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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亚被绑在石柱上,在烈日下曝晒,每寸肌肤都如烈火燃烧,痛得他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安静到令人窒息的世界慢慢地开始有了动静。
先是窃窃私语,慢慢地演变成高谈阔论,到后来,更有觥筹交错的碰杯声。
宁亚忍不住抬起头来。
正前方,一群俊男美女正饮酒作乐,无论男女都戴满了各种各样的珠宝,鲜花铺在在他们的足下,酒瓶倒在桌上,红艳艳的美酒潺潺流出,顺着桌腿流淌到地上,落入旁边的碧绿溪水中。色彩斑斓的游鱼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互相嬉戏。众鸟在天空盘旋,黄鹂放声高歌,孔雀尽情开屏,极尽所能地展示着自己。在它们的周围,是鲜艳夺目的鲜花,是缀满枝头的果树。狮虎狼豹等猛兽在花丛中,在树荫下,或坐或躺,安分得好似家养的忠犬。
仿佛是众神居住的神殿才会有的景象。
痛好像也没那么痛了,尤其是看着眼前那个背影时。宁亚的脑袋不听使唤,尤其是眼睛,像熊见了蜜,狼见了羊,一眨不眨地盯着背对自己而坐的男子。
男子右手支着脑袋,斜坐在凳子上,漆黑的长发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好似一侧头就会散开来。
宁亚看不到他的样子,心里有几分急切又有几分委屈。
过了会儿,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人人都大笑起来,那男子也是,肩膀微微地震颤着。
宁亚有点羡慕,又有点嫉妒和委屈,想让男子回头的欲|望是那么迫切,迫切到已经放弃挣扎的自己又重新挣扎起来。
可是直到他从睡梦中醒过来,那个男子留给他的也始终只有背影。
那个男子究竟是谁?
为什么看着他会让自己欢喜,想到他又会让自己难过?
问题萦绕脑海,心莫名空虚,好似只有得到了答案才会填满。
“殿下。”侏儒见宁亚出来,殷勤地送上准备好的早点。
宁亚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片面包就匆匆结束了早餐:“阿尤布回来了吗?”
侏儒摇头,上眼药:“说不定他在前面得到了什么好处,已经将我们抛到脑后了!”
宁亚道:“他最大的好处就是痊愈吧。”
侏儒想起他的惨状,又换了个担忧:“他不会走到半路就倒下了吧?”
宁亚看着他:“你去打听打听消息。”
侏儒推脱道:“我第一次来朗赞,不是很熟悉……”
宁亚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侏儒让步,跑去前面打听消息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宁亚心里生出古怪的感觉。自从离开光明神会,侏儒的态度就很奇怪,尤其是最近,简直到了谄媚的地步。到底是七阶骑士,傲气怎么可能被磨得这么彻底?
如果不是换了一个人,那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宁亚心生警惕,再度起了将人甩掉的念头。他观察了会儿围在他旁边的佣兵团,然后朝着其中一支队伍走了过去。
侏儒过了一个小时才回来,这时候队伍又向前挪动了一大段路。
侏儒说:“没有消息。士兵都说没有见过他?”
宁亚皱了皱眉。这里只有两条路,一条向前,进朗赞,一条向后,回森里斯加。士兵没有见到阿尤布就意味着他没有进朗赞,而自己和侏儒守在后面,也可以确定阿尤布没有回来,那么,他是人间蒸发了?
他想到的侏儒当然也想到了:“他会不会投靠某个佣兵团,直接混进去了。”维斯男爵发放通关文件并不是很严谨,有的佣兵团十个人用一张,也有的六个人就发了七张,完全看他心情。因此士兵对佣兵团的审查也不在于文件的数量,像侏儒说的搭顺风车的确很可能发生。
阿尤布是朗赞人,宁亚并不太担心他的安危,便暂时接受了侏儒的解释。
到了日落时分,终于轮到了他们。
宁亚伸手进空间袋,摸索了一会儿,脸色一变道:“糟了。”
侏儒看他:“通关文件在阿尤布那里?”
宁亚尴尬地点头。
侏儒皱眉。
就在士兵不耐烦地想要驱逐他们时,旁边的一支佣兵团向宁亚抛出橄榄枝。团长表示他们多了一张通关文件,刚好可以匀给他。
宁亚立刻答应下来,歉疚地对侏儒说:“谢谢你,我已平安抵达,你的任务完成,就此分别吧。”
侏儒眯起眼睛,在宁亚不注意的时候,目光冷冷地扫过他身后的佣兵团,然后低声道:“可是我想跟着您。”
宁亚道:“欧克呢?”
侏儒张了张嘴,苦笑道:“我一定会把他带来见您的。您不放心的话,还是把我带在身边的好。”
他越是这么说,宁亚越是怀疑他的居心叵测,越是不能接受他的投诚。虽然担心欧克,却不能以国家为代价。他留了个地址给侏儒:“如果有欧克的消息,可以寄信到这个地址。”
侏儒嘲弄道:“殿下连见面都不愿意了吗?”
宁亚说:“你有你的事业和生活,我也是。互不干涉对我们都好。”
侏儒道:“如果我说,我想抛弃一切追随你呢?”
宁亚内心惊骇无比,脸上也带出了几分惊色。看侏儒跪拜黑暗神像的时候就知道他的信仰有多么虔诚,可是他显然竟然暗示自己可以放弃,放弃信仰?他的背后到底藏着多大的秘密,重要得连信仰都变得不堪一击?
那头佣兵团已经通过了检查,只剩下宁亚一个,士兵不耐烦的催促,宁亚不好再耽搁,拿着文件通过了检查。一旦跨过那条线,两人就算身处异国。
侏儒好想用可怜打动他,宁亚口头上客气了几句,钻进佣兵团特意留给他的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车一离开他的视线,侏儒的脸色就完完全全地阴沉下来。
士兵看他拦在路中央,不耐烦地伸手去推,还没有碰触到,手上的肌肤就一寸寸地剥落下来,惊恐地发出了尖叫声,边境一下子兵荒马乱。侏儒优雅地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很快跨过了那条线。
摆脱侏儒有很多种方法,原本不必这么麻烦,可是每当宁亚想起侏儒,心里总有些异样,下意识地不想或者说不敢得罪他,好似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诫,得罪他的下场很可怕。
他不能说自己这种做法高明,但已经是很委婉的一种了。
与他合作的佣兵团兴奋不已。尽管梦大陆最受人尊敬的是魔法、斗气方面的强者,可是王室、贵族在平民前的地位也不可小觑,尤其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的正属于眼前这位灰白发少年所在的王室。
他们旁敲侧击地想要打听任务的详细内容,被暗示宁亚引见国王。
这种佣兵团的实力很普通,并没有到令宁亚另眼相看的地步,他又不愿意欠下人情,就写了一封推荐信,盖上了私人印章。
佣兵团虽然不满意,却也不敢再多做要求。
到了朗赞边境的城镇,宁亚主动与他们告别。他现在有很多疑问,想在回王宫之前调查清楚。
首先是东瑰漠黄沙对朗赞国土的入侵到了什么地步,有多少人知道内情,民间是否有风声。其次是这么多佣兵团到了朗赞之后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限制每日入境的人数。最后是阿尤布的下落,他总觉得对方的失踪并没有侏儒说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