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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太医署之后,李盛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情况如何?李盛袭看着留今。
留今点了点头,一边说道:属下设计打翻了书架,藏起了太子的脉案,借口帮着那名医官找脉案为借口,翻阅了圣上的脉案。因为时间紧迫,属下翻阅了近一年的脉案,属下并不曾看出什么异常,只是以防万一,属下还是想,回府之后将其誊抄下来,再命人送到盈笑手上,叫她看看。
李盛袭点了点头,但愿只是我多想。
殿下是担忧圣上的身体不如表面上那般?留今微微皱眉,若非如此,李盛袭不会做这么多。
是啊。李盛袭点了点头,她深深吸了口气,敛去了面上的忧虑,又换成了往日的模样,出宫吧。
留今点点头,李盛袭没有乘坐轿辇,而是自己走到宫门口,正要到宫门,就见一顶小轿辇缓缓而来,轿辇附近簇拥着不少宫女内侍。
坐在轿子上的少女容颜如花,如秋枝芙蓉,柔美,却又能傲立秋霜,独立秋风。
归善公主,李书仪。
拜见姑姑。李书仪自轿辇而下,朝李盛袭见礼。
归善?李盛袭有几分不确定。
是。
女大十八变啊。几年没见,越发标致,倒是认不出来了。李盛袭夸赞道。
姑姑谬赞了。李书仪微微一笑,看着李盛袭:倒是姑姑风采依旧,令人难忘。
李书仪之美,在美丽蕴藏坚韧,如秋日芙蓉。李盛袭之美,在明艳不掩锋利,像是镶上宝石的冷锋。
你打扮的这么素,是要去做什么?李盛袭看了一眼李书仪,她的打扮和妆容皆是简单素净,未用一丝艳色,女要俏,一身孝,但是归善从来都是个极为知礼的孩子,宫禁之内,不会轻易如此打扮。
去往平国公府。李书仪看了一眼李盛袭,又继续说道:表叔虽是罪人之身,但是对于表弟表妹来说,他万般不是,到底是父,他们在家简设灵堂,并未宴邀请宾客,只是自己祭拜而已。我与表妹从来交好,前去看望看望她。
李盛袭并不在意,舅舅这个人,是最畏惧兄长的,他不敢明晃晃的叫屈,也不会顶着朝廷压力给沈继川风光大藏。顶多是正式下葬,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罢了。
吊唁一般在上午,你怎么下午去?李盛袭有些不解。
我此次前去,是为了看望表妹,聊表宽慰,而非去吊唁表叔。故而不曾上午前去。而且,表叔早已下葬,已经过了吊唁的日子。李书仪解释道。
她分得清是非,表叔犯下滔天大罪,死有余辜。若是寻常犯人,哪里还有如今的体面,早就一卷草席丢到乱葬岗了,如何能享受死后祭奠呢?
平国公府祭奠,是全骨肉亲情,她却没有这个必要。
李盛袭点了点头,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叫个人与你同去吧,算是尽尽我的心。
她是亲手捉拿沈继川的人,按理来说,此时她的确不宜出面,派遣身边的人去,倒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她又说道:叫她跟着你即可,也无需叫她刻意做些什么,免得平国公府的人问起来,起了龃龉是小,心中多想是大。
李书仪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李盛袭见此,随便拨了一个内卫的人跟过去,她本想叫留今去,但是留今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平国公府的人就算不记得,多少也有点印象。
李盛袭看了眼留今,留今去叫人叮嘱了两句,而后就叫她跟着李书仪走了。
李书仪的车架在平国公府前停下,她常来往平国公府,如今驾临,也不足为奇。
李书仪跟随着下人来到了沈三娘子的住处,既然不是来吊唁,那就是寻常姐妹登门,她没有刻意惊动旁人。
因为沈继川是罪人,停灵的那几天,都只是内院挂白,外面连灯笼都不敢换,只是摘掉而已。如今时间已过,府中早就不见了缟素,只是较之从前要冷清了许多。
沈三娘子全身素色,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了很多次,看到李书仪前来,不由得打起了几分精神。
书仪,你来了,坐下吧。沈三娘子勉力招呼李书仪。
不必勉强。李书仪摇了摇头,坐在了沈三娘子对面,她看着消瘦了不少的沈三娘子,不由得宽慰道:三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珍重自身啊。
沈三娘子闻言,勉强遏制住泪意,只是鼻头仍然忍不住发酸,她有几分哽咽的说道:人人都说他大逆不道,可是于我而言,他却是最好的父亲。如今他去了,我怎能不痛?
李书仪垂头,面露哀色,不知道旁人怎么看,但是沈继川,的确是个和蔼的长辈,比起活在神话中的沈继泽,沈继川要更真切的多。
明明在去年年末,他还答应了我,说等到今年考绩之后,他定要求祖父,让祖父等他今年考绩之后,调回京中,不要再让他待在边地。他说好要多多陪伴在阿娘身边,说要和我们共享天伦的。谁知如今就
说道后面,沈三娘子就不由得啜泣起来,阿耶常年在外,他们一家人聚少离多,她甚至都没有几日是承欢膝下的。
如今回来,就身死命陨,早知如此,倒还不如不要回来。
斯人已逝,生者为大,表叔在时,最疼惜的就是你们,若是他在天有灵,必定是希望你们能够保重身体,健康快乐。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李书仪宽慰道。
沈三娘子复又低低哭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含泪说道:我也想过,他会因此受到惩罚,只是不曾想,大堂兄千里赴边,都不曾保下他的性命。哪怕是永远关他,再不得见,也总好过如今呢。
李书仪没有说话,沈云嵩远行的事情,她也知道。这个结果,对于她来说,也并不是意料之外,姑姑较之阿耶宽厚,但是姑姑为人刚正,绝不会放纵表叔。
加之,表叔如今的结果,也是法外开恩的结果了。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说,如今表妹正悲痛,只要她没有说什么大逆的话,她都不需要多说什么,免得徒增事端,什么都解决不了,还让彼此伤愤。
沈三娘子又继续说道:只是不仅是性命无存,更是身首异处,不仅没能得活,甚至连个全尸都不曾留下。只怕来生也不得安宁。
怎会?李书仪不信前世今生,不过她还是开口劝道:三娘,你若是担心,不如常常诵经,以佛光洗去表叔一生罪障,换取来世平安喜乐。
罪障?沈三娘子哭的越发的厉害,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书仪啊,我知道他有罪,可既然都是家人,姑姑为什么不能放他一命呢。
李书仪倏忽一惊,她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却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动作,正当她想要开口说话时,就听沈三娘子继续说道:明明一开始圣上都放堂兄去边关了啊,圣上这么做,不就是默许姑姑放过阿耶吗?姑姑为何如此无情呢?
三娘,不可揣测上意,慎言啊!李书仪神色一凛,在南晋,没有人不怕圣上,表妹这话,往往大了说,那就是大不敬啊。
还有,她虽然不知道阿耶为什么没有拦截表兄,但是绝对不会像是沈三娘子说的这般是默许。
因为阿耶只会比姑姑更狠,他会看在往日恩情在该赏的时候百般逾制加恩,但是绝对不会在对方触犯国法之时,放弃底线
的纵容。而只诛杀沈继川一人,已经是阿耶对于这件事情最大的让步了。
阿耶如此为之,只怕是有几分让表兄撞一撞南墙的味道,表兄一贯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还有姑姑,姑姑虽然宽厚,未必会和沈三娘子一个小姑娘计较,但是她身边就跟着姑姑的人,叫姑姑听到了,对大家都不好。
沈三娘子置若罔闻,我父已死,难道还说不得了吗?你或许不知,人死的时候,脑袋和身子分离时的模样。我第一次见的时候,直接瘫倒在地,而我阿娘,她更是吓晕了过去啊。
姑姑她,真是好狠的心,若真要杀,毒药,白绫,如何杀不得?哪怕是一剑刺死,那也好过身首异处,这是何等的羞辱啊?
当初堂兄就常说姑姑无情,说姑姑戕害伯父。我本还不信,如今看来,倒真是如此啊。可怜祖父年迈,连丧两子,你叫他一个老人,此后如何得活呢?
三娘慎言。表叔之死,非姑姑杀之,而是国法杀之。
国法杀之?国法之下,难道没有人情吗?我并未说其他,她只念国法,罔顾人情,难道不是无情吗?昔年祖父都说过她外宽内严,心柔性狠,祖父畏惧她威严,说的含糊,难道我还听不出来吗?就算祖父含糊,堂兄却从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