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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聆随着带路的公公回到席间时,恰见石琮蕊穿着舞衣于中央谢恩。她额上有着些许薄汗,想是一舞尽兴所致。韩氏为了将女儿培养成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下了狠手,奈何石琮蕊天资一般,这些都学得泛泛,独在舞技上颇有所长。韩氏觉得女儿将来肯定是要做当家主母的,又不是那靠美色魅惑人心的妾室,这种略失身价的技艺练了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石琮蕊会有机会在宫宴上献舞,还得了个满堂彩。
石琮蕊虽然漂亮,但到是小门小户的韩氏教养成人,在皇后和诸位宫妃甚至是公主的衬托下,行为举止难免小家子气。然而这一舞过后,畅快淋漓,媚眼如丝,竟是叫在座的几位年轻公子心里泛了些痒痒。
太子微眯了眼睛,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白玉杯,杯中澄清香醇的酒液微晃。
石琮蕊下了水上舞台,落落大方地谢了恩,转身时,余光不着痕迹地瞄了太子一眼,又状若无意地以袖口试了试颈间的薄汗,昂首便露出优美的颈项。
几声略显突兀的掌声传来,皇后看了径自在席间抚掌的太子一眼,目光慈爱:“吾儿所喜何事?”
“婀娜如水,弱柳扶风,石氏不愧是书香门第,石家二小姐这一支水袖舞当真形神兼备,叫人如坠云雾,如饮冰泉。”
皇后似有些意外,不过也并不觉得太子这番赞赏有何不妥。
那石琮蕊脸蛋的确不错,舞跳得也很好,不过到底并非世家门第,自小受到的熏陶和宫中毕竟是不一样的。若太子当真喜欢,便纳了留在身边也没什么,以她的身份,给太子当个侍妾算是她高攀了。
不料,太子却话音一转,尧有兴致地道:“松仁老先生素有贤明,石氏子孙想必个个才艺不凡,据我所知,今日来敷衍的石家人可不只是一位。”
皇后了然,原来因为这个。
方才太子特意与她说有位姓石的姑娘悄悄离席,她还不甚在意,难道皇儿看中的不是这石家二姑娘,而是另一位?
皇后于是点点头:“太子说的可是石氏长女?”
皇后看向不远处的沈郡主。
沈郡主心下一紧,恭敬地凝神垂首,李妈妈则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沈郡主于是道:“启禀皇后娘娘,石氏长女的确受邀在列。”
“噢?”皇后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听闻这石氏长女机敏聪慧,帮了你淮阳侯府的大忙,本宫也好奇是怎样的奇女子,不如传来,让众人也开开眼界。”
“皇后娘娘这话就说得不客气了。”悦耳宛若娇莺,却是一直沉默的陈贵妃突然巧笑倩兮,“再怎么也是姑娘家家,害羞着呢,皇后娘娘这么大张旗鼓地给叫来让人看,怎么好意思。”
怎么哪儿都有她!
皇后娘娘眼一斜,随即又想起,这位石氏长女可是陈贵妃家那个宝贝外甥中意的人,她如此回护到也不奇怪。她于是抿嘴一笑:“妹妹说的是,不过,到底是淮阳安阳两位世子都赞不绝口的姑娘,想必是个大气的。来人,请石氏长女过来吧,叫她不必距离,不过是随便聊聊。”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太监去席间寻人,却得知石聆方才离席走动去了。石聆回来的时候,皇后俨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倒是他下位的男子一双桃花眼始终带着兴味打量着他,似乎隐隐有些兴奋。
这应该就是太子了。
想起王焕的忠告,石聆提起戒心。
他们之前应该没见过,这个人为什么要针对她?
石聆上前,按着似玉教的礼仪,妥帖应对众人,注意到天子并不在席间的时候,她微微松了口气。
再怎么胸有成竹,这也是她两辈子见过的最大场面了,说一点也不紧张是假的。
“民女石琮秀,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不等皇后开口,美艳的陈贵妃却是率先开口,兴致盎然地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如果没记错,这位陈贵妃应该就是赵幼贤的亲姨姨,盛宠多年,在后宫俨然能与皇后分庭抗礼。
石聆忍住不适,抬起头来,任在场众人打量。
自她从山间醒来已有一年多,在锦绣坊时有程姑腊九等人照顾,回石家后多了石琮礼和老妈子似的似玉,尤其她生病那次,孙璞玉和王焕曾变着法地给她送补品药材。她被半强迫地补了一年的身体,如今不仅气色好了许多,还长了些许个子,身材修长,衬出越发清秀的五官。
只有一点,石聆的气质始终不像一个十六岁的闺中少女,自然,也与在座的那些妇人不同。若一定要形容,大概是有点溢于言表的士大夫气,这也许是石家骨子里的东西,就算石氏长女不读书,好经商,也改变不了。
静女其姝,秀丽天成,行止如君子,磊落似丈夫。
其实,石聆的本性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优势的,沉静寡言,举止端庄,这些都比较符合明珠超对女性要求的,很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而如石琮蕊白瑞娇等人,相貌艳丽了些,性子也浮躁了些——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石聆没有之前的那些作为,一旦一个女子下海经商,文静端庄这种印象也就揉碎在风里了。
太子视线不经意与石聆相触,被那沉静的眼神一碰,竟是一怔。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有些自嘲地想,不过是个爱故弄玄虚的小丫头罢了,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小丫头”的厉害,不足为据。
在座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太子审视石聆片刻,开口道:“石大姑娘,方才石二姑娘一支水袖舞艳惊四座,已经叫我们见识了,早闻石家大姑娘才名,不知今日可有幸一睹?”
石聆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位太子殿下,但是被如此针对,她反而去掉之前的慌张,冷静下来。
既然对方有备而来,沉着应对才是紧要。
石聆垂下眼帘,恭恭敬敬地道:“市井流言,不足人道,石聆身无长才,太子谬赞了。”
太子却是脸一沉:“哼,大姑娘这是不给本太子面子。”
皇后也看出太子似是针对石氏长女,于是道:“皇儿,不可无礼,石姑娘是本宫请来的客人。只是……石姑娘,本宫在宫中也听过你的才名,今日百花盛宴,姑娘就不要推却了。”
“就是,会什么就来什么呗。”下面不知谁附和道。
“可不是,石氏长女的名声从晋阳一路传到京城,又何必谦虚呢?”
“今日乃是宫宴,石姑娘还是露一手吧,否则岂非不给皇后娘娘面子?”
“好歹也是石松人的后代,总不会除了算盘,连一门拿得出手的才艺都没有吧?也怨不得要投商了。”
不知谁开了头,下面附和一片,竟是有些起哄之意,言辞之间很是轻浮,而皇后也并未制止。若是其他的千金面对这样的场合,怕是早已羞愤难耐了。石聆独自站在人群中,垂着眸子,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任众人打量品评,越说越过分。
石琮蕊在席间看着石聆孤军奋战,唇角微微扬起。
那几位说话的都是那日在升平公主府为她不平的夫人或关系较好的世家千金,当日众人说定要给石聆一个难堪,如今正是时候。
石琮秀的母亲杨氏听说的确是个才女,可惜石琮秀十岁之前就是个傻子,十岁之后被送到庙里,能学到什么才艺。
今日这丑她是出定了。
赵幼贤听着席间的言论,不由不悦,他正要起身,却被郡王妃按住,摇头示意。
“母亲,秀秀她……”
“放心,万不得已时,你姨母会开口的。”
原来娘亲早有安排,赵幼贤松了口气,但还是对那些欺负石聆的人不爽,于是默默地扫了一圈,将人大体都记在心里,来日方长
陈贵妃见氛围不对,干咳了一声,正要开口,却见台下的姑娘抬起头,淡淡一笑。
陈贵妃皱眉。
面对这样的处境,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下一刻,石聆不禁笑了,还说了一句让众人集体哑巴的话。
“那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石聆抬起眼眸,没有一丝慌乱,“不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想看什么?”
席间顿时鸦雀无声。
什么叫想看什么?
人家在问你会什么,你这不是所问非所答吗?
还是说,你想表达的是,我们想看什么你就表演什么?这口气未免太大了些!这可是宫里,诸位娘娘什么没见过,说这种话未免太狂妄了吧?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石聆说完这话,便自顾自地等着,也不解释,到好像真的是众人猜的那个意思。
这时候,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觉得这个石氏长女是破罐子破摔了。连正想为她解围的陈贵妃都觉得这丫头有些找死,你把话说得这么满,教别人怎么帮你?
可是偏偏就是有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很有意思。
“难道我们想看什么,你就表演什么?”席间突然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
石聆望去,却是个桃红色裙子的小姑娘,跟王莞差不多年纪,娇俏可爱,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好奇。
分明说着十分挑衅的话语,却叫人并不讨厌。
于是石聆面对她,大方地一礼,抬起头,道:“是,就是这个意思。”
众人的下巴顿时都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