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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九,别说了。”燕迟皱眉沉嗓,警告道。
萧旻置若罔闻,“虽然说老侯爷一早就放话说,你不到弱冠,不论婚嫁。可宫里老祖宗可一直念叨着这事儿呢,等到入秋你一及冠,我看给你议亲一事儿立刻就会提上日程。既是如此,楚大姑娘未尝不是个好人选啊......毕竟,也算得门当户对了,只是听说楚大将军甚是护短,尤其对这唯一的女儿爱若掌上明珠,从小便舍不得委屈她半点儿的,这楚家的女婿怕是不那么好当......”
萧旻望一眼燕迟,再感叹一声,就好似在为他忧心一般。
燕迟额角的青筋蹦了两蹦,拳头已经举起,“萧九,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萧旻终于住了嘴,下意识地便是将握着折扇的手举过了头顶,将头脸一并挡住,信!他怎么不信?当年这一位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七八岁起就打遍了燕京城,他们兄弟几个,老八也是挨过他揍的。可是半点儿不留情地被他跨坐着压在地下揍了个鼻青脸肿,当时正好撞见父皇与一众大臣从那儿路过呢,宁远侯也在,看得那是个一清二楚。
宁远侯当时便是黑了脸,就要上前去拎了自家混小子来胖揍一顿,却是被父皇笑眯眯拦住了。说什么男孩子家就是要有这股子胆气和霸气才好,管他什么人,惹恼了自己先揍了再说,还说什么外甥肖舅,燕迟这一点就是像他。甚至还说,不谈君臣之别,燕迟和老八就是亲表兄弟,兄弟之间拌嘴动手都是人之常情,他们大人不该插手。
将老八揍得彻底变了形,皇贵妃哭得梨花带雨,在父皇面前什么手段都使尽了,后头是老宁远侯亲自拎着家法,将燕迟揍了个半死,又将奄奄一息的他恁是拖进宫来给老八赔罪。可彼时,父皇非但没有怪罪他,反倒说了老侯爷一通,还重重赏了燕迟一回。
只是,燕迟这伤却直养了半年,都未曾再进宫。待得伤再好,就是被老侯爷直接扔进了绥远军中,一呆就是整五年。
那时身边的人都说,再怎么混不吝的,进了军营那都得熬去一身的臭毛病,等到从军营回来,宁远侯府的独苗小侯爷这回该是脱胎换骨了。萧旻听了心里就觉得有些可惜,想着等到燕迟从军中回来,若是变成了与其他世家勋贵子弟一般出息正经的模样,怕是就太无趣了。谁知道等到燕迟回来,却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还是能与他玩儿到一处去,还是与他一样的不务正业,不学无术。
萧旻那个高兴啊......这些年燕迟偶有在燕京城中玩腻了,出外游玩的时候,他这个皇子不得皇命却不得轻易出京城的,羡慕得紧啊,燕迟不在京中时,哪怕身边一样围满了人,萧旻还是觉得有些寂寞。
这些年与燕迟常玩儿到一处,有的时候当真觉得亲密得都可以穿一条裤子了,可萧旻却从没有忘记燕迟是只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到甚至连最受宠的皇贵妃所出的老八都能下狠手去揍的霸王,他若真要揍他,萧旻不敢不信。
同样是皇子,可也分个三六九等,父皇对老八寄予厚望,不只让他早早入了六部观政,甚至连燕山右卫都交到了他手里,老八不过比他大半岁,早已封王分府,而他呢?父皇见他就来气,说不上两句就让他滚,到现在他都已经弱冠,眼看着就要成亲了,父皇这才勒令礼部为他择府,可这封王的谕旨却也迟迟未下......萧旻想想都觉得一把辛酸泪啊!
所以,燕迟连老八都敢揍,问他信不信敢揍他?信啊!怎么不信?
所以,对着燕迟在眼跟前儿晃荡的拳头,萧旻很是识相地赔笑点了点头,抬手往嘴上一封,表示自己会乖乖闭嘴了,燕迟这才满意地收了拳头。
萧旻老实了,燕迟这才有了闲情往亭子里望去。
笼屉里的东西应该是蒸好了,楚意弦用栉巾垫着将笼屉从锅里端了起来,散了热气才揭开来,用竹箸去探里头蒸着的东西。白烟腾袅中,她低头垂首,露出半截纤细匀称的脖颈,弧度优美,纤巧的耳垂下荡着一抹滴红珊瑚珠,衬着她肤白如玉,那微微晃荡的一点红却好似落在了人心上,燕迟陡然觉得自己心口有些发热,连忙整了整思绪,不让自己再多想,顺带着移开了视线,却还是皱着眉想道,不行,是得去烟柳街转转了。
正在这时,隐隐的嘈杂声传了来,张六郎冲在最前头,手里拎着两条用草绳穿着的鲜鱼,一上来便是急声喊道,“表妹!你快看,我们还真抓到鱼了,不只抓了鱼,还弄到了不少的活虾。”
“表哥说错了吧?这虾分明都是石枫和石楠抓到的,至于鱼嘛,一条是石枫抓到的,另外一条嘛,是我抓到的。表哥嘛,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倒是好不痛快地直接摔进了水潭里洗了个好澡。”少年粗哑的嗓音带着难得的调侃,笑着从底下传来,楚煊跟在张六郎后头上得石阶来,身上的衣裳下摆和衣袖虽然都挽高了,却都已经有些湿了,可少年的一双眼睛却是濯亮濯亮,上来便是直直望向亭中的楚意弦。
楚意弦看着他,嘴角一勾,抬起手便是朝着他肩头轻轻一拍,“不错嘛,头一回就能抓鱼了。石枫那手叉鱼的本事我可也是学了好久,到现在也还没有抓到过一回呢,看来,往后若是再有这样的机会,只要有阿煊在,我就不怕没鱼吃了。”
楚煊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欢喜得很,一张脸便是涨红了,目光不经意一瞥,这才陡然察觉到那头回廊处坐着的人,不由微微一怔。
倒是跟在楚煊后头的石枫和石楠却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回廊那边有人,目光都是疑虑中带着点点戒备地望了过去。
楚煊须臾间已是面色恢复如常,又是那个矜持淡漠的少年,将挽高的衣袖和衣裳下摆都放下,整理好了。
那头萧旻已经带着燕迟几人靠了过来,还没有走近,便已朝着众人拱手道,“楚四公子,多有打扰了啊!”
楚煊在京中长大,作为楚家在京中唯一的主子,免不了出席一些场合,自然也是识得萧旻和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