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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妈妈拉到房里的朱心洁,本以为会被妈妈骂一顿,可是却看到充满八卦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妈妈,自己却觉得,她还宁愿被妈妈骂一顿。
“女儿啊,年伦是模特么?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女人这种物种,不能离开八卦,但凡沾惹一点,便会星火燎原。
朱心洁把自己为什么会来日本的事说了一遍,又认识年伦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看到妈妈满脸疑惑的说:“啧,有点奇怪啊,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会看上我女儿~”
朱心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道:“喂,你还是我亲妈么?你都不关心我为什么会和老板吵架!还有,你女儿配不上他么?”
朱秀娟白了朱心洁一眼,说:“你那破工作早就叫你别干了,在妈身边做个什么不比当人家保姆强,喂喂喂,那叫年伦的真的只是画家?我怎么这么不信啊?”
“有什么不信的,画家脸上就该写着画家两个字么?”朱心洁抓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很不高兴的说,她感觉年伦一来,自己就什么地位都没有了。
还在想着年伦的朱秀娟似乎回过神来了,说:“拜托你,以后如果不开心呢,千万不要一个人躲起来,你怎么就改不了这个性子呢?你看你回广东,也没个好结果,现在呢?你来日本准备住多久啊?干脆你搬回家,妈妈给你找个好男人嫁了算了!”
“妈,你也变得太快了吧!”朱心洁一直都不太了解自己的妈妈跳跃的神经。
“不快不快,反正年伦又不是你男人,那你再找个好男人有什么不可以啊?”
“妈~我来日本是来散心的,不是来找男人的!”朱心洁几乎每次和朱秀娟说一句话,她都要怀疑一次,面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妈。
“大小姐,你今年三十岁了,我三十岁的时候,你都打酱油了!”朱秀娟同样也是满眼嫌弃的看着朱心洁。
中国式逼婚,是最可怕的,无论你多么优秀,无论你多么美貌,只要你嫁不出去,你终究是个集优秀与美貌于一身嫁不出去的女人而已。
然而此时的朱心洁有些生气的站了起来想走出门,朱心洁最了解自己的妈妈,有些问题只要自己不终结,妈妈就会像机关枪一样啪啪啪啪的扫射个没完。
对于逼婚这个话题,她选择回避。
朱心洁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年伦已经和自己的弟弟聊得火热,一边聊,弟弟佐藤枫还在一边画着什么,朱心洁走了过去,发现桌子上有几张白纸几张涂鸦的画。
“咦,姐~原来年先生是个画家,我觉得他画得好棒哦!”佐藤枫随便抄起了一张年伦的画给朱心洁。朱心洁接过,看着一张普通的广告纸背后用碳素笔和铅笔结合着画的一幅画。
画的右上角是一条腾空的黑龙,黑龙左爪上站着一个衣服褴褛的少女,少女头发散乱,眼神凶恶,画的下面,是日本特有的古代建筑,建筑旁边是一对正准备举行婚礼的日本夫妇。然而整副画的点睛之笔还是那条黑龙的眼睛,散发着血红的光,那一瞬,朱心洁有些不解,问:“为什么会想到要画这个龙啊?”
朱心洁把画递给年伦,年伦笑着说:“你先别问我,你先说说你的感觉,你觉得,我的这幅画传递到你那里是种怎样的感觉?”
朱心洁又拿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说:“阿枫,你觉得呢?”朱心洁问弟弟。
佐藤枫认真的说:“站在巨龙身边的少女,化身为魔,怒视着这两个准备举行婚礼的人,想必二者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
朱心洁当然不会知道,这幅画的灵感是那天晚上年伦听到那首满是杀戮的曲子,然而他看到的却是自己变成的那个少女,为了恨,变成了恶魔,然而在那个曾经爱过的人面前,他却不忍吞噬那恶魔的果子。
朱心洁拿过另一张画,那张画里,少女有一半的身子变成了翩翩飞舞的红蝶,然而那红蝶没能飞出多远,便掉落成了地上的花瓣,站在花瓣中的是那个男人抱着自己口吐鲜血的新娘。
黑色的碳素笔,涂抹不匀的铅笔,还有红色的油性笔,就这三种简单的工具,组成了这副画,然而那飞满正副画面的红蝶却让朱心洁的心一颤,她看了看年伦,顿时觉得这个人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两把刷子。
“喂,阿枫,你不是也很喜欢漫画的么?”朱心洁忽然想起自己的弟弟,他的志愿就是成为著名的漫画家,家里有一整个房间都是他的漫画,然而佐藤枫的漫画的确也画得很好,然而和年伦的画风不一样的是,佐藤枫的漫画似乎少一点绘画本身应该带有的思考。
佐藤枫说:“嗯~怎么说呢,其实我最近有些瓶颈也突破不过去,但是今天认识年伦先生,忽然觉得有一点触动……”
所谓英雄惜英雄,年伦和佐藤枫相差十几岁,可是都是一类人,也难怪他们如此投缘。年伦说:“少女为爱成魔,为爱湮灭,其实这个故事很俗套,可是要看怎么表现。当时画的时候只是强烈的想要记录下一些灵感,回去我会重新绘制,到时候还希望二位不吝赐教。”
寒暄了一阵,朱秀娟招呼他们吃饭,今天佐藤先生没能回来,朱秀娟已经打过电话给佐藤先生,佐藤先生的意思是留他们在家里吃晚饭,然而朱心洁觉得从中午到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对着朱秀娟朱心洁实在是心有余悸,更何况现在她带了一个男人回家,如果说朱秀娟逼着自己找男人她还能招架,但是继父若是发起彪来,那朱心洁是半点办法也没有的。
所以当朱秀娟说要留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朱心洁给年了使了两个眼色,年伦那时嘴里还含着一个鸡腿,可是顿时就明白了朱心洁的意思。
年伦十分歉意的说因为自己来日本没什么朋友,只认识朱心洁,想叫她带着自己逛逛日本之类的。朱秀娟起初还是不愿意,但是总觉得没什么借口回绝,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吃过中午饭,休息了一会儿,朱心洁和年伦准备告辞,朱心洁说这次应该不会在日本呆多久,估计明天会在唱过歌以后就离开。
朱秀娟以为朱心洁又要回广东有些不情愿,朱心洁却说自己想到处转转,也不知道去哪,不过请妈妈放心,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朱秀娟看了看身边的年伦,欲言又止,当着朱心洁的面把年伦扯到一边,两人咬着耳朵说了几句话,便没有再说什么,只叫他们要常联系自己,明天的小型歌唱会自己也会去云云。
好不容易从朱秀娟的家里出来,朱心洁如释重负,年伦问:“你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当然了,你都不知道我妈有多可怕。走吧!傻站着干嘛?”
“去哪?”
“当然是回房间睡觉啊!不然真的要逛涩谷啊?好腻的啦~我还要养好精神明天上台呢!”好像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朱心洁打了个哈欠边走边说。
回到房间,不等年伦有些许反应,朱心洁就躲回房间趴下了。
一觉好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黄昏,朱心洁看着窗外的天空,想起了今天妈妈的神情,忽然有些难过。
对于朱心洁而言,家到底是什么呢?
从小家庭就破裂的朱心洁在广州生活到十二岁,然后跟着妈妈改嫁到了日本,本来以为毕业能顺利嫁给秀一在日本生根发芽,然而现实容不得她半点喘息。和秀一分手了以后,她离开了最爱她的妈妈,回到广东后,用常人接受不了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都是她最孤独的时候。
朱心洁有两个姨妈,大姨妈在广州,二姨妈在三亚。
大姨妈可怜她,过年过节都会把她接到家里吃顿饭,然而,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啊。
忽然想起今天妈妈说的:三十岁了,再不找就没男人要了。
当初,她把自己所有的幸福都放在秀一身上,所以,现在的她再也不敢把任何希望放在另一个物体上,幸福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给的,可是为什么,忽然的,她好渴望有一个人来好好爱她,永远不会离开她?
暮然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年伦的话:人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难受,为什么会想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其实是因为大脑中少了这种东西。
朱心洁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在桌子上那个被他遗忘了好久的釉色瓷瓶。走过去拿起来,双眉紧蹙,“多巴胺?”
扒开塞子闻了一鼻子,想起上次就是因为吃了这个东西嗓子甜腻了好久没能唱歌,现在却也不怎么敢动,生怕再吃一颗就会唱不出来。
可是那一瓶“多巴胺”就好像是一个神奇的潘多拉盒子,总像一只猫一样抓着朱心洁的心。就在朱心洁还在想着那东西的时候,狐子打来电话约他们去她家吃饭,
他们,当然指的是朱心洁与年伦。
几天的相处下来,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友谊算是建立起来了。
收拾了下自己,朱心洁去敲年伦的门。门打开了,那是朱心洁第一次进年伦的房间,除了乱,恐怕没有第二个字可以形容。
满地的白纸,到处乱丢的笔,还有他画过的草稿,原来光那一副站在龙身上的少女,他就画了几十张草稿,那张在朱心洁眼里就是草稿的画,是在几十张中挑了又挑选的一张最好的。然而年伦告诉她,即便是这样,那幅画也是要重画的。
朱心洁想起自己以前看到秀一有时候没灵感的时候会抓自己的头发,忽然有一点理解他为什么现在会秃顶了。
艺术家仿佛就是这样,灵感没的时候像等死的病人,灵感来的时候,像发疯的病人,总之,他们都不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