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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边,李月奴一个人蹲在凉亭边大哭,几个宫女上前劝慰被吼了一顿,吓得再也不敢上前,其他几个太监畏畏缩缩站在远处。
这时一只手碰了碰她,李月奴哭叫:“走开啦!”“
这只手又碰了李月奴几下,李月奴当即起身张嘴就要呵斥治罪,却发现一只手拿着一块丝帕递在她面前,再一看,这手的主人竟然是苏扬。
“你······你来作甚?我不要你管!”李月奴说着扭过头去继续哭。
苏扬又把丝帕递过去,“擦擦吧,再不擦,眼泪都在小脸上冻成冰条子了!”
丝帕很快就被李月奴抢了过去,手脚还真麻利。
李月奴擦了眼泪摆了摆手,把太监和宫女们全部都赶走了。
“你不是不想娶我吗,又来找人家作甚?”
苏扬搓了搓脸,“那什么,能得到公主的垂青,自然是苏扬的福分,可陛下和皇后让我休了娘子,我就做不到了,我若为了娶公主而休了曾与我同甘苦共患难的淳于娘子,岂不成了无情无义之辈?难道公主愿意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有人肯定就会想,今天我能干出休妻之事,谁知道哪天我会再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还有,我听说尚了公主之后只能住在公主府,可我是苏家独苗,岂能置阿娘和未成年的小妹于不顾?据说从前那些驸马过的日子可凄惨了,行个房都要看公主的心情好不好,驸马和公主根本就不像夫妻,驸马更像是公主的奴隶,这种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公主是高高在上的仙女,我只是一个凡人,而且我有大男子主义思想,让我在自家娘子跟前过得跟狗一样的生活,我宁愿死!这世上或许会有甘心受委屈,或许对他而言不是受委屈,反而是享受的男子愿意尚公主,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公主,您若真心喜欢我,就放了我吧,对于女人而言,找一个喜欢的人嫁出去还不如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嫁给他!”
李月奴缓缓转过身来,抬头看着苏扬,“我就要嫁给你,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我叫父皇抄了你苏家!”
苏扬摊了摊手:“你是公主,你父皇是皇帝,你们随便杀人,随便抄别人的家,这似乎是你们天生的权力,臣子不能反抗,反抗也是死,所以人命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你们想杀谁就杀谁,想抄谁的家就抄谁的家,我会在家里等着抄家的圣旨到来!”
苏扬说完转身就走。
李月奴气得在后面跺脚大叫:“苏镇远,你混蛋,难道你就不为你阿娘、大妹和淳于仙仙考虑吗?”
苏扬停下脚步,扭头道:“你以如此手段逼迫于我,就算我屈服了,你以为我们婚后的生活会幸福吗?”
“你······”
从皇宫里出来,苏扬心中复杂、烦闷,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皇家的威严不容挑衅,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拒绝了公主的青睐、拒绝了皇帝的赐婚,皇室被打了脸,岂能轻易善罢甘休?说不定不到傍晚,一道赐死他的诏书就会送到苏府。
苏扬匆匆回到家中,淳于仙仙正心焦的等待大门口,她迎上来焦急的问:“郎君,如何了?”
苏扬沉着脸,“皇帝和皇后让我休妻娶公主,我拒绝了,咱们家就我一个男丁,娶什么公主?我的感觉不太好,咱们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你收拾一些细软和换洗的衣裳,带上阿娘和小妹立刻出城去新丰的秘密庄子里躲起来,如果皇帝真的要对我们苏家下手,我会立刻逃走并与你们汇合,到时候咱们一家人远走高飞!”
淳于仙仙急得不行:“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皇帝赐婚你就接着啊,太平公主有什么不好?”
“说什么我也不会休妻!”
“我只是妾!”
“休妾也不行,他们连一个妾都容不下,这公主娶得有何意思?事已至此,再多说无益,快去准备吧,迟则生变!”
形势危急,淳于仙仙也顾不得再埋怨苏扬了,立即赶到后院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一些衣物和细软,也不跟苏黄氏和小妹说清楚,就带着她们匆匆乘坐骡车出了长安城,为了不让消息泄露出去,这事只有苏扬和淳于仙仙二人知道,谁都没告诉。
等淳于仙仙带着苏黄氏和小妹一走,苏扬也没闲着,他必须要做一些布置,万一皇帝真对他下死手,他也有逃命的手段。
整整一个下午,他秘密召集铁卫高层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让铁卫在皇宫中的力量全部运转起来,同时也在长安城和通往西域和北方草原的途中预设了数条逃生通道。
大明宫。
李治坐在宝座上板着一张脸,阴沉得很,武媚娘也是怒气冲冲,实在是太气人了,皇帝赐婚都不乐意,把公主下嫁也不乐意,这苏扬是要上天还是咋的?
太子李贤站在下面小心观察,这里没有外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弟弟以及太平公主,他心里琢磨了一下就说:“父皇,让苏扬休妻再娶月奴,儿臣以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而且淳于氏还不是正室,只是一个妾,难道皇室连苏家一个妾都容不下吗?月奴若下嫁给苏镇远也是正室,一点也不妨碍她在苏家的地位,儿臣以为这一条就算了吧!”
武媚娘是强权人物,她当即就不同意:“不行,凭什么要让月奴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本宫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李贤劝道:“父皇、幕后,这里没外人,儿臣也就直言不讳了,您二位的确是为月奴好,可您二位也要从另一方面想想,现在是月奴喜欢上苏镇远了,是她死活要嫁他,现在皇家提这种无理的要求若是传扬出去,让天下人怎么看待皇家?天下男子会视公主郡主为狮虎豺狼啊,您二位出去打听打听,谁家愿意娶公主郡主?而且如此做法还让月奴无比痛苦!”
皇子李显也站出来说:“父皇、母后,儿臣也认为六兄说得对,既然是下嫁,就不要再端着身份架子了!当年吐蕃国提出要以月奴和亲嫁给吐蕃赞普,是母后您心疼月奴,欺骗吐蕃使者说月奴已出家,这才把吐蕃使者哄骗过去,您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她好?现在月奴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又不是要去和亲,何不就以一个普通女子的身份嫁过去,相夫教子,现在您提这要求,提那个要求,就算苏扬答应了,也肯定不是心甘情愿,那以后小夫妻俩能过好日子?”
皇子李轮也站出来说:“父皇、母后,我也赞成六兄的想法,您二位就不要提什么要求了,也不要给月奴建什么公主府,直接就把月奴嫁过去,住在苏家,您二位要是心疼她就多赐一些嫁妆!”
李治不由看向太平公主,“月奴,你几个兄长都说让你以普通女子的身份嫁过去,不让苏扬休了淳于氏,你是什么想法?能否容得下她?是要住在父皇给你建的公主府,还是嫁过去住在苏府?”
李月奴想了一下,“女儿去找苏扬!”说完转身就走。
“回来,你一个皇家公主大大咧咧私自去出宫去找他成何体统?”武媚娘大叫。
李月奴走回来行礼道:“父皇、母后,你们若真的疼我,这件事情就让我自己做主,我得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必须要找他问清楚,跟他说清楚!”
李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行,父皇让你自己做主,但此时天色已晚,你明天再去也不迟!”
苏扬在府里等了半夜,没有等来皇帝的怒火,第二天上午,他来到了裴府。
刚走裴行俭的门口,苏扬就发现几个太监带着几个禁卫从裴府里走了出来。
“咦,怎么有宫人来此?”苏扬想了想立即向裴府大门走去。
裴行俭原本心情很不好,听说苏扬来了就立即命小厮领他进府。
“侄儿拜见伯父!”
裴行俭抬抬手:“镇远,你怎么来了?”
“小侄来看看伯父!刚才在门外,小侄看见有宫中之人离去,难道是朝廷对伯父的封赏下来了?”
裴行俭之子裴庆远很是愤愤不平:“阿耶立下如此大功,却只是被封了一个闻喜县公的爵位,反倒是程务挺、张虔勖等部将一个个不但升了官,受封的爵位也比阿耶高!”
苏扬昨天见到太子时就大致猜到了,如果要杀伏念和温傅,必定要否认裴行俭的大部分功劳,他叹道:“朝廷如此做法,以后漠北若是再有人反叛,只怕再也不会有人投降了,这无疑增加了朝廷出兵征讨的难度!”
裴行俭神色淡然,对儿子裴庆远说:“庆远,这仗没法再打了!你代为父给朝廷上书一封告假,就说为父身染病痛,无法再上朝和办理公务!”
裴庆远拱手答应:“诺!”
苏扬这时明白了,朝廷的决定不但会加大镇抚漠北诸部的难度,而且也让裴行俭很伤心,使他在军中的威信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以后再统兵,将校们只怕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唯命是从。
这时一个消失快步走进来禀报:“苏郎君,您家中来一个仆人,说太平公主已在贵府上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