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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记得“霉娘”讨药后是完整的走出阁楼的,因此猜测方回隐神出于怜悯,什么都没要。不过她没有将猜想说出口,仍是静等方回隐神言语。
“老夫取了她五脏其二——”方回隐神兀自露出懊恼神色,“不够!不够啊!老夫应该再多取些的!不不,老夫就不应该把药给她!”
方回隐神神智起伏剧烈,千叶甚至感觉到腕上银针受其影响发出震颤。
“历来,凡受神惠者,皆须付出等同代价。您唯一失算,只在不查皋芒命格之重,难以续改。”千叶劝慰道。
“你不必为老夫开脱......老夫本可以救下好闺女,只是......只是......老夫怕了......看到好闺女心口因果告诫时,老夫怕了!怕摊上逆天罪责......”
皋芒命数已尽,若方回隐神救回“霉娘”,霉娘必定用仙药救活皋芒,如此以来,不只是方回隐神,皋芒父女二人,也得付出代价。
此事若发生在千叶身上,千叶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断不会感情用事,所以她不能理解方回隐神的歉疚,也就无从劝解,只能道:“我需如何,才能化解此劫?”
“化解......此劫?谈何容易!”
几万年来,方回隐神无时无刻不想解开此劫!可亲闺女死于他得道之前,早已遁入冥界,想必已轮回千世,想再见上一面,难度不亚于日出西方。
“只要有方法,难与不难,总要让我试试才见分晓。”
方法确实有一个,只是方回隐神历经几万年了都还未达成。
“呼——”方回隐神呼出一口浊气,收敛了情绪道,“老夫知道,你要化解老夫心魔,是为了让老夫给你医治。”
“隐神慧眼。”
“既然如此,不妨让老夫跟你谈一笔交易。”
“请说。”
“你这症可巧治也可根治。老夫现下可先予你巧治,待你回去替老夫寻得冥五相泪,便可根治。”
千叶不懂医道,却也大概明白巧治和根治的差别,唯有冥五相泪不曾听闻。不过想来寻物不难,也不过多纠结。她唯一担心的是无法确定三千后的方回隐神会不会治她。
三千年多后的方回隐神看上去不认识千叶,就说明此逆转中的事情他不记得,若是他不承认有此交易怎么办?
“未来的您似乎失去了有关于我的记忆,您如何保证他会医我?”
方回隐神哂笑一声,笃定道:“那便对了,老夫本就打算等你回去后,抹了逆转之术的记忆。你不用担心这些,只要你手中持有冥五相泪,你让老夫去死,老夫都不会眨一次眼!”
此话不是出自三千后的方回隐神口中,无法说服千叶,她得再权衡一番。
“敢问隐神,巧治与根治的不同在何处?”
“巧治借助外力,不是长久之计,约摸能保持一千年。根治则是刺激你重新生长,补齐残损。”
“冥五相泪又是何物?”
“冥界五位冥相的眼泪。”方回隐神解释道:“见冥相容易取泪难。每年中元,冥府大开时,是冥相唯一能来到地界的日子。于修者,时间不成问题,难就难在,如何取得他们的眼泪。”
神帝尚能流泪,冥相的泪能难到哪儿去?千叶想着,总归巧治能让自己开始修魔,就算三千年后的方回隐神不认账,一千年的时间,也足以自己想出其他办法了。
“我知道了,请方回隐神开始吧。”
方回隐神点头,两人算是默认了这笔交易。
方回隐神先是拔下千叶腕间银针,后取出万泽木,用柳叶刀剐蹭下些许木屑,和着瓶瓶罐罐中倒出的粉末投入香炉。
“万泽定乾坤,崦嵫衡阴阳。巧治借外物,一借雄息,二则借此二味药维稳雄息。老夫用药施针打通你体内郁结,为你构建假蕊后,你须得自行吸取雄息填补。切记,雄息来源越强,越是与你契合,效用则越好,你须慎重择息。”
巧治说起来轻巧,过程却极复杂,使得两人整整闭关月余。
洞中昏死的半缘小和尚,便是千叶用了狠劲劈打,也在这期间苏醒过来。
小和尚整整昏睡了七天。即便如此,醒来时后颈仍乌青一片,酸痛难忍。
“嘶——”小和尚咧着嘴按揉伤处,抬眼环顾四周,却不见千叶踪迹。
小和尚心中纳闷,走的明明是他,怎么不见的反倒成了千叶。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方回隐神之事如何......”
待适应了疼痛,小和尚离开山洞,在山间游走,寻找千叶与方回隐神。
小和尚先去了悬崖。
峭壁凹槽中,“霉娘”已化作魂体,一次又一次尝试捡拾丹药。
看来,这小施主是被方回隐神圈养了起来。
“唉——”小和尚发出一声叹息,事已至此,他无力回天。千叶说的其实也不错,他若本事了得,局面不会如此。
兜兜转转三天后,小和尚再三犹豫,还是来到了方回隐神的阁楼。
千叶久未现身,沿途花粉也消散殆尽,那就只有在这里的可能最大。
果然,刚一接近阁楼,千叶的气息就传了过来。
小和尚上前敲门,门内却无人回应。
难道千叶因为之前的那番话生气,不愿见他?还是方回隐神已经开始为她诊治了?小和尚不知道,便退至大门一侧,就地打坐。
不管因为什么,千叶总要出来,那他就在这里等着。
打坐时本应念经,可小和尚满脑子都是等千叶出来后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小和尚不认为自己有错,可这几天冷静下来,他知道千叶也没错,只是两人行事作风不同罢了。
这种情况最让他头疼,如果上来他就道歉,那他没错,张不开这个嘴。可若是不道歉,难道等着千叶向他道歉?怎么可能!
种种情况在小和尚脑中演练,转眼,大半个月过去,阁楼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对不起,是......”
大门开,小和尚嘴里不自觉冒出道歉的话,只是才说了一半,便看清千叶晕倒在方回隐神身边。
“带她走吧。记住,今夜离她远点。”方回隐神一挥手,千叶的身体向小和尚飘过去。
小和尚云里雾里的抱起千叶,道了声:“是。”
回到山洞,小和尚扶千叶躺下。
千叶双眸紧闭,脸色潮红,浑身热的吓人。小和尚以为是热症,打来溪水为她擦拭额头降温,却效果甚微。
再次换好方巾后,小和尚趴伏在大岩石边缘,盯着千叶的粉颊,忍不住道:“明明是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发起脾气来那么厉害。”
千叶像是听到了小和尚正在说自己坏话,眼睫闪动两下后,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