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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朝的会试非常严格,一旦考生进入贡院,便再也无法和外界有所联系。石聆固然忧心,却也无能为力。好在有王焕这条暗线,考试前一天,她已经将替石琮礼准备的物品都送进了会馆,几乎考虑了一切突发情况,连备用的笔都准备了好几支,确保了在硬件上,石琮礼绝不会吃亏。
石聆甚至想,有了这番经验,日后石悦高考的时候,她能得心应手了。
至于顾瀚之早朝奏她一本的事,石聆倒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律法上,她并没有违犯什么,最多是朝廷让她解散学社。
她一介弱女子,对明珠朝朝政毫无兴趣,更无左右能力,如今明珠朝内忧外患,天子得有多闲才能主动来找她的麻烦?顾瀚之的那些话,她听人转述了一番,觉得虽然有夸大之嫌,倒也不全是杞人忧天。至少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年代,他的推测是有可能成立的。只不过,石聆另有自己的见解,若有机会,她倒很愿意和这个顾瀚之交流一番。
这些日子女学的人少了些,大概是家中怕子女卷入麻烦,男学一边却人数暴增,小小的石家宅院都快坐不下。好不容易将缠着她问问题的学生都送走,就见似玉笑吟吟地领着一个蒙着脸的男子进来。
这青天白日的,穿一身黑还蒙着脸……这人是有多想招摇?
“姑娘,你看是谁来了?”
似玉似乎高兴极了,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没等石聆看清来人,后面的人便一声大喊:“秀秀!”
如此声情并茂,好似隔了三生三世。
石聆失笑看着眼前扯下面巾,一脸悲戚的某人。
说起来,自上次百花宴之后,是有些日子没见过这人了。
“见过世子。”石聆打量了赵幼贤一番。
赵六露出些尴尬的表情,压低声音道:“我爹拘着我,不许我乱跑,我本来想打扮成小厮的,可是我的长随是个十分有节操的人,怎么也不愿将衣服脱给我,我只好找了一套夜行衣凑合。”
所以说,小厮的衣服借不到,夜行衣却随手就能找到?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也可以去拜访王妃。”
她与安阳郡王妃倒是很相处得来。
“那怎么一样呢?”赵幼贤有些孩子气地道,“我娘是我娘,我是我,秀秀好不容易有事找我,我就算是不穿衣服也要出来。”
——那还是不要的吧。
石聆看天。
今日课堂上,一直都是她讲给别人听,如今一别多日,再听见赵幼贤胡天黑地的瞎扯,自己重又化身为倾听者,石聆不觉也放松了许多。
略微叙旧,赵幼贤看了看时间,紧张地道:“我是偷跑出来的,秀秀,咱们还是得长话短说。”
一直都是你在说。
石聆微笑:“此番找你,的确是有事相求。此事于我至关重要,若世子相助,石聆感激不尽。”
赵幼贤一怔,有些不高兴:“秀秀,你变了。”
这样的指责,让石聆有些不解。
赵幼贤露出些落寞地表情:“你怎么这样与我说话,你与王二小都不这样说话的。”
石聆失笑:“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他定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这才张罗了这学社来讨好你。”赵幼贤似是意识到什么,一改口,“总之,秀秀,咱们是什么交情?一起坑过人的交情,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我想请世子帮我引荐罪我禅师,我有些事想要向她请教。”
赵幼贤笑容一僵。
这是石聆第二次见到赵幼贤这样的表情。
第一次是在晋阳,石聆与他提及“千金符”危害之时。
赵幼贤这个人是个很奇怪的存在。他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自己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后来还执意要娶她,积极到连石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地步。他与王焕不同,石聆与王焕相识在先,又朝夕相对许多时日,即便王焕那时用的是假身份,却并非假性情,他们脾气秉性相投,能到一块儿并不奇怪。
可是赵幼贤却似乎是一开始便有意讨好她。
讨好,自然是有目的,可是他又没有显露过半点目的,更没有任何恶意。
石聆看不懂他。
到后来,石聆只能把他当做一个孩子,一个看见新奇的玩具便想攥在手里,又百般讨好的孩子。
可是她也知道,赵幼贤也许并非她所看到的这样,尤其是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
不是没有怀疑过。
她穿越之后没多久,赵幼贤和罪我便同时出现在晋阳,这真的是巧合吗?
赵幼贤沉下脸色,他不笑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居然有些阴鸷的,好似一名对你不屑一顾的上位者。
“秀秀,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赵幼贤凝眉,这样的神态让石聆陌生,却又不陌生。石聆总觉得,赵幼贤好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你觉得我该知道什么?”石聆不答反问。
说不上为什么,这样的赵幼贤倒让石聆觉得放心,不必再费力去揣测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注意到石聆的淡然,赵幼贤似乎越发烦躁:“是不是王焕跟你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要找国师,通过你这一途径是最有效的,他不便出面。”
赵幼贤似乎微怔:“就这些?”
石聆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微微一笑:“不够吗?还有什么是他没有告诉我的吗?”
赵幼贤郑重半晌,忽地苦笑,好似松了口气,又好似在自嘲。
“我还以为你是要替他与我兴师问罪,我以为……”赵幼贤周身的气息复归柔和,说话间好似叹息,“我以为你跟他已经那样要好了。”
这次却换了石聆意外:“我为什么要向你兴师问罪?我找国师,是为了我自己的事。”
“可是,世人皆说是我师父害了王焕,我以为你也……”见石聆不说话,赵幼贤一咬牙,“阿聆,不管你信不信,王焕的事是天意,我师父没有害他,我师父是救了他!师父是个好人,你不要误会他。”
石聆凝眉,内心不可谓不震惊。
她没想到赵幼贤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个罪我,似乎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这些事王焕他知道吗?
赵幼贤却忽然禁声。
半晌,他道:“对不起,秀秀,这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过我想,你那么聪明,也许不用等到师父说的时候,你便能猜到了。你要见我师父,我可以给你引荐,不过能不能见到,要看你们之间的缘分。”
“他回京了?”石聆惊讶。
王焕不是说罪我国师如今人在曲江?
赵幼贤扬唇,戾气尽退,又恢复成了原本笑嘻嘻的样子:“再过不久,他就会回来了。”
也该回来了。
有些事,他等得够久了。
他突然抓过石聆的手:“秀秀!”
“啊?”石聆被吓了一跳,都忘了挣开。
赵幼贤似乎突然开心极了,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等你见过了我师父,我们成亲好不好啊?”
会试三日,说是春闱,但今年由于水患突如其来,延迟了考试的日子。真正开考,其实已经是夏日了。从前春闱四月放榜,因着四月是杏花开放的日子,因此会试也叫做“杏榜”。只是今年,考生进京的时候便已是五月,放榜的时候大概荷花都开了,这“杏榜”是不合适了。
石琮礼一出贡院,就看见在门口守望的石聆。虽然有腊九和似玉跟在一旁伺候,这大热的天,石聆还是被晒出一层薄汗,远远地瞧见石琮礼,小小的女孩子极力向他挥手,却转瞬被淹没在人海,看得他这当哥哥的一阵心疼。
考完试,考生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觉得自己考得不错的,便找个落脚之处,安心等成绩。石琮礼原本是打算住客栈的,不过如今石聆在京城有了宅子,他自然就要住进妹妹家。
石琮礼不用彻夜温书,也不用顾及石秉荣,兄妹俩终于可以好好地说说话。白日里石聆授课,石琮礼帮忙打打下手,在一旁也听得津津有味,另一方面,那些寒门子弟没有机会读书,有些连大字也不识几个,石琮礼索性给他们开小灶,也教起基础知识,在教书方面,石琮礼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是个中好手。
如此一来,原本的商学社因为石琮礼这个正经书生的加入,倒真有几分私塾的样子。
此事被顾瀚之知晓,自然又少不了一通骂。石琮礼是正儿八经从他门下走出去的,是他的门生,如今却公然和他对着干,他自然脸上无光。
石聆原本还担心他这样会影响前程,毕竟顾瀚之是今年的主考官。没想到石琮礼却老神在在地道:“卷子都是掩了姓名的,再者,顾先生也不是这样的人,你可放心。”
顾瀚之虽极端反感石聆作为,却从未在课业上为难过石琮礼。他会如此暴跳如雷,也正说明了对石琮礼寄以厚望。
爱之深,责之切,便是如此吧。
而对于考试一事,从出了贡院到这些日子,石聆一句都没有问过,石聆不问,石琮礼也没什么机会说。他知道妹妹是体谅他,不愿给他试压,但是其实他哪有那么脆弱了?寒窗十载,自己什么水平自己清楚,他其实觉得,自己答得还不错。
比起考试,更让他糟心的倒是妹妹的事。
“妹妹,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放课后,石琮礼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件事憋在他心里太久了,他这个当哥哥的,再不问清楚真的会憋坏。
“哥哥请讲。”石聆放下教案,抬起头来。
石琮礼犹豫半晌,道:“妹妹,我那日,怎么好像安阳世子要求娶你?”
石聆一怔,随即又一笑:“噢,这个啊。”
石琮礼郁闷了。
这个啊?
——哪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