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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墨尊想破口而出一个名字,只不过被强大的自制力制止住了。
他警惕不减分毫:“你真的叫云赋天?”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竟微微一笑,冷冽的嘴角勾起一个柔软的弧度,“陛下可以叫我萧。”
墨尊心头巨震,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却抓不住边角分毫。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他面色如常道:“你所为何事?”此话之意,似是赦免了他擅闯皇宫的不敬之举。
“我无事,只是闲来想请陛下小酌一杯罢了。”他拿起酒壶,从容地斟了两杯酒。
自称云赋天的男子言语动作毫无差错,墨尊却无端地觉得别扭,他总觉得这人原本应该不是这样的。
……嗯?原本?原本不是这样的又是哪样的?
墨尊又愣了愣。
待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男子面前了。想了想,他既然已经过来了,索性坐下来与这陌生男子喝一杯,探探这人的目的也好。
“你家住何处?”他轻咳一声,总觉得面对这人时浑身不对劲儿。
男子闻言抬眸看他,一双染墨黑瞳时而透彻时而幽深,“陛下来自何处,我便来自何处。”这话颇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意味。
墨尊也不深究,他在意的是那句:陛下来自何处,我便来自何处。真是笑话!他堂堂天子,自然是生于皇宫长于皇宫!而且父皇一生就他一个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他怎么可能也在宫中长大?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旮旯里冒出来的人,居然敢说他来自哪里他就来自哪里!
墨尊心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测。
他会不会……是父皇偷偷养在宫中的私生子?
这个想法一旦冒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墨尊想着父皇一生虽然只娶了母后一人,然帝王后宫佳丽三千,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群美汇聚,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可是偷吃也就罢了,竟然还忘记擦嘴?哼,这花心的臭老头,死都死了,干嘛还非要留一顶绿帽子给他戴?
看着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手足”,墨尊只觉得胸闷。
云赋天不知他的想法,不过看他一副“看到人生污点”的表情,也能猜到几分,心中不由有些好笑。但他也不打算解释,如果能够成为少年天子的胞弟……嗯,这不失为一个接近他的好方法。
他递过一杯酒给墨尊,“陛下,此情此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如干一杯?”
墨尊心中有了安排,再加上暗中有皇家隐卫保护,倒也不怕他有什么小动作。豪爽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当然“一饮而尽”只是表象,他在豪饮时微微侧身,把酒尽数倒进了袖中,一滴不沾!
墨尊一生顺风顺水,从出生到册封皇太子,从皇太子到登上大宝,基本上都是顺水推舟顺其自然。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兄弟间因争夺帝位、从而反目成仇相互倾轧的人生,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帝位对于每一个人的诱惑力!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胞弟”,他防心更重!
云赋天被暂时安排在“太云殿”。上一代皇帝三千弱水只取一瓢,自然用不上后宫诸多宫殿,便下旨不必费心费力打理无人居住的寝宫。再加上子嗣不多,皇子殿都被闲置下来长时间无人打理。在素有洁癖的墨尊看来,宫中唯一还算得上干净整洁的便是他还是太子时居住的太云殿。太云殿因为是当朝天子的旧寝,御前老公公生怕少年皇帝一时兴起留宿在这里,便命太云殿内的侍女公公一直打理着,丝毫不敢怠慢。如果云赋天真的是他的兄弟,那么住在太云殿也无可厚非。
吩咐隐卫去调查云赋天的身份,墨尊回到御书房处理奏章。
当拿起直属军队呈上来的一本奏章时,墨尊眉目微沉,冷声吐字:“蛮夷子也敢肖想朕的国土!”
当下便在奏章上批了一个朱红大字。
——杀!
伺候在门外的老公公脖子一缩,身上莫名刮来一阵冷风。总觉得陛下今天火气有点大,作为帝王贴心小棉袄的他是不是该叫御膳房煮碗降火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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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尊处理完奏章,已至半夜。离上朝还有两个时辰,他好歹还能好好泡个身子、眯一会儿眼睛。
他回到墨玄宫,屏退包括老公公在内的所有人,方自行沐浴。
墨玄宫作为当朝天子的寝宫,配备自然不差。先不说各种摆设和装饰的奢华程度,光是那一池从万里之外的“天祈山”引过来的温泉,墨尊就斥资重金!所花巨款可以买下一座人口百万的城池!
当初为了建造这一池温泉,墨尊可没少被众臣启奏、万民抱怨。
说他昏庸?说他奢侈?
呵,他墨尊最不怕花钱,更不怕被人诟病。后世人怎么看待重要么?史书怎么写还不是他一两句话的事情?
他堂堂天子做到了保民吃饱穿暖、和平安乐之责,为何不能犒劳自己?
当初墨尊只做了两件事,就压下了这股反对的风潮。
第一件,下旨让驻守在城外大军营的精锐士兵在城门前训练演习。
第二件,微服出访。说白了就是玩失踪。
百姓一来看到本国士兵多么强大多么厉害多么有安全感,二来想到家中吃饱穿暖还有余钱享乐,全依仗这位少年天子治理有方,予了他们一片和平盛世。他们都能享乐了皇帝陛下怎么不能?这么一想反对的心思也大化小、小化无了。
而百官一看到皇帝失踪了,都慌神了。当朝天子一没兄弟二没子嗣,若是有了个意外,这秦国江山岂不是要乱了?一想到内有奸臣外有别国虎视眈眈的场景,百官就恨不得把呈上去的奏章通通拿回来回炉重造!这回他们一定大力支持,绝不提反对之语!
于是几天之后,皇帝陛下开开心心地回来了,又和众臣百姓开开心心地建造了墨玄宫那池温泉。
咳,此话说长了。
墨尊在温泉池旁宽衣解带,余一件贴身薄衣,光着脚走进水中。
“呼……”
被温泉水温柔地包裹着,他浑身的细胞顿时放松下来,多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缓解。
可是,还是有一件事情比较棘手……
刚刚展开的眉头又轻轻地皱了起来。墨尊想的不是别的事,而是云赋天的事情。
隐卫来报,云赋天的确在宫中长大,可是却查不到是何人所生,也查不到和谁的关系比较亲密。他自小便是由一个聋哑公公养大的,那聋哑公公墨尊也见过,不过是一个在小厨房帮忙的奴才,怎么可能养出这样清风朗月般的男子?不过也听宫女说,聋哑公公只是善心突发,每日分给那个孩子一份饭菜不至于饿死他,其实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情。
一个大活人从小到大在宫内生活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个爹!
墨尊有些郁悴,干脆也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专心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精神一旦彻底放松,困意就犹如潮水般涌来。这几日醒得多睡得少的墨尊根本抵不住,伏在池边沉沉睡去。
一人悄悄走近……
窗外月上中空,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