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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川泽打开门,本以为是廖杉接了人回来了,却不想见到站在门口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一愣,“你是”
廖杉从廖胜利身后走出来,朝落后一步刚上来楼梯的廖爱党说,“二哥你看,王川泽也认不出来吧。”
“他不认识就算了,”廖胜利扭过头去,幽幽的说,“你可是我亲姐”
廖杉一阵语塞,还是嘴硬的说道,“凭什么算了,他现在是你亲姐夫,而且又不是之前没见过你。”
可王川泽上回见廖胜利也是56年的春节,他跟着他娘一起去廖家拜年,廖胜利那时还只是个扎着个小辫的半大小子。
侧身让廖杉、二哥和弟弟一家进屋,王川泽有预感记忆中的半大小子应该长成大小伙子了,但是他的目光不禁又落到廖胜利身上,这看着比冯研农年纪还大
廖胜利进屋后也是惊了一下,他看着上下机械晃动的电动哄睡吊床里的孩子,“这是”
廖爱党连忙摆手,“不是我的小孩,二儿的闺女。”
廖胜利恍恍惚惚的坐下,没见过这么养孩子的。
不多时,李易安带着两个孩子也过来了,大家准备在廖杉家吃顿团圆饭。
先是初次见面的人互相认识了一下,跟着廖胜利一起来的这个看着文文静静的年轻女人是他媳妇,叫魏丽华,两人还是大学同学,一毕业就结婚了,第二年就有了他们的儿子廖云帆,也就是她抱着的这个一岁多点的小男孩。
六个大人、四个小孩,把小小的一间屋子充斥的格外热闹。
廖杉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弟弟,忍不住开口问魏丽华,“你怎么能看上他的”
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都算不上大帅哥、大美人,只能算中上长相,靠着年轻滤镜和气质加成看着还挺像样,廖胜利现在这幅不修边幅、留着胡子、虚长十来岁的样子,廖杉就算是亲姐都不能昧着良心夸一句。
“我怎么了”廖胜利不满的嚷着。
“你和你媳妇坐一块儿都有种老夫少妻的感觉了。”廖杉毫不客气的说道。
看着斗嘴的姐弟,魏丽华抬手挡住嘴边的笑意,“二姐,之前处对象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子的。”
她娓娓道来,原来大学时廖胜利曾经也是个朝气蓬勃的小帅哥,只是毕业后分配到中学任教,也不知道哪个学生偷偷在他的办公桌下掖了一封信,吓得廖胜利从此开始糟蹋起自己的形象,向着学生们习以为常的老师形象靠拢。
廖胜利想起自己过来是当小学老师,蹭地站起来,问王川泽,“姐夫,你有刮胡子的剃刀吗借我用用。”
不蒸馒头争口气,他一定要让他姐看看,什么老夫少妻,他明明和他媳妇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得很
王川泽带着廖胜利进了厕所,把自己的剃刀拿给他,又找出家里的肥皂给他用。
肥皂打出泡沫完全沁透胡茬,廖胜利拿着剃刀小心刮着胡子,透过镜子,他的目光落到
旁边的王川泽身上,“说真的,那会儿过年你来我家,拿那么些东西,我还以为你是来下定的,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有心思了”
王川泽点点头,承认了。
“那你和二姐怎么不当时就定下来啊,她当时也成年了,村里像她那么大的姑娘定亲的也有不少了,说不定还能和二哥、二嫂的婚事一起办,多热闹啊”
王川泽倚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望着和李易安、魏丽华聊着什么、开怀笑起来的廖杉,“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虽然中间是数十年的等待,也曾有过难过、苦涩,但看着珍珠一点点被打磨得更加光亮,他在见证她成长的同时努力并肩前行,也在这一过程中越来越爱她。
一切已是最好的安排。
廖胜利把胡子剃干净,从中年人变成一个长相温润的青年人,他瞟了一眼王川泽,不是很懂他和二姐之间的事,就像他不理解怎么会想出把孩子放到吊床里一样。
廖杉回头看向走出来的人,夸张的说,“嚯,大变活人。”
“我之前也是活人。”廖胜利心中深深的一阵无语,他怎么从小到大都说不过他姐
就这样,廖胜利在飞机厂的子弟小学做了数学老师,他媳妇魏丽华后来也进了中学做初中班的语文老师,他们就这么在这片土地安了家。虽然这边条件比不上大城市,还很艰苦,但能和亲人们在一起,并且还是做自己想做的老师一职,廖胜利觉得还是值得的。
小孩子长得很快,每个月都有新变化,四个月的小王鸾开始长牙了,小姑娘的脾气也被牙齿想要钻出牙床的难受感觉磨得暴躁起来。
王川泽本来在厕所里洗尿布,突然听到廖杉一声吃痛的惊呼,他赶紧走了出去,“怎么了”
廖杉原本是像往常一样给小鸟喂奶,但没想到会被突然咬了一口,痛得她一下子惊呼出声,可小丫头还没完,咬着不松口,还继续磨了磨牙。
过了半晌,又是撬嘴巴、又是捏小鼻子的,才终于让这小女魔头松了口。
廖杉的胸上都被咬出了血,钻心似的痛。
王川泽拧眉,第一次目光黑沉的看着自己闺女。
于是,四个月的小王鸾就这么被剥削了母乳口粮。
王川泽开始给廖杉煮麦芽水喝,这是回奶的方子。
只是回奶毕竟是一个过程,短短一、两天内还是不会那么快见效,廖杉感觉一天下来已经要到达身体极限了,胸口涨得难受,她犹豫的看向在冲奶粉的王川泽,“要不我再喂一次”
“她现在下嘴没轻没重的。”王川泽不赞同,只以为廖杉是担心猛地断奶、孩子不适应,安慰道,“我问过二嫂了,我们之前就一直母乳、奶粉混着喂,你白天喂奶的次数也不多,这样子一下子断奶没事的。”
廖杉张了张嘴,犹豫过后还是说了,“可是我涨奶了”
王川泽晃动奶瓶的动作一顿,良久后才低声说了一句,“等会儿我帮你。”
等他给孩子喂了奶、哄睡,抱回婴儿床里,廖杉才知道他刚刚说的“帮”是怎么个帮法。
被温热含住,完全不同于婴儿近乎本能的吮吸力度,也不会用牙齿研磨,胸口涨得发疼的感觉散去,廖杉却涨红了脸,贝齿紧紧咬住唇,竭力忍耐着。
王川泽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他脸上也泛着红晕,薄唇也像是潋了欲似的绯红,带着水渍,性感的勾人,哑着嗓子问她,“你要尝尝吗”
廖杉一双杏眸恼羞成怒的瞪圆了,压低声音喝道,“我尝那东西干嘛”
可他还是把她整个人向下一拉,撩起的被子将两人吻在一起的画面全部盖住。
仿佛被困在一方狭小的空间里,身体散发出的热气被隔绝在里面,再反馈回来,让人变得更加燥热。
廖杉咬着唇,克制着喉咙间的声音,王川泽侧躺在她身后,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皮肤上。
尽管被子能隔绝掉一部分响动,但两人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毕竟屋子里还有个孩子睡在旁边的婴儿床上。
他紧紧揽着她的腰,身体紧贴在一起,所有的动作都被掩盖在被子底下。
廖杉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撑得发涨的感觉从胸口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一下又一下,她感觉腿软的不行,隐隐有种眩晕感,也不知是在被子下憋的缺氧,还是
“唔,不行了”廖杉往上钻了钻,伸手拉下了被子,让自己脑袋钻出去,大口呼吸着空气。
王川泽又是一下埋进去,却没有再动,而是跟着钻出了被子,想着先给她点时间缓缓。
他伸手轻轻拂开廖杉汗湿粘在脖颈处的头发,爱怜的落下一吻,声音也有些喘,“好一些了吗”
潜台词是,能继续了吗
廖杉忍不住睨他一眼,正要说话,突然眼睛余光看到旁边的婴儿床,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翻了个身,正趴在床上睁着两只乌黑的眼睛透过围栏的缝隙往外看。
小鸟好奇的看着床上盖着被子的两个人。
廖杉被她一吓,身体立刻一夹。
王川泽猛地蹙眉。
还好刚刚一直盖着被子,还好小鸟才四个多月、还不记事,廖杉这么想着,松了口气,缩在被子里套上睡裙,忍不住感慨道,“怪不得人到中年、有了孩子之后,夫妻感情就淡了。”
有了孩子到底是多了一个人,就像刚刚,也太尴尬了。
廖杉随口一句话,却令王川泽眸色一沉。
他把孩子放进吊床里,大大的布兜像是围墙一样完全阻挡了视线。
廖杉把被子掀到一旁,见王川泽摘了眼镜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以为他要睡了,连忙说道,“你先帮我烧个水,我想洗洗”
话音未落,她就被抓住了手腕,跌坐在他身上。
修长的手指卷起睡裙的下摆,王川泽抬头看着廖杉,黑眸中某种情绪翻滚着,“等下再洗。”
廖杉讶然,接着就着这
个姿势一下子坐了进去。
太深太满了,感觉进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深度。
廖杉的手指一下子紧扣进王川泽的肩膀上,她有点喘不动气,“出、出来点”
王川泽依言退出来了些,可下一瞬又重新埋了进去。
廖杉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呜咽,又连忙咬唇忍住。
磨人似的动着,王川泽紧紧盯着廖杉,声音低哑轻柔,“你对我的感情也淡下来了吗”
他又是深深的一下,喃喃道,“可我对你永远也不会淡下来的。”
廖杉努力附身下去,因为他的动作,吻只落到了他的唇角,她喘着气去哄他,“好好好,不淡下来。”
王川泽看着她,沉凝的眸中终于浮现笑意,他扬唇轻笑,“小姐愿意生下我的孩子,我这辈子都是小姐的人。”
“你怎么还真演上长工了”廖杉莫名觉得羞耻。
王川泽笑出了声,清隽的脸上却是认真,“我和小姐签死契好不好”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1966年10月。
国庆节后,代号“毕方”的轰炸机通过了静力试验,载荷加载到了80不出问题,这代表着新机可以开启接下来的上天试飞工作了。
几个月前的风暴席卷全国,好在军工厂不允许串联,飞机厂周围还算平静。
四、五个穿着军绿色衣服的小男孩蹲守在飞机厂门口,其中一个男孩受不住凛凛寒风,吸了下鼻涕,问道,“咱们还要继续等吗虎子,你消息准吗”
“当然了,我爸在飞机厂工作了好些年了,我记得他好些年前提过,有一批从苏联留学回来的人来了飞机厂。”另一个男孩正义凛然地说,“这些人肯定是修正主义的坏分子”
爬到树上的一个小男孩朝他们喊,“我看到有人从那个看得很严的楼里出来了”
几个孩子顿时警戒起来,严阵以待准备迎接“敌人”。
可他们在看清对方身上那身军装、还有肩膀上的一杠二星的肩章,顿时泄了气,踌躇不前。
廖杉看这几个孩子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呵的笑一声,“在等我呐”
领头的小男孩努力硬气起来,站在最前头,问道,“你是不是从苏联留学回来的人”
廖杉点点头。
那男孩正要呼朋唤友,就听到了她的下一句话。
“你们听过卧薪尝胆的故事吗”
孩子们一下子愣住。
“别看我们是去苏联留过学,可我们过去是为了学他们的技术,说难听点是偷他们的本事,你们想啊,他们能乐意吗”廖杉开始忽悠小孩。
几个孩子愣愣的点点头,他们大多听父母抱怨过师傅藏着掖着、不愿意教技术的话。
“所以啊,那些苏联人能对我们有什么好脸色吗”廖杉在心里默默对卓娅、巴浦林诺夫教授等人道了个歉。
廖杉
把曾经留苏的学子们描绘成忍受冷眼、讥讽,刻苦学习,把敌人的本事学回来,为国家做贡献的正义分子。
几个孩子看着她肃然起敬,领头的小男孩还朝廖杉敬了个礼,“您辛苦了”
廖杉正色,“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川泽听说门口有闹事的孩子,急急忙忙从研究所跑出来,但根本没发生他所担心的事。
廖杉悠闲地朝那些孩子们挥挥手,转身看到王川泽,“你怎么出来了”
“你没事就好。”王川泽松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廖杉摆摆手,“你快回去吧,我先回家看着小鸟。”
王川泽点点头,他要写静力试验的汇报报告,“我尽量快些写完,不会太晚回家的。”
廖杉先行回到专家大院,走进楼里,上了二楼先去了冯研农家。
开门是一屋子的小孩,这两年郑子昂和孙秀又得了个女儿郑拂晓、何为和邓连心在今年四月有了他们第二个儿子何清明,李丽珍肚子里也揣着冯研农的第二个孩子。
陈娟白日里没什么事情,就带着孙女过来,帮衬着照顾这些孩子。
见廖杉来了,陈娟转头抱起一个还不到两岁的小女孩,她圆圆的小脑袋上扎着左右两个丸子头,仿佛年画娃娃似的,“小鸟,你妈回来了。”
白白净净的小丫头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廖杉很是天真的问道,“你是我妈妈吗”
廖杉伸手把她抱过来,毫不客气的拆穿女儿的把戏,“我知道你认得我,咱俩早上还见过。”
就是前一阵子忙着飞机进行静力试验的事,廖杉和王川泽从早忙到晚,回来都是深夜了,女儿就由陈娟带着在廖杉原来住的那间屋子睡。
也就二、四天没见,这小丫头在见到王川泽时就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了,惹得他一阵心酸。
“别再耍这种花招,”廖杉压低声音,她特意早回来就是来警告这小机灵鬼,“再搞你爸的心态,骗他给你买糖吃,我就真把你放你冯伯伯家几天。”
廖杉都看到王川泽晚上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了。
小王鸾撇撇嘴,坏妈妈,就知道欺负她。
廖杉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你乖乖听话,我给你买糖吃。”
小鸟立刻抱住她的脖子,好妈妈
廖杉忍不住轻笑一声,到底还是个小孩。
又摸了摸别的孩子的脑袋、和李丽珍道别后,廖杉抱着女儿和陈娟出来,“娘,你先回屋吧,做饭可以再等会儿,王川泽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咱们今天晚些吃,我先带着这丫头去供销社买点东西。”
陈娟一听,“那你顺便打瓶青酱。”
廖杉抱着小鸟、拎着酱油瓶子就出了大院,刚走了没几步,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拎着行李走过来。
走在最前面身姿挺拔、面容坚毅的男人看到廖杉,一下子怔愣住。
廖杉也很是意外,随即一想,静力试验通过后接下来就是
试飞了,他出现这里也合理,她笑笑,“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于轻舟回过神来,也朝她扬唇一笑,“没想到二年没见,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有的人已经来了,而有的人还在路上。
山路上一辆驴车拉着一车的人赶着路,头发白了些的陈美芬双手攥紧,忐忑不安,“这猛地一下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我心里还真挺不得劲的。”
生在庄稼地、长在庄稼地,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乍一离开土地,哪儿都不自在。
一旁挨着个花布包袱的九岁男孩便接口说道,“奶奶,那咱们回去吧。”
廖小满对只见过照片的姑姑没什么感觉,对于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见陌生的人,他心中隐隐有些抵触。
下一秒一个巴掌就呼到了他头上。
他姐廖寒露坐在旁边,少女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那让六伯爷爷停车,你自己走回去吧。”
廖小满敢怒不敢言,谁让他学习成绩没有他姐姐好,谁让他有个那么厉害的姑姑,就没见过家庭地位比他还低的男娃。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爹,廖拥军假装没看到似的看风景,一边揽了一下才六岁的小儿子廖谷雨,“小雨往里面坐坐,别摔下去了。”
李秀英皱眉训儿子,“都在路上了,别说什么回去的话”
廖小满撇嘴,重女轻男这是严重的重女轻男他娘都没看到廖寒露那丫头呼他脑袋吗
驾着驴车的廖六伯乐呵呵的打着圆场,“回去干啥,几个孩子接你们过去过好日子呢,我还想去呢。”
村里昔日嘲笑廖二勇家里揭不开锅了、还要送孩子去上学的人现在不知道有多羡慕,人几个孩子可不是上交多少公粮,而是真真切切的在为国家做贡献。
廖六伯心中艳羡,“我之前就觉得二儿这丫头不一般的聪明,看着就机灵。二哥,你也有好些年没见过闺女了吧”
“嗯,”廖二勇喉咙微微哽咽,强忍住,故作无事的轻松说道,“也就十年多没见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