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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打探的人就赶了回来。
那人对着倚靠在床榻上的李盛袭禀报道:回中尉,今日去洪府赴宴的宾客,无一生还。
你说什么?咳咳咳咳……李盛袭闻说此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中尉——一旁的盈笑惊呼,赶忙帮着李盛袭顺气,又点了李盛袭的穴道,她对着那人又反驳道:胡言乱语!纵然地基塌陷,但是地基不到主厅之下,况且又不是所有的宾客都在厅堂之中,怎会无人生还?
李盛袭强撑着发白的脸色,细细说来。
地基塌陷是缘故之一,据说是有宾客酣堂醉酒,不慎点燃府邸。如今洪府一片火光冲天,救火队的人也赶过去了。
李盛袭捂着心口,双目一合,很快就睁开,目光冷然,这么大的动静,官府那边可有反应?
那些人的死,不是死于地基塌陷,也不是死于火灾,是死于他人的蓄意谋害,更是死于他人的狼子野心。
已经尽数封城,街道上也派人巡视,不许百姓外出。
李盛袭摆了摆手,轻轻呢喃道:还真是心狠手辣。
不过想来也是,当初既然能够为了区区一套首饰就叫人翻山越岭来灭他人满门,如今为了她李盛袭,他自然也可以来杀这么多人。
李瑞,你还当真是好得很啊。
南下撤离。李盛袭又继续说道。
今夜?
李盛袭点了点头,当即起身穿衣,现在走就走,不可迟疑。
可是您此刻的身体只怕不能奔波。盈笑劝谏道。
以官府的本事,很快就能查出所有去赴宴宾客的名单,他们十有八九回一家一户的搜查,排查可疑人选,很快就会查到你我。虽说你我不怕查,但是你一介女流,又是唯一幸存者,怎么都叫人奇怪。洪府之中隐藏着不少有关周氏的秘密,周氏心狠手辣,不可能让任何一个有机会知道那些秘密的人活着离开下丘。下丘是周氏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必须走。
而且,方才在洪府最终埋伏我的那批人能够猜到我,除了那夜那人曾经与我交手之外,八成还有你的缘故。谁不知曲盈笑是我心腹。官府的人心狠手辣,已经很难缠了。那些人更加都是个中好手,我如今身受重伤。那些人查到这里,可就遭了。
如今她可是负伤在身。
是。盈笑神色晦暗,连忙吩咐了下去。
李盛袭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二人穿梭巷道而出。也不知怎得,本该士兵巡逻的街道,此刻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盈笑心中只觉得奇怪,她对蛰伏在暗的李盛袭说道:中尉,这会不会有诈。
有诈不至于来诈你我,他们动作没有那么快。在周氏的那些人眼里,他们不过是寻常女流,要抓直接上就是了,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费那么多心机,至于为何人那么少……八成是有人吸引走了人。
容治引了那么多人走,这些衙役又不是瞎子,不至于注意不到,既然注意到了,那么跟上去也已是必然。
想到这里,李盛袭神色微暗,容治……
那时容治离开假山之后,就将外面埋伏的大部分人引走。他来这边,自然不可能是真正孤身而来,左新带了几个心腹早早在外等候。容治暂时甩开了那群人之后,就去见了左新。
他将账本交给了左新。
师兄——左新惊呼,目光凝然。
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此刻的容治,实在是太过于惨不忍睹。他的衣服破烂,尽数染血,在昏暗的夜色之下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凝白如玉的脸庞上沾满了血迹,凌乱的发丝粘
在脸上。但是整张脸却是白的下人,脸嘴唇都不带一丝血色。整个人就像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一般。
哪里还见当初的玉山上行人的模样?
嘘——容治食指比唇,他半倚靠在墙上,勉强恢复了几分气力,而后便低声道:外面埋伏了人,我暂时将那些人甩开了。想来官府的人很快就会来。你先暂时待在这里。我出去将他们引走,你小心在后面跟着。未来两日周氏必定封城,到时候想走就来不及了。我会虚晃一枪,故意在南门闹出动静,让他们以为我将要南下。而你,到时候你趁乱而出,出去之后立即北上的,不可向南。这份账本写尽周氏罪孽,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将他送到太傅手中。
师兄,你全身上下都是伤,你若是去引开他们,只怕生死难料。还是我去吧。你将账本送入京中……
正因我已受伤,就算我一路北上,只怕也没有生路,就算是你引开他们,我也未必走得了。而且我这张脸,认识的人很多,对我有敌意的人也不少。可你不一样,他们不认识你,你送上去,风险会小很多。容治打断了左新的话,他的目光无比的坚定,阿新,你一定要将它送到太傅的手中。
师兄,你若死了,终生清名再不能复啊!或许还有别的法子,不至于此啊。左新劝道。
容治若是死在这里,若有人正名还好,若无人正名,那么他就只能带着宦官义子,酷吏女干贼的身份死去。来日青史之上,只会遗臭万年。太傅年迈,他籍籍无名,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容治连个收尸的人都不会有,何况是正名的人。
那就不复。容治将账本塞到了左新手上,他踉跄翻身上马,拍马而出。
古来先烈多少人,也非个个留青史,难道就没有蒙冤之人吗?他自选择这条路之后,便投身于权术,于社稷无功,着实不算是什么干臣,于渺渺长河,他不过一粟。他的身后名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自他选择十三娘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背弃了北齐,早已是乱臣贼子,又哪里还在乎这些史书工笔?
至于他今日所为,只是想为百姓除贼,与北齐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