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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九斤到底查到了什么?以至于失踪了数天未有任何消息?”苏扬坐在大理寺大堂上沉思。
这时一个小吏前来报告:“启禀使君,门前有一女子求见?”
苏扬闻言一愣:“女子?何等样貌和衣着?”
“样貌普通,看上去是个贤惠老实的女子,衣着······朴素!”
苏扬想了想,又问:“她可有说她姓名?有何事要见我?”
“这女子不肯说自己姓名,只说是一个叫妖精的人让她来见使君的,她说使君听了这个名字一定会见她!”
“快带我去见她!”苏扬立即咋咋呼呼往外冲,妖精这绰号只有当初几个从大非川战场上捡回来一条命的人知道,这个女子肯定有彭九斤的消息。
小吏领着苏扬很快赶到了大门处,苏扬就看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装和襦裙、打扮得很朴素的女子正在大理寺门前徘徊。
“使君,就是这女子!”小吏指着那女子对苏扬说。
苏扬走过去抱拳:“在下就是苏扬,圣人钦命雍州黜置使!你可是有妖精的消息?”
女子转过身来,却没想到苏扬这般年轻,狐疑道:“你就是钦差?”
苏扬只好拿出告身和皇帝御赐金牌,女子这才相信,“对,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这里说话不方便,请小娘子随我到官衙内说话,请!”
“多、多谢!”苏扬接待规格搞得太高,小娘子有些吓住了,想她只是一个市井平民小娘子,何时收到过这么大的官的热情接待?
苏扬把小娘子引到大堂旁边的休息房就坐,又命人送来茶水点心请她享用。
“敢问小娘子如何称呼?”
小娘子怯生生的,“奴家姓许,家中兄弟姐们十一人,奴家排行第九,因此父母亲人和左邻右舍都唤我许九娘!”
“好,那我也唤你九娘吧!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慢慢吃!咱们一边吃一边说话,行么?”
“······行!”许久娘那了一小块糕点咬了一小口,又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后就说:“彭大哥身受重伤,目前在我家养伤,不方面露面,他昨天半夜才醒过来,说事情紧急,便央求我今天跑一趟大理寺,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哪里来过这等森严之所,在门前徘徊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
苏扬笑道:“九娘勇气可嘉,一般女子可没你勇敢呢!彭兄弟的伤势如何了?”
许九娘说:“彭大哥伤势很重!”
“他要你向我转告什么?”
许九娘拿出一块灰白色的布片,苏扬接过一看,知道这是从内衣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字用血写成:“怀远坊五里田家食店”。
这一定是彭九斤查到的可疑地点!
苏扬看完之后把布片塞进怀中,对许九娘说:“九娘,彭兄弟的伤势既然很重,我想把他接回来请医师诊治,这样能好得快一些,待会儿我派人与你去接人,而且在这里他会安全很多,行吗?”
许九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那行,你慢慢吃!”
苏扬起身走到门口喊道:“来人,去把敬晖找回来!”
正在命人写寻人告示的敬晖接到通知之后立即赶了过来,“见过使君!”
苏扬招呼道:“敬司直,彭九斤找到了,但他目前受了重伤,应该是跟踪嫌疑人之时被人发现招致对方的人攻击所致,他应该是查到了对方的一些秘密,所以他现在很危险,我想让你带一队人马去把他接回来!”
“诺!不知他现在何处?”
苏扬指着旁边的许九娘,“这是许九娘,彭兄弟就在她家养伤,她会带你去的!”
敬晖与许九娘认识之后就转身去召集人手,苏扬从霍撼山留下的金吾卫甲士中抽到了十几人给敬晖指挥,另外还有几个捕役一起前往许九娘家中接人。
眼看着到了中午时分,苏扬准备前往曲江池畔与袁老六见面,这时一个小吏走进来禀报:“启禀使君,韩义士来了!”
苏扬闻言立即起身,“让他进来!”
韩悦被小吏领着走了进来,向苏扬抱拳:“见过使君!”
苏扬对小吏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了。
“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太医院院正刘公的医术很高明,您看我只过了不到十天就又生龙活虎了!”韩悦一边说一边活动着手脚。
苏扬叹道:“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本想让你多休息几天,但案子的事情刻不容缓,你既然能干活了,我这里正好有一件事情让你去做!”
韩悦当即抱拳:“请卫首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没那么严重,此前彭九斤跟踪一个叫袁老六的人,但彭九斤的行踪被发现了,被对方的打成重伤差点丧命,如今我命人绑了袁老六的孙子,并留下纸条让他今天午后在曲江池畔见面,那孩子是他的心头肉,他不敢不去,你去跟袁老六见面,逼问出他所知道的一切,这个银项圈是他孙子袁崇真脖子上的东西,可以作为信物!问出来他所知道的一切之后,你自己掂量着见机行事,遇到危险不可鲁莽行事,先报我知晓!”
“诺!”韩悦接过项圈塞进怀中。
韩悦走后,苏扬从怀中拿出许九娘送来的写着字的布片看了看,怀远坊五里,这地方很多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苏扬曾经做过几个月的左街使,当然听说过大名鼎鼎的怀远坊五里!
他收起布片塞入怀中,褪下官袍换上了一身紧身劲装,从墙壁上取下战刀,离开大理寺时还找人借了几十文钱。
他穿过安福门刚走到大街面对,不远处就驶来一辆骡车,这骡车很大,由两匹骡子拉车,一个车夫驾车,敞篷车厢内坐着三四个人,这种骡车就是长安城内随处可见的“公交车”,上车就是一文钱,不管坐到哪儿都是一文,但每一辆骡车都有固定的路线。
苏扬举起手,骡车在身前停下,他一手撑着车厢栏杆,双腿先后抬起,身体就进了车厢在长凳上坐下。
车夫见他坐好,挥动鞭子驱赶马车继续前进。
骡车在皇城西南角的十字路口靠边停下,它将沿着皇城街向东继续行驶,这与苏扬要去的怀远坊的方向背道而驰,他只好下车转身回头不行前往延寿坊北街街边等待,很快又等来了一辆拉客骡车,他跳上车交了一文钱。
这一次,骡车在怀远坊的东墉门停下,苏扬跳下车穿过东墉门进了怀远坊。
怀远坊是胡人们的聚集地,虽然怀远坊内并非所有人都是胡人,但几乎绝大部分胡人都居住在怀远坊内。
苏扬提着刀沿着街边一直往西走,没过多久,他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右边街口竖着一块高耸的牌坊,牌坊上书“五里”。
三两个混子无赖模样的人靠在牌坊上,看似昏昏欲睡,实则不停的关注着进出五里的每一个人。
苏扬提着刀出现在牌坊门口抬头观看牌坊的时候引起了混子们的注意,他向五里内走去,目光在几个混子的脸上扫过。
等苏扬走过牌坊,左边一个壮汉混子向对面的瘦子混混打了一个眼色,瘦子混混开始远远吊在苏扬身后,壮汉随后跟上,两人相隔两百步左右。
进了五里牌坊之后,街上和巷子里的行人多了一些,这里街上和巷子里到处都是摆摊做生意的,他曾听人说这怀远坊五里的夜间比白天热闹得多,因为这里就是长安城大名鼎鼎的“黑市”。
苏扬在一条条巷子里穿梭,巷子里到处都摆着地摊,摊主们一个个坐在小马扎上昏昏欲睡,每家店铺也都开着门做生意,但白天的生意显然都不怎么好。
瘦子混混吊在苏扬身后跟了几条巷子,跟着跟着却跟丢了,他走到一处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发现巷子里已经没有了苏扬的身影,正当他迟疑要不要沿着巷子继续追下去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找某?”
瘦子混混立即转身,可还没有等他完全转过来,颈部就挨了一记重击,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昏迷之前还看见一双模糊的靴子。
壮汉混混更快跟了上来,他在巷子口左右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倒在地上昏迷的瘦子混混,跑过去蹲在地上检查了一下,立即掏出一个哨子吹响了:“嘟——”
哨声响过不久,三个带刀的壮汉跑了过来,领头一人走过来检查一下瘦子,问道:“发生了何事?”
壮汉混子立即说:“方才有一个身穿劲装拿着横刀得陌生年轻人进了大街,某就让瘦猴跟着他,没想到某吊在后面跟上来就发现瘦猴被打昏了!”
领头的带刀壮汉当即对身后一人吩咐:“去向安老禀报!”
“诺!”
“你们两个去向其他人传话,若是看见这陌生年轻人立即报告!”
“诺!”
苏扬抱着刀在田家食铺门口停下,他抬头看了看门头上的招牌,迈步走进了食铺。
食铺内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一个肩上搭着抹布的高句丽人坐在一张长凳上背靠柜台闭目养神,听见有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苏扬,起身用生疏的官话问:“客官要食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