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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一张嘴,舌战莲花,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故事本身也有趣,他们从未听过,且处处留着悬念,叫人目不暇接。偏偏被勾得心痒的时候,李三就不说了,一定要将谜底放到明日。
等不及的,简单啊,去卖书,书肆就在一楼,书册包装精美,价格公……好吧,其实不太公道,比外面还要贵上四五文。总之,有钱的就买书,没钱的乖乖等到明日再来喝茶水,两不耽误。
好一个一石二鸟,竟是把一个快倒闭的茶楼和没人知道的小书肆都给救活了。
管事听了一会儿,不由也眯起了眼睛:“老爷,您看这事……蹊不蹊跷?”
孙老笑了:“当然蹊跷。这幕后藏着高人,就不知道老朽可有幸见上一面。”
管事一怔:“您是说……”
难道是……
这手法,这新奇劲儿,果然很让人熟悉,再看老爷子的表情,八九不离十了。
管事失笑:“不会这么巧吧?”
孙鑫老爷子却看向楼下,角落里那一抹不起眼的水色青衣,于喧闹中格格不入的气质,还能是谁?
“来人,”孙老爷子叫了门外的伙计,自袖子里掏出一枚玉制的棋子,“把这个交给楼下那位姑娘,就说晋阳孙三金,请小友雅间一叙。”
管事看着伙计跑去的方向,有些不可思议。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样都能碰见,这姑娘和老爷子还当真是有缘。
看到这枚棋子,石琮秀也是意外。
她抬头向雅间望去,一眼便看到了立于天井边,正在与她打招呼的孙家管事,石聆昂首示意,朝楼上走去。
“姑娘,那是什么人?”
石聆不语。
似玉一见,立刻闭嘴。
“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石聆自然知道那雅间之中坐得是谁,只是不知道是孙鑫本人呢,还是孙家的别的什么人。
略一犹豫,石聆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便是孙璞玉来了又怎样,自己也不是没对他放过狠话,这会儿又尴尬什么呢?石聆挺直背脊,由着似玉打起帘子,见到室内只有孙鑫一人,心中略微松了口气,却也提了口气。
“孙老。”石聆施礼,态度恭敬,“不知三金先生驾临,有失远迎。”
时隔半年多,又见这个小姑娘,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那时候石聆对万事万物都透着探究和防备,亦步亦趋,仿佛总在思索些什么。如今再看她,气质沉稳许多,且双目清澈,俨然已经不再迷惘。
只不过,那也不再是十六岁少女的眼神。
不知道这小女孩子又经历了什么,让她这般快速的成长。
孙鑫道:“丫头,坐,真是好久不见。”
石聆颔首:“是,好久不见。”
对于孙鑫,石聆是既看重又敬仰的,当初她浑浑噩噩,全凭着本能办事,难免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多亏孙鑫老人点播提拔,让她受益匪浅。
看着日益成长的石聆,孙鑫越发为自家孙子感到惋惜,他叹道:“石家丫头,不瞒你说,我是从晋阳回来,路经此处,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我那儿媳妇……惭愧啊。”
石聆有些意外孙鑫居然会首先提起这件事。
“这话从何说起,孙夫人所为,皆是爱子之举。”
说真的,孙夫人其实只是单方面的厌恶她,若真说对不起,孙夫人对不起的其实是白家母女。不过也正因为她的赌气之举,反而救了白瑞娇一命,这其中因果,也难诉说。
孙鑫却道:“难为你能不计前嫌,帮阿棋渡过难关,原本以为你们……”
“孙老。”石聆打断他,“我与孙棋只是朋友,我助孙棋过关,正如孙棋于我同样有恩,互相照应而已。付出都是相互的,孙老对晚辈的提点,晚辈同样铭记在心,若他日有用得上的地方,石聆不会推辞。”
孙鑫见石聆坦诚,这才相信她当真是不介意,又听着姑娘后面的话,越发觉得是个难得纯良孩子。
他笑道:“对,你说得对。倒是不透彻了!哈哈哈!来,你我久别重逢,今日你可要陪老儿我好好杀上几盘,阿忠,把我怕车上的棋盘取来。”
石聆失笑。
这老顽童,他那宝贝似的玉棋盘居然还随身带着,也不怕磕了碰了。
只是面对这个满是善意的老人,石聆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定当从命。”
几盘棋下来,雅间内拘谨的气氛一扫而光,一老一小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孙家的时候,一边下棋,一边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孙鑫放下茶水,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茶水,真是不错,初品尚不觉得,这会让倒是神清气爽,唇齿留香。”
说罢,老者抬袖,放下一子。
管家道:“老爷,这是普通的毛尖儿,咱们家里也有。您爱喝,我回去给备上。”
“不一样,毛尖儿我怎会喝不出来?”
石聆笑道:“茶叶是普通的茶叶没错,只是这沏茶的水,是四月天里山间桃花瓣上的露水,是云娘子每日上山收集的,很是辛苦。”
“山?可是翠叠山?”
京城附近,来得及清晨往来的应该只有这一处。
“正是。”石聆颔首,“怎么,孙老也知道?”
“那是自然,翠叠山上的万慈寺是我朝大国师当年出家的地方,听说他就是在这座山上得窥天机,有了今天的成就。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翠叠山上的露水,必然也沾了佛门的灵性,果然是好东西。”
石聆不知想到了什么,沉思半晌。
突然,她道:“这位大国师,很有名望吗?”
这一问,不仅孙鑫,连着管家阿忠也是愣住。
“你居然不知道?”孙鑫略微皱眉,“这位大国师可不只是有名望这么简单啊。”
据说,这位大国师乃是万慈寺前任方丈玄正大师转世,生来手中便握着舍利,开口便会诵经,十三岁便独自游历天下,以慈悲心肠渡人无数。而后他又未卜先知地算出了正光年间的旱灾,救下江南田地万顷。那时候明珠朝战乱方歇,百姓才刚得回田地,正是努力耕作,休养生息,蓄存国立的关键时刻,若是旱灾引起动乱,蠢蠢欲动的靺鞨人很可能去而复返。大国师折损自身寿命掐算天机,救苦救难,实由匡扶苍生社稷之功。
“真有这么厉害?”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对这些事件的科学性抱有一定怀疑。但是如今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稍微有那么一件两件科学解释不了的怪事似乎也说得通。
“大国师此人,视功名利禄如浮云,先帝和新帝都曾重赏国师,国师却一概退回,冒着惹怒天家的危险也绝不收一分一毫,这大国师的名头,还是当今圣上硬塞给他的,目的是为他能自由出入宫中。只不过大国师一年到头,鲜少在京里,便是圣上要找他,也要费些工夫。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神?”
石聆点头:“是。”
怪不得他一句话,就让王焕倒霉了半辈子,后面也很可能继续倒霉下去。神是很神,就不知道是真神,还是“装神”。
石聆不由联想到自己正在寻找的那位大和尚,同样是出手相助,不收分毫,是巧合吗?可是若这两者真是一人,这大国师的名头这样响亮,王焕没有道理这么久了还找不到线索。
“不知这位禅师法号为何?”
“大国师法号,罪我。”孙老笑道,“一个做了这么多好事的大善人,却自诩有罪,自号‘罪僧’,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本就有缘,何许化缘。
——贫僧已对施主亏欠良多,罪孽深重,不敢再受一恩一惠。
“罪我”禅师?
石聆默默凝眉。
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一味地给自己定罪,全天下的人都在感激他,他却坚持以“罪僧”自称,莫不是……心里面有亏心事?
石聆点点头:“有趣。”
她放下最候一枚棋子,微笑着看着因分心而上了石聆当的孙老。
“孙老,承让。”
有趣,当真是很有趣。
孙鑫这个老顽童一直拉着石聆下到黄昏时分,最候还是管家好说歹说,才劝动了他老人家离席。
见孙鑫走了,云娘子和柳掌柜连忙迎上来。
如孙鑫这样的人物,便是云娘子和柳掌柜也是知晓的,如今见他居然与石聆相交甚笃,都不由吃了一惊,对于石聆这“财神娘子”的本事也更是信服。
当初石聆说出这个办法,她们本来还觉得不太靠谱,如今看到茶楼火了,书肆活了,这才知道自己是请来了真神,对石聆早已服得五体投地。尤其是柳掌柜,在从似玉口中得知这些故事背后的创作者有石聆一个时,看石聆的眼神简直都不对了,就好像夜里的猫,眼珠子发亮。
尽管石聆再三解释,这些侦探故事她也是听来的,然而柳掌柜已经听不进去了。
在选材的时候,石聆的确下了些心思。
她知道,最简单的方式是直接照搬古人的智慧,但是一来,那些诗词歌赋和名家画作一样,需要在特定的背景下欣赏,即便她拿出十首八首的绝句,也未必会立竿见影,倒不如迁就一下市场,弄一些通俗的东西。
况且,她作为一个穿越者,也是一只小小的蝴蝶翅膀,若太早把名著分量的作品搬出来,万一将来扼杀了曹雪芹施耐庵之流,那就成了天大的罪过。
最后,石聆想,既然舍不得拿先人的作品试水,就拿国外的好了。刚好她是忠实的侦探小说爱好者,于是……灵感就这样源源不断的来了。她也没想到,李三说书的第一天,就引得两个京城著名的纨绔公子哥儿为了争高下,包了当天的场子。后来这事脑开,市井小巷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云记茶楼的名声也就此传开。
这个试水的项目,就这样撞了大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