裂缝显然更容易,一旦无法进出,便可以瓮中捉鳖,从容收拾九华派。
徐胜思索道:“我记得师太说过,凤鸣楼便是鬼府在阳世的势力,他们完全有能力在另一边封闭虚空裂缝。”
“的确如此,现在怎么办?我们是回头,还是继续前往总舵,这批村民又该如何安排?”
一个又一个意外袭来,向来干练的静尘也不禁六神无主,各个念头乱飞,分不清楚主次。
徐胜当机立断,道:“便依军师所言,当务之急是保护好虚空裂缝,守住退路,故而由我与方清月先行回头。”
无定请缨道:“贫道也一起去,之前由于刚晋升‘剑仙’没多久,灵能‘人剑合一’不是很熟练,但经过方才的赶路,贫道已能勉强运使,保证能跟上两位的速度,不被落下。”
“不,无定道友请急速前往九华派总舵,若彼处并未遭到攻击,请将方才尚军师推论的结果告知不休方丈,让他们提高警惕,若彼处正在遭受攻击,那么能帮则帮,帮不了便将消息带回给诸位师太,不要恋战。”
无定并非九华派弟子,也不曾欠下人情,谁也不能指责他知难而退。
徐胜接着又对静尘道:“师太请带着这批村民继续前进,并另外派出两人前往九华派总舵,一方面是替无定道长作证,另一方面则请不休方丈尽快派人来守护虚空裂缝,我会与方清月一直守在那边,直到你们派人来接管。”
接着他看向尚善美,指示道:“若九华派总舵遭到攻击,或者你们前行途中遭到了鬼府士卒的拦截,请军师多加操心,万勿推辞。”
尚善美知晓自己不待见师太们的心情被徐胜察觉,当即抱拳承诺道:“请主君放心,事情的轻重缓急属下还是拎得清的,不会因私废公。”
这便足够了,徐胜也没想过让尚善美改脾气,最后他对静尘道:“请师太以大局为重,勿怪罪在下的越俎代庖。”
“哪里的话,贫尼六神已乱,已然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若非侠僧行事果决,只怕半天都定不下计划,白白浪费时间,一切便依你所言,我们各自分头行事,希望一切只是我等杞人忧天。”
静尘长叹一声,从袖子里取出地藏菩萨的玉像,交给徐胜,道:“持有此物,便能打开虚空裂缝,自由穿梭两界,请放心,贫尼会以门派的安危为重,尚施主的智慧还是值得信任的。”
智慧值得信任,其它方面就不好说了,不过为了宗门安危,静尘愿意听从尚善美的指挥,这便是她的话外之意。
徐胜自然听得懂,便没有再说什么,他正欲动身,忽而想起一事,转身问道:“军师,你不是说有三个问题要向静慧师太询问吗?现在才问了两个。”
尚善美用纸扇敲着手掌,一本正经道:“第三个问题暂且保留,眼下时机、场合皆不对,倘若问出这一问题,只怕会耽误大局。”
尽管心中颇为好奇,可对方都这么说了,徐胜自然不在追问,转身便沿着来时的路跑回去,方清月驾马紧随其后。
静因关心的喊道:“你俩一定要平安归来。”
“放心吧,请留意自身的安慰。”
徐胜往后摆了摆手,全速奔驰之下,很快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