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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亚墨城下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身穿容赤文官服饰,背挂褐黄色锦缎包袱,纯白色的发带将一部分乌黑浓密的青丝束起,两条带尾和颈上的头发一起飘在官髻外,配上他文质彬彬的面容,怎么看都像个二十出头的文弱书生。饶是如此,这位秀气人物的气场却丝毫不弱,不卑不亢地独身一人,顶着凌冽的寒风在城门前站定,直到宋钦上了城楼遥声问来者何人,他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在下尤理,奉容赤王之命,作为容赤使臣特来千兰。”
宋钦又问:“所谓何来?”
“恭贺千兰新王登基,洽谈容赤千兰邦交之事。”
“只你一人?”
“正是。”
宋钦身旁的农昶凑近,小声道:“容赤才安生了一年多,突然要建立邦交,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
“不好说,”左盟神色凝重地接过话,“但此时若不把他迎进来,显得千兰畏手畏脚小家子气,反正他只身一人,入了城就监管起来,在我们的地盘应该也翻不了天,叫冉君尽快送信去昌都,请王上定夺吧。”
“好,我去安排。”说完农昶便下了城楼。
“尤大人,”宋钦继续向城下的尤理喊话,“待会儿开了城门,须得缴了武器,还请尤大人配合。”
尤理又行一礼,“那是自然,不过尤某并没有携带什么武器,即便是有,进了城还能将千兰兵士悉数放倒不成?请宋将军宽心。”
宋钦浅笑着回:“话虽如此,例行检查也是要的。”
几个士兵出城门后,对着尤理上下其手摸了遍,又将包袱翻了个底朝天,这才围着他一起进了亚墨城。
接到冉君送来的情报后,华乐谷与众臣通过两日的商讨,最终决定迎使臣入昌都以观容赤意图,安翎霄照例押运春季粮草至亚墨城,在返程时将这位容赤使臣明面上隆重迎接到昌都,实际上由安翎霄亲自带队押送回来,以防他搞什么动作,然后再安排他在王宫附近的宅院里住下,派专人日夜监管。
尤理入亚墨七日后,冉君带着盖有王印的诏书回到亚墨。
诏书上写:意承天,王召令,近年来容赤千兰战火不断,有损民生,现容赤派遣使臣欲结友好邦交,实乃两国兵士之幸,百姓之福。故,着令宋、农两位将军,务必好生招待尤理使臣,千兰将于三月初五,派遣最高阶武将安翎霄统帅亲自迎接使臣入昌都城。届时千兰必定备好美酒佳肴,恭候使臣。
容赤使臣造访的消息一时间让整个昌都的防卫都紧张起来,在安翎霄的调度安排下,三军的部署俨然同战时一般严密,布防人员和换防频率的增加直接导致兵士们休息时间变短,人人都能够明显感受到那股如临大敌的压抑感。
如此一来,飞飞便更难找出恰当的时间去探望平嫣。所以直到安翎霄已经带队开拔,飞飞才找了个空闲溜进婉心宫。
平嫣正在药房碾草药,抬头看见飞飞探进来的脑袋,笑着扶着腰起身,一边往正厅走,一边问:“好久没来啦,武艺长进如何?”
飞飞护在她身侧,依旧是那副腼腆的笑容,“还好,勉强能跟上大伙。姐姐近日可好?”
平嫣坐上主位,“能吃能睡,别担心我。”
“对了,”飞飞拿出那张写着怡妃两个字的字条,递给平嫣,“最近换值比较频繁,我趁着休沐的时间,也试探了一些禁军中的同僚,大部分都不识字,识字的也识的不多,光靠这两个字想要在三千禁军里找人,恐怕是大海捞针。”
平嫣缓缓将字条折起,一筹莫展,叹了口气道:“我明白,而且还有一种麻烦的可能,如果这个人根本不是禁军的人,只是借了禁军的箭送信,那恐怕就更加查无可查了。”
飞飞望着她,侧着脑袋问:“姐姐就这么坚信他是友非敌吗?”
平嫣将字条放在一边,恢复了刚见面时的浅笑,“坚信谈不上,只是觉得他没有恶意,何况信任这个东西本身就很脆弱,即便经过无数次的验证,还是会一碰就散。”
飞飞不置可否,“姐姐这话可有些悲观。”
平嫣一副浑然不觉的天真模样,问道:“有吗?那飞飞觉得信任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建立的呢?”
飞飞认真地想了想,郑重地答:“与生俱来吧,幼时难道不是觉得谁都是好人吗?”
“奶娃娃是没有判断力的,”平嫣毫不客气地否定他,“当你足够理性,见到一个陌生人第一反应是怀疑和试探,而且日后哪怕他做了一百件让你信任的事,只要骗过你一次,原本建立的信任就会荡然无存。”
飞飞皱眉眯眼,懵懵懂懂地问:“是这样吗?人和人之间要是能坦诚相待该多好。”
平嫣笑着摇摇头,“如今的世道,很难···”
“王上待姐姐这般好,姐姐是不是还是不信任王上?”
他见平嫣低着头久久不答,只好作罢,开始絮叨另一件事:“或许坚定的信任真的很难吧,你看那个容赤使臣,明明只身一人,什么都没带,我们却为了他加固城防,还派了安统帅亲自去接,可能就是怕他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搞鬼吧!”
“什么容赤使臣?”平嫣一字一句地问。
“姐姐还不知道吧?上月有个人自称容赤使臣,进了亚墨城,两国有多久没互相派遣过使臣了,也不知道这次要干嘛?”
平嫣脖颈像是突然僵住了,吞了口水,缓缓问:“那使臣叫什么?”
飞飞托着下巴冥想了一阵,“好像是姓尤,叫什么尤理。”
不知怎得,平嫣放在双腿上的手慢慢蜷缩成两个紧紧的拳头,表情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继续问:“什么时候到?”
“安统帅已经出发了,估计三五日便能到。”
原本直坐的平嫣突然泄了力般靠在椅背上,飞飞这才察觉她有些不对,关切地询问:“姐姐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平嫣才像是被什么东西拉回了思绪,松开了双拳,坐正后脸上挂着带了几分不自然的表情,淡淡地回:“没事,飞飞,再帮我两个忙。”
“姐姐请讲。”
“王宫地图,禁军的全套服饰。”
飞飞虽然有几分研究的神情,还是立马应下,并让她好生休养,离去了。飞飞估计是觉得平嫣孕期有些疲惫才如此恍惚,就连交代他的事情都变得言简意赅,一字都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