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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却是有人控制不住的“噗嗤”一声。
扭头瞪向偷笑的关河,燕迟眼里的刀子几乎能将他射个对穿。
关河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忍住,咳咳两声道,“爷不用瞪我,今日的事儿啊,也算得爷自作自受了。谁让你让楚大姑娘喝酒的?”所以,被蹂躏、被咬伤也好,还有被吐了一身也罢,都自己受着吧!
“我哪儿知道她酒量那么差呀?”早知道他就不自找罪受了。
“那不还是你先去招她的吗?”关河呵呵笑。
是她先招他的好吧?想起今日种种,燕迟有些心烦意乱,谁招谁的,还真不好说,今日这莫名其妙的一切,他莫名其妙的心情......燕迟到底默了下来,不再做声。
“爷,你现下这模样回了长公主府,怕是不好交代。”没有等到爷平安回去,长公主不会安心歇着的。就算没有亲自等着,也必然会派人候着,见了燕迟这嘴也破了,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那些下人不敢瞒着,必然会报到长公主那儿,长公主知道了,只怕今夜长公主府就要鸡飞狗跳了。而且......想到楚大姑娘,关河都忍不住要为她掬一把同情泪了,长公主已经够不喜欢她了,再这般下去,楚大姑娘即便攻陷了他家爷,想要嫁,也是难呐!
燕迟低头,不用深嗅,也能闻到自己一身恶臭,额角抽了两抽,语调却是铿锵,“今夜先回宁远侯府吧!回去后差人去长公主府说一声,让母亲不用再等,安心歇下便是。”
还是爷想得周到。关河笑眯眯在心底拍起马屁。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想得再周到也没用,轻车熟路地趁着夜色溜进宁远侯府的角门,穿过几处庑廊,不等回到他自己的院子,眼前却是灯火通明,当先一张红木椅,椅子上金刀大马坐着一人,见得他们主仆二人,一双虎目便是睃了过来。
“你又去了什么地方鬼混?”不用遮掩,灯火通明之下,宁远侯的眼神儿好得很,一眼便瞧见了燕迟一身狼狈,脸上颈上胭脂印是擦干净了,可有些痕迹却是擦不掉的,而且,唇角的伤口醒目得很,想当作没有瞧见都不成。
这番惨遭蹂躏的样子落在宁远侯眼中,就成了另外一番解读,加之走近一闻,那带着浓浓酒气的扑鼻酸臭味冲天而起,宁远侯青筋暴起,心中已经拼凑出了事实,大怒一声,“混账!”顺手抄起了放在椅子边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棍杖便是要朝着燕迟身上招呼去。
“侯爷!侯爷息怒!”关河忙将燕迟往边上扯,谁知,燕迟今日却像是傻了似的,眼看着那棍杖劈头打了来,居然不躲也不避,关河没了法子,干脆往燕迟背上一扑,硬生生替他挡了一下。
一声闷响,宁远侯和燕迟皆是愣住。
关河龇了龇牙,才趁着这空隙忙道,“侯爷息怒,爷身上还有伤,打不得的。”
“伤?既是身上有伤,不好好养着,居然还要出去鬼混?你倒是好出息,闯了祸,就让底下人帮你扛,好样儿的啊!”宁远侯胡子翘了两翘,一双虎目被怒气灼烧着,紧盯在燕迟身上。
他们父子二人长得并不怎么相像,燕迟的五官更像昭阳长公主,一双眼睛尤其像极了太后还有当今陛下,唯独轮廓承袭自宁远侯,一样的斧凿刀刻般的硬朗,还有一双眉,如刀裁一般,直入鬓间,有这样轮廓和眉毛的人性情都甚为刚硬倔强,父子二人都是一样的犟牛脾气。
因而,听了宁远侯的“夸奖”,燕迟斜斜一扯嘴角,回以一抹吊儿郎当的笑,“父亲言重了,这鬼混也好,闯祸也罢,不就是父亲希望我做的吗?我不过是遵从父命,好好当我的纨绔子弟罢了,当不得父亲的夸。”
宁远侯本来因着关河那一挡而稍稍减缓了两分的怒气又如浇了油一般疯燃起来,“你个混账东西!”大骂一声,那根棍杖便又是高高举了起来。
“侯爷!”关河疾呼。
“住手!”身后也是一声喝止,几人一愣间,昭阳长公主已经脚步如风从暗夜之中卷了出来,身后还呼啦啦跟着一堆人,掌灯的丫鬟,心腹单嬷嬷,还有好些个身手了得的护卫。
关河一眼瞧见落在最后头,犹如影子一般漠然的关山,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大哥倒是难得聪明一回。见势头不对,知道搬救兵那就好。
昭阳长公主一双眼里也是有火,上前一步,便是将宁远侯高举起的那根棍杖抵住,挡在了燕迟跟前,“你今日若敢打迟哥儿一下,我就能跟你拼命!要不......你要打便连我一起打,最好将我们母子二人一并打死了,你便称心如意了。”
两双都是燃着怒火,更深里却还蕴着别的情绪的眸子无声对峙。片刻后,宁远侯先败下阵来,收了棍杖,往后退了一步,咬牙道,“你就惯着他吧!你瞧瞧,他都被你惯成什么混账样儿了?慈母多败儿,你也是读书明理之人,缘何连这样的道理也不懂?你惯着他,是要毁了他!”
“我就惯着他怎么了?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不能惯了?何况,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清楚,迟哥儿又没有作奸犯科,不过年轻贪玩儿一些,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不过是看我不顺眼,所以,看我生的儿子也不顺眼罢了。”
“你......”宁远侯瞪着昭阳长公主,眼里掠过道道暗光,到口的话,却怎么也吐之不出。
“够了!”身后一声沉喝,带着无声的威严,迫面而来。
宁远侯和昭阳长公主神色都是一敛,正了身形,一拱手,一屈膝,低声唤道,“父亲。”
来人正是宁远老侯爷,一身暗色常服,头发已经花白了,可这个年纪了,却还是腰背挺直,龙行虎步,一双眼睛更是湛湛有神,目光锐利地自宁远侯和昭阳长公主身上扫过,转而落在一边沉默如斯的燕迟身上,“你跟我进来。”
话落,便是迈步往前。
燕迟不过顿了一瞬,便也无声跟了上去。
昭阳长公主张口想唤,却到底没有喊出,面前光线一暗,去路被宁远侯挡住,须臾间,她收敛起了眼中的怒火,冷若冰霜地回视他,再瞧不出半点儿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