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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经过近三个月的跟踪调查,冯天枢和每个月初月中一样,跟着楚青松去往载清殿向华乐谷回报尤理近一段时间的动向。不过这次也没什么新鲜的,尤理自入昌都以来,逛集市、花市、鸟市、鱼市,品茶、听曲、赏舞、尝鲜,仗着朝廷买单,行事作风堪比昌都城内土生土长的纨绔子弟。
第一次与他共度良宵的娼妓是曲莺阁的头牌巫巧儿姑娘,在花街柳巷颇有名头,冯天枢派暗子追查了不到半月,尤理便将昌都稍有些门面的青楼头牌几乎都光顾了个遍,他这种以头牌为选择标准的嫖娼方式,让需要追查的目标数量陡然激增,可暗子人手不够,又不能派暗子们把所有头牌娼妓都盯死,华乐谷和冯天枢着实为此头疼了一阵。最终华乐谷还是决定从尤理入手,追查巫巧儿的人也没有撤,忙活了三个月下来一无所获。
华乐谷是这么评价尤理的,与其说此人是来洽谈邦交的,倒更像是来吃喝玩乐,感受千兰风情的,只要华乐谷不急着召他面君,他在昌都这般乐得逍遥,能待到寿终正寝,不过这正是他厉害的地方。你清楚一个人想要什么,就很容易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可尤理本身的心思和目的已经让人捉摸不透,这荒诞的作为就更让人吃不准意图了。一位容赤王亲派的使臣,怎么可能心无家国,只图享乐,如果说他这三个月都在做戏未免也演的太逼真了些,但他就是能给人一种看起来真实的文弱无害印象,就他在朝堂上和市井中的反差来看,尤理是个不折不扣的多面手,如今跟踪这些时日,查不出端倪就更可怕了。
冯天枢对此深以为然,毕竟日日紧随其后,见过尤理逗鸟打鱼,评茶论肴,醉心歌舞,青楼泄欲,若是单见过一种场面,实在很难联想到他的其他场面。举几个例子,尤理可以这会儿对一只鹦鹉上下其手地调戏,下一刻便因为鹦鹉对他不理睬,买下来就地掐死,转而去别家新买一只雪雁来把玩,爱不释手地带回住处;这会儿坐在一家雅致的饭庄里,对着一碟佳肴赞不绝口,古往今来的诗词统统念来,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下一刻便拉着文墨去街边的烧饼摊大吃特吃,甚至吃的比他赞扬过的美食都多;路上被人踩了脚,这会儿还满不在乎,下一刻便看着沾了尘土的白鞋一言不发,闷闷不乐起来,再过一阵爬上了娼妓的床又一扫不快,发出阵阵淫荡的笑声。他这些令人咂舌的行径,若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真实意图刻意为之,那他简直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情绪多变的疯子。
为了不让尤理继续这么玩闹下去,华乐谷私下将钟言相叫来,盘算着找个合适的理由将他拴在王宫里。两人最终决定谎称与其商议邦交细节,实则暗暗提高邦交门槛,让他们日日商议,却日日得不到共识,这样既名正言顺地将尤理掌控在王宫中,不让他在市井中任意妄为,又可以探探容赤与千兰邦交的底线和诚意。
华乐谷本以为尤理会因为千兰并不真诚的邦交态度恼火,不想半个月下来,钟言相手下的文官皆道尤理谦和有礼,脾性温和,哪怕他们提出单向贸易这种不平等的要求,尤理都会认真地同他们讨论可行性,其中的利弊以及双方的得失,颇有使臣的沉稳和邦交的气度。
到六月中旬,他们的探讨居然还小有成果,计划亚墨城百姓可单方面带货物和银钱去往洛城交易,这种初步邦交的方案好处有三,其一可最大程度显示容赤大国邦交的诚意,其二容赤无人入千兰,可打消千兰疑心被偷袭的顾虑,其三仅开放洛城这种重兵驻扎的城镇,可保贸易平顺,防止暴乱。尤理还提出可准亚墨派军队护送去往洛城交易的千兰百姓,以确保贸易中双方的公平和安全。将他们探讨的成果告知华乐谷后,同钟言相商讨,加了一条半月一个交易日,人数不超过十人,试执行三月,以观后效。
虽说千兰对于两国邦交的态度依旧浅尝辄止,但此单向贸易得以推行后,也算是双方邦交迈出了微小的第一步。随后,尤理也一改在民间吃喝玩乐的逍遥快活,日日在言相司同钟磊的手下探讨着各种可能性和下一步的推行计划,完全是一派合格使臣的作风。
经过近三个月的休养,平嫣的身体已然大好,但还是在余久的嘱咐下,避免劳心劳神的事,也鲜少出门,只是逐步恢复了从前制药读书的平静生活。
余久见她身体和心理状况都还不错,将华乐谷所中之毒拿来给她。
“这个毒的毒性很奇特,本身是剧毒,但若是少量摄入,会变成一种慢性毒药,侵蚀人体,拿给你看看可有解。”余久说着递给她一个小瓶。
平嫣打开木塞,略微嗅了嗅,摇着头道:“和薛氏完全不是一个路子,我恐怕得细细研究一下,弄清楚毒性来源,才能知道解法。是有什么人中了这个毒吗?”
余久低头犹豫了片刻,“大将军中的就是这个毒,当时我本想自己试着解毒,可是…”余久无奈地笑了一下,“虽说没能救了大将军性命,但此毒也算是疑难,我曾按不同分量用兔子试验,发现稀释到一定程度,兔子并不会立马毙命,却会日渐虚弱,最终致命。”
“师父不是说我们人体和兔子机能不同吗?”
“那不是没办法拿人做试验吗?你试着帮我研究一下,如何?”
平嫣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说句实话,如果我当时在,也救不了大将军。这个毒…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摸清门路的,里面很可能掺了些你我都未曾见过的毒物。”
余久低头想了想,“千兰的毒术,最为声名远扬的便是薛氏,我可以托师父向其他地方的乔氏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别的有名头的派系,或许知道了毒物的产地也会有些帮助。”
“大将军都不在了,你为何还对这个毒如此上心?”
余久缓缓道:“对于我没能救过来的人,总觉得欠了他,算是给大将军一个交代吧。如果需要什么,或是有什么进展随时跟我说,我真的很好奇这个毒到底是个什么配方。”
平嫣看了看手中的毒瓶,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