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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去读书?
宁金生又低眉思考片刻,似乎面临的是这一生中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这样想了许多,思考完他看宁波宁洋一眼,低下眉开口说:“宁洋去吧,宁波你是大哥,你下来跟我和你娘下地挣工分养家还债,宁洋成绩好一点,让宁洋去上学。”
本来因为在学校被老师叫起来要学费丢了脸,又被人笑话被人欺负被人打了一脸伤,宁波宁洋两个人都不想去上学了,所以回来扔书包暴吼发泄一通。
但宁金生这会认真了起来,真的要不让他们读书,两人瞬间又没了刚才的那股子怒气,冷静下来了,不再像两头发怒的小狮子,不管不顾嚷嚷着要退学。
尤其宁波心里不舒服,并且极其不舒服宁金生那句他是大哥。他和宁洋是双胞胎,就比宁洋早出生二十来分钟,怎么就是大哥该让着弟弟?
宁洋的成绩好一点他承认,可他的成绩也没比宁洋差上太多吧,两个人的学习成绩在班级里一直都是差不多的,宁波稍差点也有限。
现在高考恢复了,大家全都读书,都想考大学改变命运。尤其他们家就有个大学生宁阿香,宁阿香考上大学以后真的是要多光鲜有多光鲜,谁不巴结。
看宁波宁洋都不说话,宁金生抬起目光又问:“有没有什么意见?”
宁波屏着气,转身随便找地方往地上一坐,低着声音说:“宁洋读就宁洋读……”
宁洋看出来宁波是有情绪了,他站着扣一会自己的手指甲,屏屏气,看着宁金生说:“爹爹,要不让宁波读吧……我可以干活……”
家里只要有多个孩子,就从来不存在一碗水能端平这种情况。没了宁香和宁兰,现在只看宁波宁洋,宁金生心里其实是更喜欢宁洋的。
因为宁洋更听话更懂事,平时惹事也都是被宁波给带的。或者又因为很多人本性如此,就喜欢家里最小的那个孩子,会下意识偏心家里最小的。
宁金生和胡秀莲都没有说话,宁波低眉手里玩一根干树枝,又出声说:“明天我就不去学校了,爹爹让你去你就去吧,咱家以后就靠你了。”
宁洋吱唔:“可是……”
宁波突然又有脾气了,站起来把手里的树枝往地下重重一扔,没好气道:“可是什么可是呀?让你去你去就好了呀!”得了便宜还卖乖!
扔完树枝说完这话,宁波便转身走了。
宁金生和胡秀莲始终没说话,宁洋动身追了出去。
在河边追到宁波,宁洋蹲下来对他说:“哥你要是想读你就去吧,我是真的不想再读书了。每天在学校里面抬不起头,赵家的那几个亲戚没事就过来找麻烦,我根本打不过他们。其他人也都知道我们家的事,都瞧不起我们。”
宁波看着河面上的夕阳的余光,眯着眼道:“我不去,爹爹让谁去谁就去。”
宁洋看一会他的侧脸,收回目光低下头扣手指,没再说话。
胡秀莲忍着一肚子的委屈憋闷煮好粥,宁波宁洋刚好也从外面回来了。现在家里的生活极其困难,欠一屁股的债在外面,晚饭也就能吃口粥就点咸菜疙瘩。
为了省钱,碗筷只买了两副,所以每次吃饭,宁金生和胡秀莲都是让宁波宁洋先吃。等他们两个吃完了,洗了碗他们夫妻两个再一起吃。
宁波宁洋吃完饭又出去了,胡秀莲和宁金生两人端着碗坐在砖头上,一边慢慢吃粥,一边夹罐头瓶子里的咸菜吃。
吃了一会,胡秀莲看着宁金生试探着问了句:“要不要再去找许耀山?他到底凭什么不开介绍信让我们进城?我们进城找女儿怎么就不行了?”
听到这个话,宁金生深吸一口气,想都不想道:“你可算了吧,要找你自己去找,林家你都惹不起,还找许耀山。他是大队书记他管事,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如果这村子里谁都能去找许耀山的麻烦,那许耀山还当个什么大队书记?当初会推选他出来当这个大队书记,就是因为他有本事镇得住村子里的人。
胡秀莲又难受得想掉眼泪,但怕宁金生嫌烦,便硬生生忍住了。她往嘴里刨了一大口米粥,不需要怎么嚼,含着慢慢往下咽,也把苦水和眼泪一起往肚子里咽。
咽下去了她吸鼻子说:“养了两个畜生。”
宁金生实在是不想说这话了,他也实在是累了。之前还想着怎么样也得让宁香给钱,赖也得赖上她,拼着不要脸面什么都不要,也得让她供着家里。
可是折腾了左一番右一番,什么法子都使了,没一番是折腾成功的,宁金生感觉自己现在真的是太累了,没那心力能再去折腾了。
如果能成功一次尝点甜头也有力气再折腾不是,可偏偏就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一点甜头没有就算了,次次都是咽不完的苦水。
谁又是个头铁到光撞墙不回头的,撞了这么多次,真的累了,撞不动了。
累到想放弃这个人生,什么都不想稀里糊涂饿不死活着就成了。
他和胡秀莲就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见识和智慧。他心里无力,发现他们捏不住宁阿兰,也根本斗不过宁阿香。
遇到这种铁板心肠的闺女,只能牙齿打碎了往肚子吞,自认倒霉了。
第二天清晨,宁家四口在棚屋里醒来。
胡秀莲热好早饭,一家四口随便洗漱一把来吃饭。吃完饭宁金生往宁洋手里送了六块钱,颓了精气神跟他说:“中午回来家里吃饭,凑不出生活费了。”
宁洋点点头,接下家里所剩的全部的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在他背着书包走的时候,宁波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等他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宁金生又对他说了一句:“去上工吧。”
宁波闷声应:“嗯。”
宁香的大学第二学期生活,比第一学期更无波无澜一些,主要是大家全都适应了大学生活。唯一的一个不稳定因素金文丹,也在开学一周后收拾东西搬离了宿舍。
被宿舍所有人孤立起来的日子不好过,她不找辅导员协调搬走,接下来三年半的时间都不会过得舒心。没人愿意常年过这种日子,她自己搬宿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最主要的还是宁香她们和金文丹之间的矛盾调和不了,基本不可能再和好了。如果是日常生活中的小矛盾,闹闹也就算了,举报这种事实在让人没有办法接受。
金文丹走了以后,宿舍里的气氛便更加好了起来。虽然七个人之间平时也会有一些小摩擦,但基本没有什么会闹起来的大问题,互相迁就和包容一下就行了。
校园里的生活可以说是最快乐也是最单调的,春去秋来每天都是那些事。宁香的生活自然也还是那样,看书学习考试处理班务,剩下的时间做刺绣。
林建东拿了资料回去以后,琢磨构思几天,画了一稿很简单粗糙的草图出来。
画好后他拿来给宁香看,两个人在一起琢磨讨论一番,在画面构图、人物姿态神态,以及衣衫头饰和场景背景等方面,都做出了进一步的细化和修改。
林建东虽然有想法会画画,但在衣衫细节等方面,还是没有宁香了解得多吃得更透。虽说神女不需要对应哪一个具体的朝代,但再创新也不能脱离中国文化。
和宁香交流完想法,林建东把画稿拿回去,开始进行第二稿的创作。
除了学习做刺绣和林建东一起搞创作,宁香也没忘记去和周雯洁以及李素芬学习更多的技法,到周末的时候仍然买东西搭车去找两位大师,抽时间学艺。
她现在最主要就是跟她们学习人物肖像绣,必须要拿下这个刺绣里最难的题材。
当然了,人物肖像绣和她打算创作的神女图不是一类东西。神女图的底稿来自于画作,颜色搭配和画面风格都可以很自由,古风带仙气的那种,但人物肖像绣必须非常精细写实。
哪怕眼角的一根皱纹,也要很生动很完美地呈现出来。
因为放假,周雯洁和李素芬好久没见到宁香了,看到她自然格外高兴。刚好周雯洁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于是三个人在一起呆了小半天,全聊刺绣上的事情。
虽然很想和她们在一起多呆一点时间,多听她们说一说刺绣,多学一点东西,但宁香还是没有过分打扰她们,仍是到了傍晚时分到点就回学校。
回学校还是坐的那一班公交车,上车后在后面找个座位坐下来,从书包里掏出书本,打算一路上看书看回到学校,把这种时间也都利用起来。
她因为要做刺绣,平时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就比别人少一些,所以她必须把能利用的这些边边角角零碎时间都用起来,因为每天都是充实且忙碌不歇的。
公交车起步过了两个站台后,宁香仍旧低头看书。注意力没有被停车分散,在她看得正认真的时候,头顶上忽传来一声:“这周又出来走亲戚呀?”
声音很熟悉,宁香抬起头,便碰上了楚正宇的目光。
熟人见面打招呼,宁香冲楚正宇笑一下,“是啊,你又回家返校呀?”
楚正宇点头,“我一般都是这个时间段去学校。”
他话里的意思是他和宁香又是偶遇,但其实这次不是。上个星期他就提前过来等了一个小时,等了三四班车过去没看到宁香,他才上车去学校。
这星期也是稍微提前一点在这里等着的,这星期让他给等到了。
车上偶遇嘛就是说说话聊聊天,不方便再看书,宁香也便把书本收回了书包里,和他闲扯了一路。她和楚正宇之间能说的,那都是些简单有意思又好玩的事情。
聊聊天也就当是放松了,公交车很快便到了学校附近的站台。
宁香和楚正宇一起下车回学校,进了学校以后,楚正宇又对宁香说:“现在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食堂已经开饭了,我请你吃晚饭吧。”
宁香确实要吃晚饭,但是不需要他来请。今天他请她,明天她就得想办法还回去,两个人又不是在一个系,还怪麻烦的,所以她说:“就各打各的吧。”
宁香每次说话语气虽然软,但听起来一样斩钉截铁,根本不给人推让的余地。于是楚正宇也就没再推让,和宁香各自打了饭找地方坐下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想了一阵,还是问了宁香:“是不是因为收录机的事情,你还在生我的气啊?我也是只是有好东西想分享给你玩一玩,没想坑你的。”
怎么突然又说到这个了,宁香抬起头看他,“没有啊,这事早就过去了,我们宿舍去辅导员那打小报告的人都搬走了,我怎么还会怪你?”
那确实是多想了,楚正宇又试探问:“那你为什么老是拒绝我啊?”
宁香看着他眨眨眼,面露疑惑:“不是很正常嘛,我肯定不能接你的东西,或者没事让你请我吃个饭啊,是朋友也没有随便吃人家东西花人家钱的道理吧?”
楚正宇看着她清清嗓子,把声音压得更低,“就只能……是朋友吗?”
听到这话,宁香蓦地一愣,看着他又眨巴眨巴眼。然后她很快就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于是她收回目光低下头,清一下嗓子没说话。
吃了几口饭咽下去,她又抬起头来,不躲不避也不忸怩不好意思,神色认真开口说:“我每天都很忙,吃饭上厕所都比别人快,没有时间用来谈恋爱。”
没等楚正宇开口,她又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家里很穷,也没有人供我上学,每天的吃喝开销都得自己负责,需要费很多的力气才能勉强活得不那么困难。我小学二年级就辍学了,一直梦想再读书,我上学不是来谈恋爱的。”
楚正宇被她说得噎了一会,片刻才又开口:“我也不是想和你在一起玩,我们不可以一起学习吗?我也可以照顾你,让你的生活不那么困难。”
宁香笑一下,眼神和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坚定:“谢谢,我不需要别人来照顾我,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花自己赚的钱,心里才会踏实。”
楚正宇自己上学花的应该是家里的钱,就算他花的都是自己的钱,那宁香也不需要他来照顾。她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依靠别人,前世的经历让她很排斥这种事。
前世就因为她没有工作,一直要伸手找江见海要钱买菜买日用,或者买点自己的东西,所以江见海一直觉得是他在养着她,不给她半为人的尊严和尊重。
老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就是这么个意思。
楚正宇又被噎了一下,他上学花的钱确实不是自己赚的。以前他当兵的时候每个月有一些津贴,但他平时并没有攒钱的习惯,有钱就花了。
当然了,他的家庭也不需要他省吃俭用攒钱,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完全没有吃喝以及金钱方面的焦虑,日常生活还不是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他每天想的问题是,永久牌和凤凰牌的自行车,哪一个更好看,收音机要买哪个牌子的,收录机要什么颜色,手表买个大表盘还是小表盘,方的还是圆的。
他想接话说一点什么,却又半天没说出来。
宁香低下头吃饭,一会后放下筷子,仍然目光认真,用不大的声音说:“谢谢你这样肯定我,我挺高兴的,但是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和想法。”
前世被江见海嫌弃了一辈子,这辈子能被人这样喜欢和表白,她是真的高兴。但这种高兴更多的是自己对自己的认可与肯定,与爱情没有关系。
她这辈子这么努力变优秀,不是为了让别人喜欢她,但也不排斥别人喜欢她。
说完这话宁香便收起餐盒餐具站起了身,最后又对楚正宇说了一句:“我吃完了,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宿舍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番说完她便转身走了,留了楚正宇一个人坐在餐桌边。
宁香倒没有觉得楚正宇有什么不好的,相反觉得他各方面都很好,不管是样貌还是学习成绩还是家庭都甩出别的同学一大截,性格也很好,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能让人开心,学校里对他有好感的女生应该不会少。
以他的家庭背景,毕业以后他混的也只会比别人好,不会比别人差。
如果宁香现在真的只是个二十二岁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姑娘,她可能早就对他动心了。但现在她没有这个心情和冲动,她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楚正宇坐在餐桌边看她走出食堂,心里一阵落冷雨。但他也不是什么特容易忧郁哀伤的人,坐着消化一会被拒绝的低落情绪,又低头大口吃饭去了。
吃完饭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靠在床头枕着胳膊再次开始出神。
看他这样,室友过来问他这又是怎么的了。
他倒是不遮掩,眼睛动也不动说:“被拒绝了。”
其他室友听到这个话,一下子全都来了兴趣,一个个全都凑过来,凑到楚正宇面前围着他好奇问:“怎么被拒绝的啊?给哥们讲讲呗。”
楚正宇转头看向他们:“……”
怎么他表白被人拒绝了,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很兴奋呀?
作者有话要说:室友:哥们,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