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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洛辰的性格很难讲是正还是邪,但是很多人然得不承认一件事情,这个年轻人真的很有天赋,很有才华。
可是萧洛辰身上同样有一样东西比他的才华更加强烈,他太傲了。
萧洛辰可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甚至可以接受各种各样的抨击和嘲讽,只是因为他觉得不屑于和那些言论争辩而已。
从小到大,他几乎从来都没有败过。所以他认准的事情,往往就一定要做,而且要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拿到结果。
当日讨要消除人身上气味的方子,居然被安清悠这样一个小小女子难为了一把,在萧洛辰的心里,对这种事情无论如何是很难接受的。也正是如此,才会有今天这么一幕。
今日的安家正堂之上,萧洛辰一直在很虚心地向安德佑请教所谓的圣人学问,同样更想看到那个自以为可以难倒他的女人对着钦使行礼的样子。不知道她露出认赌服输的却又心里不甘不服气的表情又是什么样?
萧洛辰很有耐心地等待的时候,安清悠正在女眷院子里左右逢源。
“周家婶婶,这一次晚辈确是打定主意不进天字号的,不过您家那位姐姐若是在选秀之中有什么需要,晚辈倒是很乐意帮她做些铺垫的……”
安清悠笑盈盈地说着话儿,那边工部周侍郎家的夫人冯氏陡然间眼睛一亮。
选秀这事说到底还是一场比试,某些环节上若是竞争者之间有了默契,搞些你进我退的手段,那可真是最直接的帮助。今儿算是来着了!
不过人家凭空一份天大的人情落了下来,自己也不能不识好歹,冯氏当下笑着说道:
“那可是要生受侄女的了,既是如此,我这做长辈的也不能让你们这些孩子吃亏不是?来来来……”
这边和周侍郎家的夫人说了一通,那边大理寺少卿孙大人家的夫人安清悠自然也没放过,瞅准一个机会如法炮制,又是买了一个人情过去。那位孙家夫人王氏则更是直接,乐呵呵地道:
“唉,说来都是给孩子们操心的命,这一次我们在宫里也是下了点功夫,侄女若只是一心想进地字号,说不定还能咱们两家彼此还能有个帮手……”
利益交换,目标分割与手段联合,此类种种就在酒桌之上悄然地上演着。
安清悠似乎越来越和这古代的时空融为了一体,觥筹交错之间应对自如,周旋进退之际竟是一派娴熟无比的模样。几个和她达成了私下协议也不禁心里暗暗惊叹:
“这哪里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分明是个手段老辣硬茬子!亏着他安家志不在天字单子……”
当然也有人觉得可惜,好比如今已经成为安清悠最铁盟友的钱奶便微微摇了摇头,心里面一声叹息:
“这么好的女孩儿家,偏偏就是个不想进宫的!若是文妃娘娘那边的皇子得了这么个贤内助,岂不是……唉!由着她吧,那终究是个腌臜恶浊的污秽之地……”
钱奶这边偶有写感慨嗟叹,太阳却终究是一点点地挪到了天空正午。便有下人来报:
“各位夫人,大小姐,吉时已到,该是进正堂行礼的时候了!”
太阳最高的时候,正是老太爷的寿筵大礼之时,全家人齐聚正堂给老太爷奉上一碗寿面,阖家大小给老太爷磕头颂寿,这便是寿筵的最**之时。各房的媳妇孙女自然也要在场不说,来宾女眷们也是有份参加的。此时一报,大家是热热闹闹地直奔正堂而来。
到了正堂之上,安老太爷早就已经稳坐高位。
各房儿孙按照辈分排跪好,却听负责掌礼的二老爷安德经一声高叫:
“吉时已到,奉寿面,子孙行礼!”
“恭祝父亲(祖父)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干安家子孙齐声高呼,大家一起磕了三个响头。
四位安家老爷各执了木盘的一角,联手奉上长寿面一碗。
这寿面却只是长长的一根,安老太爷低头一吸,却是年纪大了有些气息不够,连吸几次才把这一根面吸进嘴里,中间又不能咬断,只塞得两个腮帮子高高鼓起,费力吞咽不提。
这等光景放在“安铁面”安老大人身上一年也就能见到那么一次,一时间厅中众人不禁莞尔,倒是那钦使萧洛辰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严肃正经之意在众人憋着笑的古怪面容之中,尤为鹤立鸡群。
安老太爷倒真是稳如泰山,老神在在地在那里曼斯条理地嚼他的寿面。
只听得外面鼓乐齐奏,鞭炮震天价地响了起来,正礼至此才算是成了。
众人自然又是一阵贺喜不提。
安家向来是礼教传家,按照过往的惯例,此刻倒是该检点晚辈们功课的时候了。四房夫人蓝氏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今儿个憋了一天,这一次总该是手拿把攥地让你长房出出糗了吧。
要说比蓝氏还更着急的却是那位四老爷安德峰。
他家的儿子安子启早在年初的时候便中了秀才,如今秋闱大比落幕,朝廷再有考试那就要数年节时分的举人考试。他这儿子可是已经准备了好久,若是能博个少年才子之名出来,那才叫真正是个重重的砝码。
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乃是四老爷原本亦是安着要压其他几房一头的心思,可是别的不说,单是今天那一道皇上口谕,便足以令长房独占鳌头,若是再不削他一些声势下去,这场寿宴可就算让人家结结实实地比下去了!
“单凭你那个不着调的儿子,今天就死活也要扳长房一局回来!”
四老爷安德峰看了看大哥安德佑,眼角扫了一下跪在长房晚辈队伍里的安子良,见他兀自一副东瞧西望的憨像,心中兀自一声冷笑,有了皇上口谕又如何?这就让你们在众人面前好好现个眼,看看这长房到底有几分墨水学问。
当下四老爷安德峰精神一振,便要讨了这带着孩子们考校的差事。却见安老太爷优哉游哉地,反倒是在他之前开了口:
“沈家的大公子今儿来了没有?”
这话问得却是沈云衣了,作为安家的世交,沈家老爷却是在路上因事耽误了几天,到底没能赶上老太爷的寿宴。
不过沈云衣如今已是榜眼新贵,由他来代表自无不妥。
安老太爷在席上早已与他见面,此刻却莫名其妙的又问了一遍,那四老爷安德峰立时便是心里“咯噔”一下。
沈云衣早已站起上前,此刻躬身作揖,却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回老太爷的话,孙侄晚辈沈云衣在此,不知道老太爷有和吩咐?”
“你这孩子学问是好的,不错!不错!!”
安老太爷又打量了沈云衣几下,眼中的欣赏之色却是一闪而过。微带嘉勉的笑道:
“年年的功课年年考,今年倒是该出些新意,便由你帮着老夫考校一下你这些弟弟们的功课一下如何?”
老太爷这话一说,四老爷和蓝氏却心灵相通,肚子里登时便是一声哀叹。
今儿怎么就怎么背,当真是憋到家了!眼瞅着能好好拾掇长房一把,老太爷怎么却让沈云衣一个外人来指点晚辈功课?怎么自己就没早抢一步说了呢,以沈云衣和长房的关系,又岂能不加维护?
四房这边一脸的憋屈相,宾客们可不这么想,沈云衣到底是今科的榜眼,如今这般举动既显示了两家的亲密,传出去亦不失为一番佳话。当下便有那好事者大声叫好。
对于考校功课这类事,沈云衣不过是像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知道这是老太爷给了自己一个抬举的机会,当下也不推辞,躬身领了命,再转过身来的时候正要说话,却忽然之间微微一怔。
一双女子的妙目,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
秀眉微皱之间,却似有些蹊跷神色,不是这些天自己心里一直惦记的安清悠又是谁来?
“难道安大小姐对于我接下这考校安家众贤弟的差事有什没满?其实我是应该礼让避开才是?她这是不是给我什么暗示?”
正所谓情迷则乱,沈云衣这一往多了想,言行之下登时便有些踌躇起来。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些冷场了。
只是沈云衣然知道的是,此刻安清悠想得压根没有什么暗示不暗示,她是在替安子良着急。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原以为老太爷考校学问,安子良怎么也是四书都背了的,到时候依样葫芦把那四书里选几篇背上一遍必可过关。谁料想竟是让沈云衣这个新科榜眼郎代为考校?
安子良肚子里可就是那几点死记硬背的货色,这沈小男人又不傻,既然知道老太爷刻意抬举他,哪还有不抖擞精神亮本事的?天知道他会出个什么题目,若是要求当场做一篇八股什么的,这还不要了弟弟命啊?
偏在此时,忽听一个客客气气的声音道:
“晚辈今日来得安府,本就是带着一颗求学之心而至,恰逢安家子弟考校,晚辈不才,也想向安家的各位学弟们切磋讨教一二,不知可否?”
众人拿眼看去,这说话的人居然是萧洛辰?
这下可不止是安清悠,便连在座的所有人心里可都没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