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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袭一时之间有些心烦意乱。她已经许久不曾再做那个梦,但是每每想起那个梦时,她就不由得焦躁,而那股回国的欲望也就越发的强烈。
“先前留下的活口招了什么没?如今的这个活口又有什么端倪没?”李盛袭揉了揉头。
留今沉吟,“先前那个嘴巴硬。”
或许是因为流水刑下去,再吐露出来心有不甘,又或许是死士出身,养成了保留秘密的本性。但是无论是那种情况,总归他是没有吐露一个字。
“至于后来那个,三娘出手重了一点,人到现在还没醒。”
李盛袭:“……”
“不过属下在他的耳后发现了一块很奇怪的疤痕。”留今又继续说道。
李盛袭抬眼,“疤痕便是疤痕,如何奇怪?”
她自小习武,又多年征战,后来更是统领内卫,什么伤口没见过,再奇怪有多奇怪?
“您亲自看了便知。”留今神色有些复杂。
李盛袭手段粗蛮,对待俘虏也不讲究什么温良恭俭让,她直接将人翻了个身。
其实此人身上伤痕不少,但是留今是见惯伤痕的人,她所说的奇怪,自然是非同一般。
此人而后的那块伤口,大约三指宽,一指长。之所以说伤口奇怪,那是因为这一块伤口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伤口,是刀枪剑戟之伤,这是少了一块皮。
这个大小,又是这个位置,李盛袭垂了垂眼眸,“黥面?”
“属下看也像,而且属下方才叫人剥去他的衣裳,看了他的陈年旧伤,除却寻常刀枪剑戟之伤外,还有不少是出自‘刑’伤。他古怪的伤口也不止而后一块,他的手臂护腕之下,还有这样的伤口。若真是黥面,此人的身份倒是也可以猜出个一二分来。”
“还是个军户啊。”李盛袭轻嗤,她摆了摆手,“把人弄醒了,而后便压下去,我要单独审问。”
知道身份,那就不难办了。李盛袭并不怕他是个军户,怕就怕他如同先前那个活口一般是个死士、那可是个“黑户”。
没有上户籍的人,那是查都无从查起。但是上了户籍的人,甚至还有可能是个军户子弟,那就很好查了。在南晋,除了她阿兄,每人能同她比较军方势力。
屠昌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锁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整间屋子四面漆黑,唯一的光便来自身前的蜡烛。
他的跟前坐着一个女人,美艳娇娆,看着没有分毫攻击力的女人。
记忆一瞬间回笼,他想了起来,就是眼前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轻而易举的将他制服击倒。
他下意识的想要自尽,但是他口中被人塞着布,牙中藏的毒药也早就被掏了出来。
那女人微微一笑,她托着下巴,“摸你的骨头,大约是而立的模样,你的而后和手臂皆有刺字,你是军户,还很有可能是个犯了事情的军户。你翻山越岭而来,来处是千里之外的南晋。我说的,对不对?”
屠昌只觉得冷气从心底涌出,只听那个女人又继续说道:“你身上的伤疤不少,但是你割去的那几块皮,大约有五年左右。这说明,你至少是五年之前犯的事情,而五年前,你用了某一种办法‘消失’。你说,若是我调出文书,一一排查,能不能查到你的踪迹呢?”
除了黥面之外,他身上还有些明显的特征,且不过五年,他也不至于形容大改。若是眼前人真有本事调动文书,要查到他,也说不上多难。
毕竟能够调尽南晋军户文书的人,必然权势滔天,麾下能人无数。而李盛袭,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屠昌对李盛袭此言嗤之以鼻,调动文书,那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而辨识刺青、骨龄与伤疤,去刑部随便抓一个仵作来都能做,他凭什么信她有那么大的本事?
只是眼前人的实力,高深的让人害怕。他自己的武功和那群跟着他来的人的武功他心里清楚,他们可不是北齐山上那群乌合之众。可是眼前人对付起他们的时候,宛如砍瓜切菜,不带一丝吃力。
放眼南晋北齐,这样的人不多,而偏偏这个人,还是个女人——那就更少了。
“倘若我能做到呢?若是我能做到,我就能查到你的身份,再查到与你相关之人,报复回去,也不是难事。”仿佛猜到了屠昌的心思,李盛袭一面说着,一面叫人拿掉屠昌口中大人布。
这人和那群死士的眼神不一样,那群人眼底无波,早就没了人气,而这个人,他不一样。有人气就有牵挂,有牵挂就能掣肘。
这话虽卑鄙,但是确是事实。
想要自尽的屠昌肉眼可见的顿住了。要是她能做到呢?有做到的能力,那就有报复的能力。
不过屠昌还是死鸭子嘴硬,“大言不惭……”
啧啧,年轻人,刺激两下就露馅。
“锦中人?”李盛袭微笑,她还没神到对南晋各地倒地口音都熟悉,但是恰巧她在锦中待过许久,对锦中的口音最是熟悉。
屠昌:“……”
屠昌不傻,他渐渐的回过味来。眼前之人,武艺高超,出言不反,还对南晋的口音熟悉……这绝对不是上边所说的所谓船商之女那么简单。
他下意识的想要自尽,下一刻,下颌却被李盛袭飞快的牵住。她目光中带着些许失望,颇为遗憾倒地说道:“好端端的,一个两个都想寻死。寻死做什么?若要死,也要先等我问完话再死啊。”
她的语气永远是那般的轻,却同她下在屠昌嘴边的力截然相反。饶是上过战场的屠昌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人轻轻松松的制住。
那块布又回到了屠昌口中。
李盛袭好整以暇,“原本还想着要调来全国的文书去查你,只是如今,只需要调查锦中的文书。”
调别的地方的文书或许还要走走程序,只是调来锦中的文书,于李盛袭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
无他,锦中守将徐焕之,正是李盛袭的旧部。
李盛袭本该欣喜,但是旋即,她就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不是对方弱,是对方压根没想到会碰到李盛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