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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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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汪家仁吃完早饭,骑上摩托车去了一趟北行。既是“踩点”,也为闲

    逛。他现在没有工作,不会再流一身臭汗去蹬“倒骑驴”,拉黑脚。现在无论到哪,他看什么,都捎带着“踩点”。他已经成了一个职业性劫匪。

    汪家仁认为,他这辈子是从那场xx开始倒霉的。由于参与打砸抢,他被判了刑,老婆离了婚。后来经商办洗衣粉厂,他干供销,由于不善经营,赔了个稀里哗啦,工厂黄了。为了养活老婆孩子,他只好找三弟汪家礼,像他那样在沈阳站东货场蹬“倒骑驴”,卖苦大力,好歹一天也能挣得五六十元钱。要说学坏,也就是这几年。好逸恶劳,加上酒精与女人的诱惑,使他跟定了孙德林和汪家礼,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城市土匪。

    汪家仁从北行出来,天有些阴了。他见时间还早,就驾驶着摩托车一直向南奔,来到浑河堡,他大哥在这里养鱼。

    在汪氏家族中,汪家仁排行老二。他上有兄长,下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他和妹妹、弟弟的关系都还可以,惟独和大哥从小就不对付,到现在两个人也说不到一起。今天他来这里,是因为他在这里养鱼(金鱼)养狗。与其说是来看大哥,不如说是来看他的那些鱼和狗。

    汪家仁自认是个很会生活,会享受,有多种爱好和情趣的人。养花养鱼养狗,他全在行。他养带刺的观赏性植物,会嫁接,会侍弄,不仅色彩艳丽,长速也快四五倍。他养“黑背”犬,懂得怎样交配繁殖,又学会了打针,最多时养了十五六只,既玩了,又赚了钱。他在外面抢劫时,杀个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可是死了一只狗,他伤心得掉眼泪,要难过好几天。他还参加了北陵地区的“摩托车之友”,不时拉起一长串摩托车去抚顺、大青沟等地旅游……

    此刻,汪家仁走进大哥家的院子,看见大哥还是那个老样子,紧绷着脸,没有笑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他眼里,大哥是个小抠儿;在大哥眼里,他不走正道,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作为兄长,大哥没少劝汪家仁,还有汪家礼,让他们去掉毛病,本分做人,可是他们谁也不听他的。

    好歹也是大哥,装装样子帮他干点活儿。汪家仁这样想着,伸手要操家什,可是被大哥拦住了:“你放下,我有话对你说。”

    “说吧,我听着呢。”

    “我越来越觉着,你和三弟摽在一起,在外面干不出什么好事来。就说你吧,花钱大手大脚的,那些钱都是怎么来的?”

    “我说大哥,你活得累不累呀?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你操那个心干什么?有工夫好好养你的鱼,别管我们的事。”

    “我这不是好话吗?50多岁了,你也是个有家有口的人,做什么事要想想老婆孩子!”

    “我们啥也没干,都是正派人,你嘟囔个啥?”汪家仁不爱听了,一转身,看

    他的狗去了。

    唉!大哥无奈地叹了口气,很伤心,但又无可奈何。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已经长成了歪脖树,再劝也枉然。时近中午,大哥知道二弟顿顿不离酒,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对汪家仁说:“你去买点下酒菜,午间在这吃吧。我给你拿钱去。”说着进了屋。

    汪家仁等了一会儿,没见大哥出来,暗暗冷笑:看你那小抠儿样,能给我拿多少钱?我现在说有钱就有钱,来钱道比你快。“话不投机半句多”,谁和你一块儿喝酒?……他这样想着,见天阴得越来越厉害,跨上摩托车,一溜烟跑了……

    是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在于洪区兴凯大堡村,一间低矮的简易房里,赵晶母女二人正在和风雨进行着搏斗。

    屋顶上的油毡破了,沥青裂了,雨水顺着缝隙流进屋里,而且水流越来越大。她们娘俩把家里所有的盆、锅甚至大碗都用来接雨水,仍然招架不住,屋子里已成了水泽之国……

    真是屋漏偏逢连天雨啊,赵晶一想起自己这几年凄苦的经历,就一阵心酸!离婚,下岗,动迁……这些人生中的不幸与变故,接二连三地向她头上猛砸下来,砸得她晕头转向,心力交瘁。无奈,动迁期间,她在酒厂宿舍那片棚户区租了一间老掉牙的房子,和女儿总算有了个安身之处。房旧屋破,遇雨就漏,偏偏今夜风狂雨骤,漏得厉害,而她一点准备也没有,炕都浇湿了,叫她们孤儿寡母怎么捱过这漫漫长夜?赵晶手忙脚乱地用抹布擦水,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急得团团转。

    两大滴水珠落在手上,那不是雨水,是泪水……

    看见母亲流泪,年仅15岁的女儿扔掉抹布,叫了声“妈———”,抱着赵晶也

    哭了……

    “嘭嘭嘭”……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旷男怨女

    “谁呀?”赵晶赶紧用手抹了抹眼睛。

    “我,后院的汪家礼!”

    “啊,三哥!你……”

    “雨太大,我来看看!”

    一股暖流涌进赵晶的心窝,走过去开了门。汪家礼身披一件雨衣站在门口,脚上的鞋湿透了,显然是趟着雨水过来的。

    “三哥,快进来!”

    汪家礼礼貌地笑了笑,脱掉雨衣进了屋。他抬头四处看了看,皱起了眉毛:“这房子,难为你们娘俩住。好歹对付一宿吧,等天一晴,我就给你们修一修。”说完,卷起衣袖,帮助往外倒水。

    “谢……”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儿,赵晶说不下去了。这时候,她多么需

    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帮助啊!雨水泪水流在一起,模糊了她的眼睛。

    雨霁天晴。汪家礼说到做到,买来油毡和沥青,爬上爬下地干了一天,帮助赵晶修好了房顶。

    赵晶是个很重感情的女人。丈夫有外遇,夫妻感情破裂,她毅然和他办了离婚手续,挑起生活重担,带着女儿生活。赵晶又是个刚强的女人。婚变和下岗没有把她压倒,她起早贪黑地出去打工,站床子,每月也有几百元的收入,节衣缩食,供女儿上学。娘俩相依为命,盼着搬回新居的那一天。她暗暗下了决心:如果遇不到感情专一、相濡以沫的男子,今生今世决不再谈婚论嫁。

    汪家礼的出现,使赵晶乱了方寸。

    汪家礼住在大后院,酒厂的老宿舍。赵晶刚搬来的时候,两个人偶而见面,点点头,说两句话,仅此而已。时间一长,彼此间有了一些交往。在赵晶眼中,这个比她大4岁的光棍汉子性格宽厚,孤身一人默默生活,不招风惹事。听车站东货场拉脚的人说,他很老实,与世无争。他对左邻右舍也很热情,办事爽快,凡是到他家来做客的朋友,他都是拿烟倒茶,好酒好菜地满招待。于是,赵晶渐渐地对他产生了好感。特别是在那个风雨之夜后,赵晶和他的接触就多了。他经常过来帮她干这干那的,叫她感激不尽。

    汪家礼给赵晶留下好印象的另一个原因,在于他对她的女儿也很好。女儿6岁时,父母就分居了,她从小就没得到父爱。现在家中经常出现一个善解人意的汪叔叔,她那渴望父爱的幼小心灵如同干渴的禾苗得到了雨露的滋润。

    离异后一段平静似水的生活被汪家礼给搅动了,赵晶心里很乱,也很甜,好像又有了初恋时的那种感觉。不知不觉中,她比过去刻意修饰打扮起来。

    那天,女儿到姥家去了,赵晶在屋里收拾房间,汪家礼一推门进来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迅速升级,汪家礼再来时已免去了一切礼貌性的动作和语言。

    “孩子呢?”

    “去姥家了。”

    没有孩子在中间,两个人也就不必再有什么拘束了。

    汪家礼细看赵晶,白净的脸蛋儿描了眉,涂了唇,化了淡妆,隔很远就有一股脂粉香微微袭来。

    “三哥,最近忙啥呢?”

    “帮我二哥要账呗。”汪家礼在沙发上坐下,信手翻弄着孩子的课本,“他们

    那个洗衣粉厂黄了,人家欠账不给,他又不爱跑,只好……”

    “三哥,注意点身体。我看你这一阵子瘦了……”

    汪家礼心里一颤。自己瘦没瘦,不知道。但是,这样温心暖肺的话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了。今天赵晶一口一个“三哥”、“三哥”地叫着,语调也比平日亲昵了许多,他不能不好好琢磨琢磨这微妙的变化。他鄙夷二哥那种金钱交易下的欲望的匆匆满足,追求异性间稳定、长久的感情。以往和他相好的女人,有的比他年龄还大,二哥讥笑说那叫“玩感情”,他却不以为然。眼前这个独身女人,贤淑而又刚强,她是不是自己寻觅多时的那种知己?

    “哟,三哥,我光顾说话了,忘了给你拿烟……”

    “我有。”汪家礼伸手掏烟。

    赵晶固执地取出香烟,走到汪家礼身边递过去,汪家礼没有接烟,猛地一把将那只雪白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赵晶……”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