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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林守沿着大路走出了张家乡,在这个时辰出门的,还有不少其他的采药人,他们的装备就专业得多了,罗盘、寻龙铁、八卦轮、骰子、开光符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之中,大部分都没用,只是众人希望自己能在采药的时候运气好些,或是求个心里安慰。
这就是大部分底层采药人的困境,最难的不是把药带回来,而是找到哪里有灵药。
因此,林守就显得像个异类,首先他是独身一人,没有和任何人搭伙结伴,其次身上也干净,一把刀,一个装着干粮的包袱,一个葫芦用来装水,再无其他。
在这条路上,不同群体之间都是竞争关系,自然也没有人善意地出来劝诫。
林守来之前做了功课,在云溪山外围这种地方,受到精怪妖物威胁的可能性不高,毕竟采药是很成熟的产业,周围人比妖多,还有镇凶司的人巡山,很难出现危险。
讽刺的是,镇凶司巡山并非为了诛灭妖物,他们的目的主要是抓私药交易,防的是产地直销。
相比之下,更危险的是人,山中无律法,如果让人发现自己身怀灵药,事情就不好说了。
所以,林守跟着大部队抵达云溪山脚下,就故意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既是为了防止危险,也是为了避免自己能用算盘寻药的秘密暴露。
见他独自入山,其他采药人都是冷眼相对,只当是年轻人不知道采药的困难,一个人就算没遇到妖物,山地也不好走,昼夜温差大,遇到山雨还有失温的危险。
有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拉了他一把:“小兄弟,你一个人可不要在山上过夜,午后差不多就往下走吧。”
“多谢,我记下了。”
林守确实没有打算在山上过夜,第一次进入山中,他的行动方式比较谨慎,绝不仗着武夫的体魄,用罡气直接往山里冲。
他一边走,一边寻找着人迹,只要有人走过,遇到精怪的概率就低一些。
这个做法与一般采药人不同,因为有人来过的话,就说明附近都已经被搜刮了,所以他们往往会选择人迹罕至的地方。
但是林守有外挂,他可以直接算每个方向找到灵药的概率,与有没有人走过无关,毕竟一些潜藏在地下、寄生在树干深层或是被鸟雀叼上绝壁的灵药并不容易被寻常人发现。
他悠哉地行走在山中。
我在十二点方向找到灵药的概率。
三成五分。
往前走上一二里。
我在十二点方向找到灵药的概率。
五成八分。
......
就这样,他最终停在了一颗枯木旁,因为到这里之后,再往同一个方向算出的概率就直接归零,说明要找的东西已经到了身后。
从外表看,这棵树应当是被采药人用斧头劈开,寻找其中是否隐藏了寄生型的灵药,至于是否得手,林守就不得而知了。
他站定之后,再次波动算珠。
我能在树里找到灵药的概率。
一分。
我能在树下找到灵药的概率。
四成六分。
我能在树下土里找到灵药的概率。
七成八分。
所算之物越具体,准确性就越高。
林守心里一喜,拔刀对准树根劈去,脆弱的枯木在武夫罡气之下齐根断裂,他顺势一脚踢了下去,树木轰然倒塌。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挖。
林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铲,沿着树根细细挖掘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一条朽坏的树根出现在眼前,但林守注意的重点不是这东西,而是缠绕在其上的一团灰绿色的网状植物。
这玩意儿的外貌特点很明显,让他轻易就能辨别,是一种叫作缠身网的灵药,适合佛门修行者,武夫用得倒是很少。
好处是,和尚有钱,卖得起价,这么巴掌大的一小块,放在商行里能卖三百两,林守交给灭灯去卖,自己也能进账二百一。
可惜的是,当初有采药人挖空了被它寄生的树,否则的话多长一段时间,缠身网说不定还能长得更大些,那些人肯定想不到,掏空了树干,根须之下还生着好东西。
用特意准备的丝巾装好,放入背囊,林守有些欣喜,第一趟出门采药,刚过了半天就进账二百,目标完成一小半,这门生意还真好做。
但是他想了想,对自己来说是如此,别人可没这么轻松,哪怕几人一同行动,也是碰运气胡乱搜寻,因为灵药是天地灵气所演化,长在哪里并无迹可寻。
普通人一趟下来大概率是找不到灵药,就算找到了,还不一定能毫无波澜地带出去,就算带出去了,还得几个人分。
收好缠身网,又往前走了一会,概率的指向依然不明确,林守没有贪多,而是按照山下那采药人所说的,见天色差不多了就动身返回。
这时候,山脚下已经有了小规模的营地,那是在外接应的采药人搭建,去山中寻药的同伴返回之后,第一时间就能吃点热乎的,然后尽快休息,以恢复第二天入山的体力。
林守下来之后,见到之前出言提醒的人也在,那人也注意到了他。
“小伙子,有收获吗?”那人问道。
“采药向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财不露白,林守肯定不会说实话,但见对方心善,也不愿说谎,于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
然而那人听了,却以为是他年少好面子,一无所获却不好意思直说,于是露出一个“我什么都懂”的笑容,接着说道:“炕了几张白饼子,吃吗?”
林守咂了咂嘴,跑了一天,腹中饥饿,在山上吃的干粮口感不好,听到这话,忍不住脑补出了白面饼的松软和麦香。
见他这样,那人的笑容更明显了,直接伸手递了一张过来。
林守接过之后道了声谢,然后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
“不用这么客气。”
那人推手拒绝,“这个月收成不错,老哥请你吃。”
“不行,无功不受禄,请务必收下。”
对方从中取了一枚出来:“那也太多了。”
林守不计较,在边上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就着葫芦里的山泉水啃大饼。
“你这小子细嚼慢咽的,看起来倒像大户人家出身。”那人也在边上坐下来,却没舍得吃饼。
“我是个孤儿。”
林守不咸不淡地说道,“大哥怎么称呼?”
对方看起来快有四十岁了,按他这副身体的年纪,叫叔都不为过,可是林守毕竟两世为人,感觉有一丝叫不出口。
不过那人倒也不计较,乐呵呵地说道:“我叫王田,是本地人,干这行当有十多年了。”
“平时收成如何?”
“好的时候,每年能有百八十两赚头,不好的时候还不到这个数。”
林守笑呵呵的说道:“分到每个人头上,得有十两出头吧。”
“是啊,但是这两年不行,死了两个,大狱里还关了一个,收成少了。”王田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