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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明星稀,秋蝉高鸣。
苏浅翻来覆去,却是毫无困意。
她蹑手蹑脚地走下楼,独自走到歇脚处的茶椅坐下,想独享这份夜间的宁静,却不曾想到,“喀锵”一声——一壶冒着热气的茶壶被放在了桌上。
“睡不着啊?喝点茶呗,我刚去后厨热的。”木桃似笑非笑地,裹着狐裘大衣,坐在了苏浅对面。
“大晚上喝茶,不怕更睡不着。”
“我都已经睡不着了,还怕更睡不着吗?”
“那你都不怕更睡不着了,还让我喝茶,害我跟你一起更睡不着吗?”
“你……我这不是怕你渴了,才让你喝的嘛!小姑娘家家喝凉的又不好,我这才去热的茶!”木桃一脸好心当驴肝肺的无辜样,不满地瞥着苏浅,“不喝拉倒。”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逗你呢嘛,谢谢你啦老木头。”苏浅微微扯起嘴角,勉强地对他笑笑。
这一幕木桃是看在了眼里。
眼前的苏浅蔫蔫的,毫无生气地盯着桌面的茶壶,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泪痕没擦干,鼻头也是红红的。
心底突然非常难受,还有说不上来的一股莫名的冲动。
“那个……”木桃舔了舔嘴唇,将一只脚架在凳子上托着手,“你跟珠儿说的话,我听到了,不是偷听啊!就是,就是……”
“嗯,就是正大光明的偷听。”
“对对,正大……不是!都说了不是偷听了!哎呀!”
“好好好,知道你不是偷听啦。”
“你说你,你都这么个样儿了你还逗我!”
“我怎么样了?”
“你没怎么样!你好得很!我现在受伤了!”
“噗、哈哈哈哈哈。”苏浅被面前木桃窘迫的样子逗乐了,眼角虽还泛着淡淡的泪光,但已没了之前的阴霾。“逗逗你怎么了嘛!”
“你笑了,”木桃耸着肩,深深叹了口气,“唉,那你逗吧逗吧!笑了就好!唉……男人好难。”
“知道老木头最好啦,虽然你平常是那~个样子,但是你真的是个好人。”
“什么叫那~个样子?我哪样了?你说清楚啊。”
“就那副吊儿郎当花花公子游手好闲的样子呗。”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啊,你刚才一口气骂了我三句啊!”
“我说实话都不行了啊?对了,你为什么睡不着啊?”
“我就……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看你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你这个人怎么跟个鬼一样,我没有!”
“好哦好哦,你没有。”
“你敷衍我了,你不爱我了。”
“我没有敷衍你,也没有爱过你。”苏浅直截了当一针见血地吐槽,“你这些话怎么这么熟练啊?调戏了多少个姑娘才练成这样的,啊?”
“哇,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没有!”
“来,话筒给你,说出你的故事。”
“我真的没有,你真的……你不要跟个鬼一样你……”
他们就这么你一眼我一语的聊着聊着,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木桃竟趴在茶桌上睡着了。
“死木头?死木头??睡着了?”
苏浅淡淡笑着,枕着双臂俯身靠在茶桌上,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是啊,就算发生了什么,身边亲人会在,朋友会在。
这么想着,瞬间宽心了不少,渐渐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没一会儿,苏浅也沉沉地睡去了。
熟睡中,身子像被毛毛球包裹似的突然一暖,还好像闻到些淡淡的檀香。苏浅咂巴了一下小嘴,嘴角笑了笑,动了动脑袋又睡了过去。
这动静可给木桃吓了一大跳,给她披下狐裘大衣的手还僵在她的身上方,屏息着一动不敢动。见苏浅没醒过来,才稍微放下心来,紧抿着唇,蹑手蹑脚地向后倒退,再轻手轻脚地一步一步踏上楼。
不知过了多久,苏浅被珠儿轻轻拍醒,迷迷糊糊地被带回自己的房,又睡了一整觉。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太阳落山了。
“天啊!都这个点了!”苏浅惊呼着,赶紧跳下床,洗漱整理完毕后,一把推开房门“咚咚咚咚”地跑下楼。
歇脚处的茶桌边,照常围坐着珠儿、挽挽和木桃三人。
“茶茶休息好了啊?”挽挽冲苏浅挥了挥手。
“你这起得也太晚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得上饭点了。”
“这么着急的要去哪儿啊茶?”珠儿一如既往的温柔问道。
“我想去金滩,跑跑商。好一段时间没去了。”苏浅对挽挽挥挥小手,瞟了木桃一眼,无视之地回答珠儿。
“金滩?那我也去。”
“金滩?让老木桃陪你去呗。”
木桃和挽挽异口同声道。
“嗯?也行?那赶快走吧!回来正好可以吃晚饭了。”苏浅歪歪头,随口应道。
珠儿点了点头,说了句“路上小心”后,转头进了后厨帮忙。
挽挽则代替珠儿,送他们俩出了客栈门。
客栈门不远处的小樱花树旁,靠着正在思考如何为昨天喝茶失约而道歉的许故渊。
等了大半天,终于是看到苏浅的身影。他刚想上前,却看她身后紧紧地跟着另一个摇着扇子,披着狐裘大衣的白发男子,正温柔地看着她。
许故渊一怔,犹豫着始终是没有上前。只是眼看着那两人嬉笑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哟,这不是劫我们家茶茶几天镖了的龙门霸主许魔头吗?”客栈门口的挽挽倒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今儿怎么有空,不会是又想来招惹我们家茶茶?”
挽挽本身对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极有好感,对于许故渊她也是如此。但自从昨天知道了许故渊有“家室”还如此作为后,便改变了想法,此刻看到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挽挽姑娘,没先向你打招呼,是许某失敬了。”许故渊见挽挽搭话的态度,莫名觉得有些许奇怪,于是便上前回话,也想趁此机会,问问昨天苏浅的事。
“劫镖之事,自是许某有错在先,还望挽挽姑娘海涵。至于苏姑娘……许某不知挽挽姑娘为何要用「招惹」一词?”
“哼,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这……许某不知。”
“不知道是吧?好,那你就继续装下去吧!”挽挽越说越气,干脆一甩飘袖,横着眼直说,“就你这还想要找茶茶喝茶?做梦吧!缺人陪就找你家夫人去吧许公子!”
“我家夫人?”许故渊像是压根没想到会从别人的口中蹦出这四个字,一时间竟呆在原地,而后脱口而出,“你怎会知道……?”
“哦?你还想瞒着啊?我呸!骗子!有家室还来撩拨茶茶,临安第一渣男非你莫属了!”
“不,不是,挽挽姑娘误会了!此知道非彼知道……”许故渊心里大喊不妙,这误会本来就大了,自己这话一说,更加完蛋。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非……苏姑娘也?”
“你别提茶茶,我听到你提她我就来气!你们两个幽会的过程都被茶茶看到了!可怜茶茶,回来饭也不吃,在房间里哭了多久!那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儿了!”
挽挽说着说着,卷起袖子就将手向背后伸。抓把了两下,才想起来自己的两把长刀架在茶桌边上,没在自己背上。
“今天算你走运!我刀没在手上,不让非得把你劈成两半!别在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个渣男!你赶紧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对了,告诉你,阴间最凉快了!”
说完,挽挽将客栈大门“啪!”地用力关上。
许故渊杵在原地,半天没挪动一步。心里却是早已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缠绕在心头。
这……这……
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