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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聆回到石家的时候,即便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被家门口的盛景下了一跳。
原来景仁帝下旨之后,礼部便派官员来给石聆送了朝服和官印。石聆自知她这个五品官员只是临时的,倒没有想到礼部准备得这样周到。本朝还没有过前朝的女官,所以朝服是根据现有物品制式改的。
官印倒是真的,握在手里很有分量。
石聆入宫早被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如今朝廷来人守在石家门口,更是印证了这件事。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礼部官员没有抬轿子来,而是送了官服官印,又当众宣读了圣旨。
此刻石聆不在家,正由刚下朝回家的石琮礼跪在门口临听圣训。石琮礼心中五味具杂,他一方面骄傲与妹妹才华得以被赏识,另一方面也更加忧愁,妹妹这样,可还怎么嫁的出去啊。
石聆接过官服官印,便叫似玉收拾起来。她本想低调行事,与蔡大人一明一暗推动事情发展,如今景仁帝这样昭告天下,她接下来势必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行事起来反而不便。
皇帝的一番好意,其实是给她拖了后腿啊。
石聆回家只匆匆收拾了些东西,便又回到户部,继续协助蔡徵安排接下来的事宜,之后的日子一直早出晚归。石琮礼人在翰林院,顺路便可去户部看望,除了觉得妹妹辛苦,也不觉得太过难捱。倒是五公主在石聆家守了好几天,每每都等不到人,似乎急出病了。听说五公主中间还和翰林院的林方胥又风风火火地干了一架,结果是五公主哭着跑回宫中,林方胥第二日顶着一个紫眼圈上朝。
不过这一打,倒是终于叫林方胥想起和五公主的旧怨,又想到这事多少和自己也有关,于是第二日,这个年轻人又到户部来找石聆负荆请罪。
石大姑娘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时间搭理,反而是腊九急匆匆地路过,见状代为发言道:“你和五公主都消停些,就是帮了我家姑娘最大的忙了!”
很快,石聆受封五品官身之事便不再是坊间最最称奇的,因为五日后,朝廷发生了一件更引人注目的事,户部操手的“功德券”正是推出了。
由朝廷发行,向百姓募资,并承诺所有钱款全部投放于曲江灾情,并以不菲的利润回报,按年付息,利息也逐年递增。朝廷为了鼓励群众大额购买,还设置了一系列利于商人的优惠政策,以此鼓励众人广积“功德”。
皇榜一出,整个京城人声鼎沸,不只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大商户,连小商小贩也在议论不休。
有人觉得这是一出新的商机,天没亮便去衙门口排队,也有人准备观望一阵,虽然“功德券”利润惊人,但是时限太长,而且朝廷真的会言而有信吗?钱这东西,放在哪里能有放在自己兜里安全呢?
面对众说纷纭,户部特意在京城府尹衙门设置了一处问事处,蔡徵坐镇户部,石聆坐镇衙门,亲自回答问题。为了与市面上的银票有所区分,“功德券”以绢布绣制,由三家绣坊,五百名绣娘连夜赶制。宝蓝绢面,正面绣“天佑明珠”,背面“广积功德”,根据不同的金额有具体制式,绣线和式样都做了严格的要求,确保难以伪造。
发行第一天,石聆已经做好了面对社会各界质疑的准备。她没想到的是,才刚到府尹衙门,她就碰上了一位故人。
当石聆听闻门外传报的时候,立即起身,亲自将人迎进门来。
“孙老,您怎么亲自来了?”便是性情寡淡如石聆,见到孙鑫也不禁有些感动。
孙鑫是人称“财神”的人物,混迹商场多少年,石聆“财神娘子”的名号正是因与孙鑫老人结交演化而来。作为小辈,石聆无钱无势无人脉,若不是当年孙老提携,她便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混出名声。
如今孙鑫又亲自出面来支持她,石聆心中动容不已。
孙鑫却佯怒道:“小友,论你我交情,此等好事,你却不率先与我通气,着实不仗义!”
石聆笑而不语。
她怎会想不到,此事若有孙家从中周旋,必然事半功倍。可是这件事情才刚起步,结果如何还未知,她已经欠孙家许多人情,又怎么再推人入局。
“不瞒孙老,此事本不敢在孙老面前卖弄。”
孙鑫却大笑:“你这丫头,原来也会怕?怎么,当了五品官儿,胆子反倒小了?当初你与璞玉做那‘平安方’时,不也是史无前例,不说绝后却也空前,如今不过是生意做大了些,如何腰杆却挺不直了?”
石聆一怔,随即失笑。
的确是这个道理。
孙鑫与石聆又就公事谈了一会儿,最终结果不出石聆预料,孙家以大价钱购入了第一日发行的所有功德券。
此举再度震惊京城。外面排队的人还抱着观望的态度,等着看戏,却被衙门的官员通知不用等了,今日“功德”已售罄,还想要的,明日清早。
不得不说孙鑫这一招着实高杆,第一日发行量并不大,孙家一个包圆,让其他商人一个激灵,好似自己吃了一个天大的亏,第二日竟也纷纷上门来。还有一些石聆从前熟识的商家,也开始托关系走门路,只盼早一点将功德拿到手。毕竟“功德方”在设定上完全是为曲江水灾服务,利润丰厚,政策优渥,大家唯一的担忧就是朝廷不守信用。可如今孙家开了个好头,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难道明珠朝胆大的就只有孙家一户吗?
孙老爷子固然欣赏石聆,却到底是条人精。他投资乃是看中了其中的利润,当年石聆的平安方便被他大加称赞,如今有朝廷介入,新的模式也令老人家眼前一亮,更不要说还有人从旁推动。
当晚,石聆在京城最大的酒楼宴请孙鑫,而这背后推动之人,终于也从暗地里走到了明处。
“琮秀。”孙璞玉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别来无恙。”
其实也不过分别一年不到的时光,只是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让晋阳发生的一切都趋近于梦幻。石聆没想到孙璞玉竟会不远万里放下家里的生意来了京城,而孙少爷这一次也依旧没什么变化,还带着他的小尾巴白姑娘。
如今的白瑞娇变了许多,再没有骨子里的盛气凌人,不知是不是当初的恐吓起了作用,面对石聆,她仍有些拘谨,眼中畏惧,揣测,感激皆有之。
石聆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扫了扫,微笑:“孙兄,白姑娘,别来无恙。”
当日离别时,三人之间都不甚愉快,如今再看来,却仿佛昨日云烟,再没有了任何感情纠葛之后,还能坐下来说说话,难得的缘分。她当初也是看出孙璞玉对白瑞娇并非全然无心,才会成人之美,如今倒也算功德一件。
“石姑娘,从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我父亲一事,多谢姑娘。”白瑞娇道。
她对石聆不能说全无芥蒂,但这句却也是真心的。
白瑞娇与孙璞玉成亲后,在孙家过得并不算好,孙夫人瞧不上她,平日里不是行为刁难就是言语讽刺,尤其是当石聆名声从京城传来,桩桩件件,就如巴掌抽在孙夫人脸上。孙夫人一方面不愿意承认她当初看不起的石聆有了大造化,一方面更不愿意承认是自己从中搅和了儿子的姻缘,只将气都发在了如今已经无依无靠的白瑞娇身上。
好在孙璞玉处处相护,干脆连出门做生意的时候也将白瑞娇带着,心结就在日子的磨合中淡去。如今谈起石聆,二人心中皆有感慨,却也学会去刻意模糊,不再争辩。
孙璞玉觉得,石聆就像一只鸟,夺目,耀眼,没有牢笼能困住她,她飞得太高太远了,远得他已经看不到,而白瑞娇却是一株依附在他身边的鸢尾花,触手可及。
这是他需要的女人,是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石聆则永远是伙伴,是朋友,也是对手,无可取代,这就够了。作为一名商人,审时度势,衡量利弊,眼下已经是对他最好的情况,不是吗?
有朋自远方来,石聆总体还是高兴的。何况她与孙璞玉早有默契,许多事情不必多言,便可着手去办,有了孙家推动,加上孙璞玉这个好帮手,“功德券”轰轰烈烈地在京城铺展开来。不过三日,多于失窃官银两倍的银款——白银三千两整整齐齐地呈上景仁帝面前。
“功德券”一出,成果震惊朝野。
表面上这虽然是蔡徵的功劳,但是蔡徵在朝三十余载,谁不知道这个老好人有几分能力,如今得了石琮秀相助,竟是十日之内变出白银三千两来,这石氏长女莫不真如民间所说,是“财神娘子”下凡?
而在众人中,最为震惊的又要属皇后。当初是她与太子密谋推石聆出去,又是她亲口向景仁帝进言,如今这事真的叫石聆做成了,可太子却为了躲祸而半路撤了人,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全是石琮秀的功劳,与太子无关了。反而是林相家的状元郎忙前忙后,跟着出了不少力,原本自家的人,生生就在众人眼中,成了林相的人。
皇后心情顿时十分复杂,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