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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袭从小对这些晚辈就极好,除了对要承继帝位的李珣稍稍严厉一些,旁的小辈,只要他们不做什么恶事,李盛袭从来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尤其是对沈云嵩。
面对李盛袭这般怒火,沈云嵩先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随即信中的那几分气性也就此上来,他也不喊“姑姑”,阿耶和殿下都是端方君子,偏我等尽是小人,殿下若是当真君子,当年阿耶又怎会死在穆氏手中!”
“你说什么?”李盛袭不可置信。
一番冲动的话说出口,沈云嵩就有几分后悔,但是又觉得有些畅快,将积压站在心中多年的话尽数说出,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说个痛快,他从地上站了起来,“难道不是吗?定宁侯是穆氏余党,除了您,当初谁肯用他,谁肯信他?
他可以顺利进入军营,有如今的功成名就,不是因为当年的‘大义灭亲’吗?他大义灭亲,只率数十人,就诛灭了穆氏余孽,一战成名。他本事这般大,阿耶当时率了那么多人马,搭上了自己的性命,竟然还不如定宁侯的区区数十人吗?
纵然定宁侯少年英才,天赋异禀。可是阿耶也是当世名将,难不成定宁侯就这般力压当世群英。他还真是将星降世不成?”
他的话语是无比的讽刺,话里话外就是直指李盛袭为了捧穆璟而罔顾了沈继泽的性命。
李盛袭从来算无遗策,怎么就偏偏在那个时候出了纰漏?
而阿耶率那么多人都没歼灭的穆氏余党,却被穆璟轻而易举的歼灭?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再者,若不是为了捧穆璟,为什么不将细节公之于众?为什么不陈列内情?
若是将真相公之于众,穆璟想要正式走入北齐官场,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不知道为什么李盛袭要这么做,但是穆璟却是的的确确拿到了好处。
李盛袭望着沈云嵩,面色有几分怔然,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她的用心。
但是怀疑她品行这般卑劣的带还真是第一个。
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恶意来揣度她,而这么揣度她的不仅不是她的政敌,而是她的侄儿。
李盛袭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有一道蓝色的身影闯了进来,他抬手就往沈云嵩的脸上招呼了一拳。
“啊——”
李盛袭面露震惊,她又抬头,只见留今和容治也一同赶了进来。
“瑾瑜,住手。”李盛袭赶忙制止。
穆璟动作却不停,“姑姑你别拦着我,这小子不打一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老子告诉你,没有救到你爹,的确是我的失误,可是老子打仗到现在,不仅没有输过,更没有踩着同袍的肩膀赢的。你自己无能,可别把世人都当你这样了。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我笑天下无英豪。”
穆璟说完,又要送一拳下去,李盛袭及时抓住了穆璟的手腕。
她轻轻拨开了穆璟的手,将人推到一旁。
李盛袭居高临下的看着鼻青脸肿的沈云嵩,“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冷漠,盖因于此,对吗?”
“是!”沈云嵩索性也就豁出去了,他愤怒的瞪着李盛袭,“若不是因此,我的父亲又怎会丧命?是你为了培植党羽,为了捧穆璟,害死了我的父亲,你的嫡亲表兄。”
“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句。”穆璟怒斥,又要上前,被容治拦住。
“殿下自有安排,侯爷慎重。”
穆璟甩开了容治的手。
“既然如此,为什么以前不说出来呢?你的父亲并不是今日才死的吧?”李盛袭轻飘飘的开口,她的双目冰冷,神色浅淡,像是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你不敢说,是畏惧我的权势吗?如果是,怎么今日就说了呢?真的是因为豁出去了,而后破罐子破摔吗?我看不见得吧?是因为你知道,你说出来了之后,我一定不会杀你。而你之前不说,并非畏惧我的权势,而是贪慕我所带来的权势所带来的富贵。”
李盛袭顿了顿,她有些讥诮的笑了,“其实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品?你知道我重视感情,所以你这些年一直都是隐忍不发,想要借我的情分来获利。你知道我重视感情,所以你没有进宫去求圣上,而是远赴千里来求我。若我真的手段卑劣至此,你做这些毫无意义。甚至早在当初,你父亲死后,我就应该想办法以绝后患,送整个平国公府上天。你觉得为什么没有做,我是做不到吗?”
她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叫人不敢逼视。
她做不到吗?
她当然做得到。
平国公府就是名副其实的外戚,从平国公到沈云嵩,这三代人当中,只出了一个能打的——沈继泽,但是偏偏还死了。在穆氏作乱的时候,李盛袭想要赶尽杀绝平国公府再简单不过。左右全推给叛军就是了。
李盛袭看着沈云嵩,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我没有……我没有……”沈云嵩摇了摇头,他又瞪着李盛袭,怒道:“都是你,明明是你害了我的父亲,怎么都是我的错?”
李盛袭微微皱眉,事情同她预想的似乎有些区别。
“你害死了我的父亲,如今又想害死我的叔父。你冷心冷情,却还自诩重情重义。”沈云嵩似乎有些口不择言。
李盛袭瞳孔愈发深邃,目光也越发冷沉,她缓缓开口,“你为什么会认定是我害了你的父亲,是谁告诉你的?这一切又是谁教你的?”
沈继泽死的时候,沈云嵩不过十岁稚子。
“这还需要旁人教导吗?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沈云嵩执拗的有些不可理喻,沈继泽的死,一直都困在他的心上。
他从小就仰慕自己的父亲,亲近自己的叔父。父亲聚少离多,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父亲的崇拜,叔父教养颇深,他亲近也是理所当然。
他十来岁就丧父,这让他如何不怨李盛袭,后来知道是李盛袭故意为之,他又如何不恨。
如今叔父将死,还是又折损在李盛袭的手上,他百般哀求,李盛袭皆是无动于衷,甚至戳破了他心中的最后意思卑劣,他有如何不怨。
索性疯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