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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规定种植一定数量的棉花,任务分到村子里,村子再根据户口分摊到每个家庭里面。
那个时候很多家庭都是和父母兄弟在一个户口本上的,种棉花的任务还是要尽力完成的。
棉籽,化肥,农药,都是公社提供的。用棉花的产量来扣除,多出来的是自己家的。
不是干旱的年月,棉花的收成都还不错。能给孩子添置新棉被和新棉袄。所以种棉花虽然麻烦,但是大家都是认真对待的。
掏棉花地,犁地和把地弄整齐。
育苗和移苗补缺。用水浸泡棉籽,浸饱的种子,捞出沥干。一周左右,棉籽就会破土而出,等到七八成的种子出芽了,就可以播种了。
长出真叶后再移栽到地里,去弱留强,查缺补漏的补苗。
这个过程有点繁琐,有点累腰。
孩子们都喜欢玩泥巴,捏小人,捏动物,晒干了当个玩具摆件。孩子们最喜欢玩的就是摔泥巴,把泥巴做成碗的形状,使劲往地上摔,看谁摔的响亮,看谁摔的洞口大。
防病治虫。喷洒农药,要避免中毒。每年都会发生农药中毒的意外。
手工捉虫,每个孩子分一垅地,互相比赛和竞争,或者偷懒。马明和金良月是干活很踏实的孩子,能够把自己那一垅仔细的干完。另外三个儿子热情消散的很快,偷懒不想捉虫,在田地打闹疯玩。
中耕培土,整枝打脑,一系列的劳作之后,就到了采摘收获的季节了。
摘棉花,摘干净花朵,去掉棉叶,只要白白净净的花朵。扔掉的花壳可以当做做饭的燃料。
晾晒棉花的地方,真的是洁白如雪,躺在柔软的棉花堆里真的很舒服。
夏至连续的干旱之后,河床干涸的可以当路走。秋分的时候,秋老虎还是很厉害。金多宝担着棉籽去村子里交棉花。
因为他年轻力壮,不偷懒,是村子里的全劳力。
村子里集体去镇上公社交棉花的任务也会分他一份。出勤一天,记全勤,记10个工分。
这次我和马明还是陪着一起去的,给我记五个工分,给马明记两分。
又要去镇上交棉花,又要遇到严格的老黄了。
还好老黄和金多宝已经熟悉了,我们交的棉花也是干净晒干的,是把最好的收成给送来了。所以交棉花的过程很顺利,没有波折。
棉花籽榨油分给社员,每年都盼着这点油来改善生活。油量不多,所以需要节省点计划着来吃。
“真香啊,你们吃的啥啊?”闻着满屋香味的我好奇的问道。
“妈,爹炸馍干了,真香,真好吃,能天天吃就好了!”金良月说。
“金多宝你这个败家子,狗窝里藏不了剩馍啊你。就指望这一点油吃一年,你倒是好,直接这么个糟践法儿吃。。”我心疼又生气的说。
“孩子们也解解馋,吃不上肉,吃点油也好。以后再说以后。”金多宝不在乎的说道。
我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也觉得心酸,不能再扫兴了,我直接加入了吃香馍干的队伍里。
棉花的花杆皮,是造纸的原料,将花杆皮用锤子砸松、剥下晒干,收购站也会收。我和马明,会认真的干这个活儿,换点钱。给弟弟妹妹买几个作业本,给家里换点火柴,灌点煤油。
收完棉花之后,紧接着就是收玉米。玉米也是很重要的粮食,玉米粒磨成粉,就成了玉米糁,玉米面。做的浓稠一点是可以当主食,对抗饥饿很管用。
忙忙碌碌的秋收之后,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了。
怀孕的我肚子也越来越大,快到生娃的时候了。已经连续生了五个孩子的我,已经轻车熟路,不再慌张和害怕了。
银花当了十多年的接生婆了,这么多年除了一个产妇生产不顺利,转到诊所,诊所又转到镇上卫生所。其它产妇都比较常见和顺利。
和银花聊天说闲话的时候,我的第六个孩子,金良勤出生了,是个女娃,很顺利,头发挺多的。
现在我是六个孩子的妈了,四个儿子,两个闺女。
“这个女娃真好看,长得像你年轻的时候,皮肤像金多宝白净。”银花说。
“好像是比月月白净一些,名字我和金多宝取了叫金良勤,希望她勤劳一些。”我说。
“咱们村子都是一个祖宗,都勤快,没有懒的。你和多宝干活也麻溜,娃们不会懒的。”银花打趣的说。
“你还记得烧窑的小黑吗?就是咱们隔壁村的那个。他是他们村的仓库保管员,听说他那个脑子不清醒的婆娘,烤红薯的时候把火星子带到棉花堆了,烧了一部分棉花,”银花说。
“那不是连交棉花都不够,得罚钱吧?”我说。
“那可不是,他们村子被公社记过了,缺了一部分棉花,都记在小黑身上了。没东西还,就用砖头抵债了。村里的人估计都得骂他们一家。”银花叹息的说道。
“自己烧的砖头,自己家都没用上。我们当初烧的砖,也都卖了换吃的,毕竟肚子吃饱最重要。”我说。
“小黑那个婆娘,脑子差点数,不过生的儿子很机灵,也算是运气了。”银花说道。
“小黑的妹妹,小哑巴,最近几年又生娃了吧?我有时候还会想起她来,”我问。
“小哑巴,又生了一个男娃,他男人高兴的很,对她稀罕着呢。”银花说。
“真好,都是苦命人,还好子女缘分上都比较圆满。”我说。
我和金花碎碎叨叨的说着村里认识人的八卦,说到了虎子奶奶的去世,俩人忍不住流泪。
这么好的一个老太太,喜欢孩子,对娃娃们很好,会帮忙照顾孩子。这么有福气的老太太,还没享福就离开了。
“还好没遭罪,八十几岁也是高龄了。你现在刚生娃,不适合参加葬礼。心里送别一下就行了。”银花说。
人的出生和死亡,是最大的两件事。虽然是贫苦年岁,但是葬礼和风俗仪式还是继续流传着的。待人温和友好的虎子奶奶,哭着送她的人很多。在我家就能看到长长的带着孝的队伍,听到阵阵的哭声。
人活一辈子,去世之后还有人惦念着她的好,她的善意,也是活的有价值,活的值了。
从战争大饥荒年月里走过来的老人,现在的日子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美好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