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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巳时正,一队右骁卫兵马在一个将军的带领下来到了大理寺门前。
将军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大门前对一个守卫说:“某是右骁卫将军冯劫,韦寺卿可在?”
守卫连忙说:“韦寺卿有事出门了,现在是黄少卿当值!”
“某要见黄少卿,劳烦你带路!”
“将军请!”
在班房当值坐镇的大理寺少卿黄惠仁正喝着茶,小吏前来报告:“禀少卿,右骁卫将军冯劫求见,他带了不少兵马!”
如果是一个人来,黄惠仁还真不会太给面子,但带兵过来就不一样了,兵马不是随便就可以调动的,带兵出来肯定是有公干。
“快请!”
黄惠仁起身去迎,小吏就领着冯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兵士。
“黄少卿,末将冯劫,奉高相爷之命前来提犯人赵道生、欧阳嵩等人前去东宫候审!”
黄惠仁一听,皱了皱眉头,拱手说:“将军有所不知,大理寺自从成立以来从不曾有犯人被提出去受审,要审也是在大理寺审,不能带走!”
“这是什么破规定?”冯劫一听就很是不满,“高相爷等人现在是在查办太子谋反一案,这事可耽误不得,出了问题黄少卿不一定担当得起!”
黄惠仁摇头:“对不住冯将军,不是本官不想帮这个忙,大理寺不是别的衙门,是独立于朝廷三省之外的司法衙门,除皇帝之外,任何人都无权命令大理寺做什么!而且赵道生、欧阳嵩等犯人是秘册失窃案的嫌犯,现在这案子是苏使君在督办,就算大理寺同意让冯将军把犯人们带走,也得经过苏使君的同意,他若不同意,这事就办不成”。
冯劫当下就变脸了,厉声大喝:“黄惠仁,你敢违逆宰相们的指令?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是否想知某手中剑利不利呼?”
黄惠仁一看冯劫这架势,他心中顿生胆怯,但他一想到如果把犯人交给冯劫,以后大理寺的司法独立权就会彻底失去,大理寺审案判决其结果都要看宰相们的脸色,不说皇帝会如何看待大理寺,大理寺的诸多同僚都会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想到这儿,黄惠仁挺直了脖子,还用手指指了指:“砍,直管砍,你要是不敢砍你就是孬种!你还想反了天了,大理寺也是你撒野的地方?本官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今天你砍了本官的脑袋,明天皇帝就会砍了你的脑袋!宰相又如何?他还管得了大理寺?想跟皇帝抢夺大理寺的权力吗?”
“你想把犯人提走可以,拿皇帝圣旨过来,没有皇帝旨意,休想让大理寺放人!”
冯劫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好半响都没有动作,拿在手上的刀是砍又不敢砍,收也不好收!
旁边一个小兵走上来低声对冯劫说:“将军冷静,别坏了相爷大事,咱们还是先撤,然后再想办法!”
“哼!”冯劫冷哼一声,把刀插回刀鞘,转身就走。
直到听到小吏报告说冯劫带人离开了大理寺,黄惠仁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感觉额头上和后背心都发凉,用手一摸,一把冷汗。
下午申时,苏扬和霍撼山带着兵士们押着侯安忠返回长安,很快就抵达了大理寺。
“使君,你们回来了?”敬晖收到消息立即带人迎上去。
苏扬点点头,问道:“都在这儿吧?”
“都在!”
“中途是否有人单独离开?”
“无有一人!”
苏扬当即挥手对众人说:“侯安忠被我等抓回来了,你立即安排一下,某准备升堂审问!”
“诺!”敬晖精神大振,当即转身去安排,其他兵士、捕役和官吏们也是个个都来了精神,干活也麻利了许多。
苏扬在偏厅喝了几口茶稍作休息,准备开始升堂审案。
这时霍撼山走进来低声禀报:“校尉,上午被我们俘虏的几个伤员刺客有两个救活了,他们交代说他们来自灞桥大营,属于左骁卫管辖的上番府兵!”
长安城有十六卫,管辖着全国府兵,每年各折冲府要派府兵轮流到相应的卫上番,但这些驻军抵达长安之后并不会都驻扎长安城内,只有负责各卫衙门安全的少量府兵才被调入长安城。
南衙只有左右金吾卫都驻扎城内,北衙的左右监门卫和左右千牛卫在城内,其他各卫大军都派驻在城外,毕竟兵马人数众多,长安城也装不下,还容易出乱子、出问题。
各卫来上番的府兵基本上驻扎在渭水南岸、灞桥大营、蓝田大营。
“右骁卫?”苏扬摸着下巴,问道:“是谁给他们下的命令?”
霍撼山摇头:“不知道,黑衣人首领叫关锦才,但被你杀死了,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就能从他嘴里得知是谁给他下的命令!”
苏扬思索一下,对霍撼山说:“你这样,你去查查这个关锦才的从军任职履历和他的亲属及人际交往关系,越详细越好!”
“诺!”
霍撼山刚走,敬晖就走进来禀报:“使君,都准备好了!”
“行,去公堂!”
在衙役们一阵威风凛凛的呼喝声中,苏扬正式开始升堂审案,人犯侯安忠被两个衙役从候审房押到了大堂,沉重的脚镣拖在地上哗啦作响。
“太常博士侯安忠见过钦差!”
苏扬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大胆侯安忠,见了本官还不跪下?谁允许你站着的?来人,让他跪着!”
侯安忠大叫:“钦差,我还是是太常博士,有资格不跪,你既要我跪,就得先革去我的官职,我到底所犯何罪?”
“哼!”苏扬冷哼一声,“就仅凭你改名换姓、使用假过所、假告身、假敕授去当涂赴任这一条,本钦差就能革你的职!左右,还愣着作甚?”
左右衙役不敢迟疑,一个衙役手持水火棍就是一招横扫砸在侯安忠的膝盖弯,侯安忠被砸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侯安忠,本钦差问你,以这一条惩治你,你服不服?”
侯安忠被抓住后,兵士们从他身上的报复里搜出了经过改名换姓之后的告身、过所和敕授,这是无论如何都抵赖不了的,他只得耷拉着脑袋说:“服!”
苏扬又道:“服就好!那你就自己说说吧,为何要改名换姓离开长安呢?你清楚自己所犯的罪行吗?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我找人来跟你对质?”
侯安忠道:“没什么好说的!”
“上午的事情你也看见了,为了杀你灭口,你背后的主使者出动了上百个刺客,若不是本官早有准备,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以为你不说他们就会放过你吗?你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威胁,你只有把他们供出来,让我们把这些人绳之以法,你才能活命,懂吗?”
侯安忠不认为他背后之人是要杀他,如果要杀他只需派一个最厉害的刺客就行了,没必要派上百人过去,之所以派这么多人应该是想救他,因此他不肯交代,更不想说话。
苏扬一连问了好些个问题,但侯安忠始终不言语,他气得当场就想动刑,但考虑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动刑。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今天诸位都累了,特别是跟着霍校尉去抓捕侯安忠的将士们一路劳顿,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明天一早再审!来人,把侯安忠押入大牢,严加看守!退堂——”
“退堂——”
几个兵士走进来带走了侯安忠,衙役们收起水火棍准备下值。
苏扬起身叫来秦大石问:“这两天你看到妖精没有?”
“没有啊,我也正纳闷呢,他都两天没来了!”
打发走秦大石,苏扬看见霍撼山正准备出去,立即叫住他:“死人脸你等等!”
霍撼山走过来:“校尉有何吩咐?”
“你不要走了,今晚咱们看一场好戏!”
大理寺各房下值之前,四个身穿刑部小吏服侍的人抱着一些卷宗在大门处做了登记之后进入大理寺内。
这四人抱着卷宗来到一排房屋的背后把卷宗都丢进草丛里,然后依次走到一扇窗前,领头一人敲了敲窗户,窗户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声音传出:“快进来!”
四人依次跳窗进了房间。
房间的主人对四人说:“你们先把这身衣裳脱了,换上这些铠甲头盔,我已准备了一些饭食,你们吃完之后就在这里歇息,一切听我指令行事!”
四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开始换铠甲头盔。
深夜,大理寺内静悄悄的,但后面的监狱内外却是巡逻队频繁来回巡逻,到处都是整齐的脚步声和兵器铠甲摩擦声。
这时,五个身披甲胄的兵士列队来到了监狱门口,守卫喝道:“来者何人?”
领头一人拿出一块令牌,守卫立即抱拳行礼。
“某等奉命巡查狱中犯人情形,开门!”
守卫队正立即退后一步,侧身向手下挥手:“开门!”
这五人顺利进了监狱,领头之人照旧以令牌命令监牢区看门守卫打开了大门。
进了监牢区之后,他们来到值班房,其中一人拿出一只吹管从门缝里吹进去一缕青烟,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值班房内十来个狱吏和禁卒纷纷昏倒。
“取钥匙!”
在领头者的命令下,其中一人迅速推开门进去取来钥匙,打开了过道铁门,五人脚步很快,却又没有丝毫的紧张。
沉重的脚步声在过道内响起,五人很快就来到了一间牢房门口,拿钥匙的人不慌不忙打开了牢房的门,其他四人在外警戒,领头一人走进牢房,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他感觉不像是真的。
但此时既然已经来到关押侯安忠的牢房,他已顾不得许多,拔出腰刀对正背对着他面部的一身囚服的犯人说:“侯安忠,上头命我来送你上路,对不住了!”
一身囚服的“侯安忠”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拿刀的领头人,领头人看见“侯安忠”的真面目之后,当场脸色大变,“你······”
这时过来内响起整齐得大量跑步声,大量兵士从过道两头涌了过来把牢房外四个警戒的刺客包围起来,四人慌乱不堪,但依旧凶狠异常,纷纷大叫着冲向兵士们。
“杀——”
兵器交鸣之声响起,过道太过狭长,根本就没有腾挪闪避的空间,而拿着短兵器的他们又如何敌得过拿长兵器的兵士们。
只二十息的工夫,四个刺客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最后一个还是见无路可逃,又打不过,被擒的可能性很大,干脆用刀抹了脖子。
伪装成囚犯的苏扬看着刺客领头人叹道:“大石,你太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