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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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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洛汀兰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秘密,一个她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她和穆茗还有木心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和其他人相比,她和两个弟弟都有着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特殊能力。比如能听到别人内心的声音;遇到危险时会觉得寒冷异常;她可以一眼就看穿别人的想法,唯独身边的这个女孩子例外……她永远也看不透她的想法。

    其他人在她面前都是透明的,不管人们把尾巴藏的多隐匿,她都能看到他们的丑态百出与圆滑世故。

    当她第一次走进教室时,她就选择了成为江岸芷的同桌。这并不是偶然,因为她听到了所有人的声音,却唯独没有她的。而在小孩子的眼光里,她的眼睛和发色是很奇怪的。

    所以她说:“大家好,我叫洛汀兰,我们都是一样的。除了眼睛和头发以外,我们没什么不同。上帝怕世界上只有一种色彩的人太单调了,于是创造出色彩缤纷的我们,不同,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相爱。”

    结果可想而知,班上传来哄堂大笑……大家都在笑,可是真的很好笑吗?可她就是这么想的,不同,是为了相爱!

    唯独那个女孩子没有笑。她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她,眼睛里像藏着星星,熠熠生辉。

    她感觉她能懂那个眼神,就像一个人在苍凉的海上流浪了很久以后终于找到了陆地……一个孤独了好久好久的人,终于找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所以有选择困难症的她毫不犹豫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注定要被疏远。江岸芷也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也注定要其他孩子疏远。这样两个被“遗弃”的人,在一束未知的光的牵引下,遇见了。那道光叫做“宿命”。

    人们总是害怕那些未知的事物,洛汀兰害怕被其他人发现。因为自己是不一样的,所以常常会感到莫名地惶恐。

    再后来,江岸芷成为了她最好的朋友,这份惶恐被时间渐渐抹去。

    ……

    就在这时,洛汀兰的思绪被打断了,突然如堕冰窟,感到如冰针刺入骨髓般地寒冷!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紧紧握住江岸芷的手。

    “怎么了?”

    “我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洛汀兰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止不住颤抖着。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江岸芷蹙着眉,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内心也开始慌张起来。

    这里是盘山公路,路边就是倾斜的山沟,只有一层宛如薄纸般的栏杆坚守着底线。

    她的瞳孔急剧收缩,内心的恐惧不断放大,甚至可以听到心跳声……于是她赶紧抱住了岸芷,抱的很紧很紧,仿佛要把她融进身体里。

    “你……你干嘛?”江岸芷被她突然抱住,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洛汀兰的不安来自哪里。

    ……

    陈伟豪是个工作极其勤奋的人,为了支持他可爱的女儿能学芭蕾舞。作为一名公交车司机,收入并不算丰厚的他,不得不找了额外的工作。他每天晚上都去接一些零工。很累,但是他不觉得苦,因为他想用双手成就她的梦想。

    一想到他的女儿苇婷,他就觉得很幸福,尤其是听到苇婷说想要成为像奥黛丽赫本那样的芭蕾舞演员时,他感到无比自豪。他知道,女儿穿上白裙子的样子很美。能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容,他就觉得很值得了。

    “再撑一会儿,这个星期四我就请假回家,我女儿可是要在参加市里的芭蕾舞比赛呢,她要表演天鹅湖呢!作为他爸爸,怎么可以给她丢人呢?”陈伟豪强忍着疲惫,精神突然焕发。

    “那……那是什么!”陈伟豪背脊发凉,浑身汗毛立起。

    他像是看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本该得心应手的方向盘,此时此刻,好像变得格外固执,不听使唤。

    “爸爸,你要注意休息啊,不许你今天再工作那么久,晚上不许你再出去干其他工作了,下班了就赶紧回家。”陈伟豪突然回想起今天出门时,女儿一脸认真地叮嘱。女儿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醍醐灌顶。他如梦初醒,仿佛被一盆冷水淋过。

    他强忍着恐惧,想转动方向盘,但那股笼罩在心头的恐惧愈发强烈,仿佛血液和灵魂都被冻结了一般。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栏杆被拉扯地变形,发出了不甘的吱呀声,终于不堪重负,大巴冲破阻拦,往山沟下面翻去。

    伴随着刹车时轮胎的摩擦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乘客绝望的大声呼喊,还有大巴翻下山岭时不断地撞击声……车体不断凹陷变形。

    透过汽车的后视镜,穆茗看到了一张苍白诡谲的人脸,黑洞洞的眼眸仿佛一个黑洞,将人的精神,还有意志力都一一瓦解。

    这辆公交车上只有那个司机看到了它,也正是这个血族施展的幻术造成了这场悲剧。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洛汀兰紧紧抱着江岸芷,不顾身上传来的剧痛,她紧紧护着她。

    她知道,她胆子很小,特别怕疼。而且,这是她最好的朋友。

    江岸芷心里害怕极了,浑身颤抖着,她也紧紧抱着洛汀兰,那是唯一能让她感到略微安心的方法……

    大巴终于停止了翻滚,就像在草原上翻滚的狮子玩累了一般停下来。

    陈伟豪半开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手还紧紧握在方向盘上,胸膛凹陷下去,脑海中的最后一幕还是女儿收到舞裙的欢喜。

    就在今天早晨,她的女儿苇婷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爸爸,我要参加市里举办的芭蕾舞比赛了,你能不能来啊?”

    “……你能不能来啊?”陈伟豪的意识逐渐模糊,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安静的舞蹈教室里,清秀的女孩独自练着天鹅湖,一遍又一遍。她要成为爸爸的骄傲,想让最疼爱她的爸爸,看到她最美的样子。

    ……

    江岸芷因疼痛不断呻吟着……翻滚的过程中,碎裂的挡风玻璃刺入了她的双眼,她快要疼的失去知觉了。眼睛传来剧烈的疼痛,世界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怀中那脆弱的女孩,她不敢太用力,她觉得她现在的身体脆弱地就像玻璃娃娃一样,一碰就碎。她能感到她的呼吸很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汀兰……汀兰……你怎么样了?”

    “你说话啊!”

    “快回答我,汀兰!”

    “……”

    江岸芷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抱着她独自啜泣着,眼睛里传来的剧痛,让她分不清眼眶里流出的血还是眼泪。

    梦境之外,穆茗瑟缩着,眼角有泪水滑落。

    穆紫薰拭去了他眼角的泪珠,将他紧紧抱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将白玉般精致的下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别怕……有我在呢……”

    她低声呢喃着,眉间亮起一朵妖冶的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