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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嫣并没有直说水路到底是哪条路,可能是因为她自己也暂时没想到,在回信给尤理后,每日带着凌栀在王宫内四下闲逛,凌栀问她原由,她只道需要找寻一些启示。
六月廿一,两人散步到北苑附近时,被院内的歌声吸引了,不约而同地驻足抬头倾听。
那是个很清澈空灵的女声,宛转悠扬,如歌如诉。
“古有大陆,赤火遍布,五神庇护,草木人畜,聚而成簇,族群四处。”
听到此处,平嫣眯起眼道:“容赤上古史。”
歌声继续:“连氏隅部,蛮夷尚武,以戟掠土,以尺治族,万里版图,皆归连箸。”
“容赤王一统大陆史,不过我记得第二句是骁勇尚武啊。”平嫣抱起臂膀,听得愈发认真。
又是一段长长的尾音,曲调转为轻快明晰,“泉山皎皎,亚墨尧尧,千兰北貌,独有其妙,不与他妖,不同他滔。”
平嫣莞尔一笑,“呦!新鲜词儿。”
“兆井杨门,一方星辰,奉天承神,主千兰人,君明民温,国安林森。”
这里结束后,歌声又转回了开头,重新唱过。
平嫣歪头问道:“这里关的是杨峥一家子吧?”
凌栀点点头。
“对自己歌功颂德的,还真不脸红,唱曲儿的是谁啊?”
凌栀摇摇脑袋,指了指不远处门前的禁军。
平嫣当下会意,走到门前,还未开口,两名禁军侍卫便行礼齐声“见过娘娘”。
“侍卫大人,敢问可知这歌声出自何人口?”
“回娘娘,应该是杨峥的长女杨平容,据送饭的人说,杨峥整日神志不清地闹腾,只有女儿唱曲时才安生些。”
平嫣点头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杨平容可是前朝的平容公主?”
“正是。”
平嫣微微一笑,颔首道:“多谢。”
走过北苑正门,二人继续朝西漫步,平嫣道:“杨峥这个人,给长女取名为平容,把自己的野心暴露无遗,却没有能力实现,最终眼看着自己同妻妾儿女一起沦为阶下囚,难怪会疯,疯了就不必面对理想与现实的落差,疯了就能减轻内心的不甘和苦楚,虽说活着,倒比战死沙场窝囊许多。”
平嫣说着和凌栀对视了一眼,“你是想问我为何说起杨氏?”
凌栀眼睛微微瞪大,略显惊讶,随后点了点头。
“我和杨平容也算有些渊源,杨峥为爱女打造的平容剑如今就在我手中,做工精美,剑刃锋利,剑体轻巧,剑柄易持,是把难得的绝世好剑,今日又听了她唱曲儿,有感而发罢了。”
杨平容的歌声慢慢淡去,鼓弦管乐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二人顺着声音走去,看到一座镶着“舞乐间”门匾的院落。平嫣定定地向里望了望,乐师和舞姬正在忘乎所以地排演着,此情此景,若是置身其中,大概什么烦忧都会抛诸脑后了吧。
“我有主意了。”平嫣浅浅地扬起嘴角。
之后的日子,平嫣白日里泡在舞乐间的舞姬中,学舞练舞,日头落了回到药房研究余久给她的那瓶毒。仅一个半月,平嫣便已学得有模有样,同舞姬们共舞甚是合拍,并且在原本的纱袖舞基础上,将飘纱剥离舞服,转为随之凌空而起的飘纱舞,乍看是舞者在完美地制约着飞舞在身侧的飘纱,实则更像是舞者附和着飘纱的灵动隽逸翩然起舞。凌栀也跟在她身边学了几分琵琶弹奏,为平嫣配乐。
八月初六,听方茹禀报怡妃有喜后,华乐谷既没有惊也没有喜,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表示他已知晓,便继续在书卷上写着些什么,随后方茹便去昭告合宫上下,怡妃大喜,王嗣已足两月。
井深上前行礼,“恭贺王上,喜得王嗣。刚刚方掌事来,老奴没来得及将嫣妃娘娘的赏银呈给您。”
华乐谷这才放下笔,抬头接过银两,浅笑了一声问:“好久没听到她的问询了,这次问何事?”
“嫣妃娘娘让凌栀带了个字条来,问王上何时途径宏耀亭。老奴就按王上平时去后宫的时间回了。”
华乐谷眯起眼睛,“她问这个做什么?若是想来见孤,何不直接来载清殿?”
井深浅笑道:“娘娘的性情您还不清楚嘛,清冷又孤傲,几时主动来见过王上?想必是挂念王上又不愿堂而皇之地前来,便寻个时间与王上偶遇。”
华乐谷也微微一笑,照例多拿了些银两给他,“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井深乐呵呵地接过,“王上打算成全娘娘的念想吗?”
华乐谷原本浅薄的笑意已然不见了,低着眉眼道:“先看看她要做什么吧。”
在得知怡妃有孕的消息后,凌栀又一溜烟赶回婉心宫。
“娘娘,怎么办?这可是能让怡妃登上后位的王嗣。”
平嫣低着眉眼,没什么大的反应,转而问道:“我让你向井掌事打听的事,可有回信儿?”
“我将字条和银两都给了井掌事,”凌栀说着拿出字条,“这是回信。”
字条上有两行不太规整的字,显然出自不同人之手。
第一行:王上何时途径宏耀亭。
第二行:明日酉时,探望怡妃。
“王上什么女人没见过,娘娘确定这招行得通?”凌栀依旧忧心忡忡,眉间紧锁。
平嫣摇摇头,直视着前方,“从他扔我自己在婉心宫养病开始,什么都不确定了,我猜不到他想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许久未见,他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我。我只是想以此提醒他,有些人不是想忘就忘的。”
“可怡妃都有孕了,或许真的如传言那般,王嗣才是王上想要的呢?”
平嫣也略显忧心,长叹一声,“谁有王嗣,谁做王后,都不打紧。我想要的是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信我保我,不然一旦为会主做事,我便再难有命继续,会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没有立即支配我们有所动作。行不行的通姑且不论,这次先试探一下华乐谷见到我究竟作何反应。”
“希望娘娘是真的如自己所言,不在意谁有王嗣,谁做王后吧。”凌栀望着平嫣,见她也回视自己,继续说道,“王后之位不只是一个正妻的身份,还是王上信任和心意的象征。娘娘不怕吗?”
平嫣苦笑一声,“说实话,如果是安汐曳,我还真有些怕。但怡妃,我却有些糊涂了。”
“为何?”
“因为除了安汐曳,华乐谷不可能对其他任何王妃付出心意。如今的情况,要么他不在意谁做后位,要么他真的只是想要个王嗣,不惜将后位送给一个咋咋呼呼的女人。但不论哪种可能,都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所以我糊涂了。”
又是一场没有结论的探讨,夜幕降临,最终以各自睡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