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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归的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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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件久侦不破,对专案组是极大的考验。在经历了刚开始的疾风骤雨后,基层的一线民警不可避免的出现懈怠。而专案组领导层因为担心最初的方向选择错误,势必陷入更深的焦虑中,因为他们始终担心,案犯是否是流窜作案,会不会真就是路过张福贵家临时起意,入室盗窃,进而发展为杀人抢枪呢?如果是这样,那这起案件可就难破了。

    但此时实在不能改弦更张,因此摸排走访扔在继续。这天,负责李三槐所在辖区的两个警察又对辖区内的重点人口进行摸排,可摸来摸去和之前都没什么区别,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人有作案嫌疑后者作案时间。

    两个人发现又走到了原来的老路,也就泄气了。其中,年轻的警察拿着自己手中的一沓材料,猛地摔在桌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喊道:“摸排摸排,摸来摸去,却一个嫌疑人也捋不上来,这案子破的真窝火!”

    另一个警察四十多岁了,已经混成了“老江湖”,看着“小年轻”在闹情绪,不慌不忙地说道:“这才哪到哪?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

    “小年轻”说道:“咱们这位兄弟一家五口都被杀了,肯定是深仇大恨,可三个多月了,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人和他有这么大的仇恨!现在案犯拿着枪,说不定已经出去像‘二王’一样做大案了,我们还在这儿傻乎乎的查着!”

    “老江湖”掏出两根烟,递给“小年轻”一根,自己点燃之后美滋滋地抽起来,半晌才说道:“那也没办法,要是真的流窜出去,那就真不好办了。去年就有哥三个流窜出去作案,足足花了九个月时间才把他们全都抓住,最后一个你猜在哪抓住的?”

    “小年轻”一听来劲了,连忙说道:“这个案件我也听说过,可惜一直都不详细,老哥给我讲讲!”

    “老江湖”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喝了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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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江湖”讲的这起案件,发生在1986年的黑龙江铁力县。

    邻近小兴安岭的铁力县,周边也有一条河,很凑巧的是,这条河也是呼兰河!

    1986年5月7日,铁力县境内的王杨火车站,警察张兴权本来今天不值班,但他晚上八点多还是来到站内巡视一圈。

    就在这时,他发现站内有三个行迹可疑的人,手里还拿着几个沉甸甸的旅行包,于是马上上前盘问:“你们三个从哪里来得?”

    三个人当中岁数大一点的说道:“我们从哈尔滨来的。”边说边从兜里拿出烟来。

    张兴权推开他的手,问道:“这兜子里是什么?”

    此时,张兴权想到前几天巴彦县双山银行刚刚发生一起杀人抢枪案,被抢走一支半自动步枪,这兜子里多像是枪呀!

    没想到的是,对方大大方方承认,这兜子里就是猎枪!张兴权接着问:“有持枪证吗?”

    “没有。”

    “那跟我到值班室一趟。”

    “好!”那人回头跟另外两个人说:“让咱们去值班室。”

    另外两个人点头答应,可张兴权刚刚放松警惕,突然有一个人从包里掏出枪来,对准张兴权就是四枪,张兴权仰面倒地,当场牺牲。凶手上前拿走他的“五四”手枪,逃之夭夭。

    张兴权烈士

    张兴权被杀后,铁力县公安局的干警很快赶到现场。公安厅长杜殿武马上下令封锁现场周围的一切交通要道,搜查凶手踪迹,同时派省厅刑侦处副处长孙文成到现场帮助破案。

    经过检验,发现张兴权头部一枪是致命伤,身边有四颗弹壳,都是“六三”全自动步枪击发的。

    通过现场走访调查,有两名顾客在现场周围的小卖部买烟,他们听到四声枪响,紧接着有三个人从车站中走了出来,两人问什么声音,三个人说:“二踢脚响了!”

    站前的个体饭店店主也反映,当天晚上有22个客人在吃饭,但19个是本地人,3个外地人看着鬼鬼祟祟,不像是好人。

    “他们三个什么样子打扮?”

    店主说,三个人都是1.70以上的个头,两个穿西服,一个穿雨衣,有一个人说话有点口吃,口音听着都是住在离铁力不远地方的人。

    孙文成等人根据以上线索,决定再铁力县周围进行拉网式排查,但没想到的是,在这么严密的排查下,案犯仍然踪影不见。

    5月9日,黑龙江省公安厅长杜殿武亲自来到铁力县督战!而此时,全省的“六三”全自动步枪被盗情况已经查清了,除了1985年12月初的卫国乡武装部枪支被盗案中被盗的两支“六三”自动步枪和一支半自动步枪外,全省“六三”自动步枪被盗案都已经破获。因此,必须立足于卫国乡进行排查,而围绕铁力县周围的搜查和追捕工作也必须继续。

    “六三”自动步枪

    然而,就在“老江湖”正和“小年轻”讲得起劲的时候,屋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别吹牛了!李三槐有消息了!快跟我走!”

    两个警察抬头一看,居然是省里来的一名领导,身后还站着其他几名省厅来的侦查员,每个人都是面有喜色。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正是刚才“老江湖”讲得案件里的省公安厅五处的孙文成副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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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二十日,也就是案件发生后三个半月,突然出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警方在许堡乡邮局截获了一封从山东黄县寄来的平信,收信人是本案头号嫌疑犯李三槐的父亲。经请示省公安厅之后,破案工作组拆开了这封信。

    信是李三槐的叔叔写的,主要内容如下:

    大哥, 前几天小富到我家来了,除了喝酒就是出去和村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赌钱。昨天晚上喝完酒就开口朝我要钱,说要回家了,让我给拿个二百三百的。问他干什么用,他说家里房子快塌了,要买料翻修房子。我不信,因为没听大哥你来信说过。再说,你弟妹有病,你也知道,我家里困难,拿什么给他?就看他现在这样,别说我没钱,就是有钱也不能给他呀,有多少钱够他出去赌的呀?我把这话说给他,他一生气,今早就走了。临走时竟扭过头来说没我这个叔叔!这还象话么?大哥,不是我埋怨你,我看小富这个孩子你是没教育好,不走正道了。……

    李三槐的踪迹出现了,这一消息使参加破案的全体工作人员精神为之一振。此前,警方一直把重点放在省城李三槐的姐姐家,在那里布置了昼夜监控。因为案发后不久有人在省城曾看到过李三槐,李三槐的姐姐也承认她这个弟弟来过一次,但没在家里住,只要了一百块钱就走了。对于李三槐另外几个亲属家,包括远在山东黄县的叔叔家,警方也暗中进行了调查并监控了一段时间,却一直没见李三槐的踪迹。由于警力不足,无法长期全面监控,所以始终没能发现李三槐的下落。如今这个线索太重要了,刘也立即召开“6·6”案件领导小组成员会议,进行了紧急研究部署。

    首先,会议决定马上与山东省公安厅联系,取得当地警方支持,协助缉捕李三槐。这边则派出由省公安厅五处的孙文成副处长率领的六人缉捕小组,立即前往山东抓捕李三槐。

    其二,同时派出人马对李三槐另外几个亲属家进行严密布控。因为经过大家缜密分析,李三槐最大的可能还在山东,但从山东寄到呼兰许堡乡的平信至少要三、四天时间,在这几天里李三槐也有可能离开了山东,到另外几个亲属家,因为他叔叔没给他钱,他如果输光了,到亲属家去是最好维持生存和弄到赌钱的。

    在孙文成等六人临行前,杜殿武厅长和刘一平副厅长专门将他们叫到哈尔滨面授机宜:“无论如何不能让李三槐像‘二王’或者去年那起案子一样,在全国流窜作案,必须在黄县将他抓住!”

    孙文成当场立下了军令状!

    出人意料的是,事情的发展好象出奇的顺利。

    当缉捕小组星夜赶到位于渤海边上的山东黄县时,当地警方已经把李三槐铐在县公安局的拘留所里了。原来李三槐贪恋赌钱,留在叔叔的村里没走,一连几夜没下牌桌。黄县公安局的人接到命令后,几乎没费什么事就完成了任务。

    黑龙江警方向黄县公安局的同行们表示了深切的谢意。然而当他们把李三槐一路顺利地押解回呼兰时,心中并没有那种凯旋而归的喜悦感觉。

    最主要的一点、也是最让他们失望的就是没找到张福贵的那把枪。

    他们曾在当地警方的积极配合下,仔细认真地调查了李三槐的叔叔家人、赌场的人、以及村里有关的人,都说确实没看见李三槐带过什么枪。时节正值大热天,人们大多短衣短褂,如果身上带着枪支之类的东西,那肯定是掩藏不住的。那么,就是说,李三槐有可能把枪藏起来了。可是能藏到哪去呢?在黄县公安局,六个人曾对李三槐连夜进行了突击审讯。没想到,李三槐除了承认赌博以外,矢口否认在家乡作过什么案,更没见过什么枪。

    李三槐被押回呼兰以后,案件领导小组决定,一方面组织经验丰富的人员对李三槐继续进行严格审讯,一方面组织力量在群众中深入调查,寻找证据。

    于是,很快就搜集到并整理出了一份有关李三槐一些言行的材料。

    首先,确实有和李三槐一起打牌的人证实,李三槐曾扬言要宰了张福贵。

    而且,在对李三槐的妻子进行隔离审查时,她也承认李三槐在挨打之后确实说过要宰了张福贵的话。

    而后来李三槐面对审讯时,他自己也坦然承认自己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他只是说过这话,却没做过此事!

    专案组研究后,仍然认为李三槐的嫌疑最大,对李三槐的审讯不能放松,因此他在里面没少吃苦头,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人是块硬骨头,预审员上了不少手段,他都是坚持自己最开始的说法,慢慢地预审员觉得他是越看越不像。

    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调查在继续,审讯在继续……

    就在这时,一起又让人们意想不到的事件骤然发生了,几乎打断了人们原来所有的思路,也几乎直接改变了案件侦破的整体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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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呼兰县境内,有个水库叫泥河水库,注入水库的河流就是泥河。泥河是兰西县和呼兰县的分界线,沿着泥河向北则是绥化市。

    而从泥河东岸出发,向东走不远,就进入了另一个县——巴彦县的万发镇!

    万发镇,俗称万发屯。穿过万发镇有一条铁路,向北不远即是绥化市,向南经过兴隆镇就进入了呼兰县境内。

    呼兰和巴彦县比邻,万发镇离呼兰县很近

    一九八七年十月十二日晚七时许,万发镇派出所所长贺瑞忱忙完了一天的公务,迟了两个钟点回到家中。

    家里来了客人,是本镇中学教师程勇志(化名)。程老师是来贺瑞忱家进行家访的,因此正由贺瑞忱的妻子王敏(化名)陪着坐在东屋唠嗑,贺瑞忱十二岁的女儿在西屋做功课。

    贺瑞忱在调任万发镇派出所长之前,曾任过县公安局的内保科长。此人三十六岁,身高一米七八,长得魁梧健壮,行动干练警觉。平时夜间走路,枪不离手,子弹上膛。家里每一天黑窗帘便早早放下。这在长期的和平年代里是不多见的。不过很多人也以为正常,公安战线上的人嘛,职业习惯,多提高点警惕是必要的,符合上级要求。至于个中真正原因,外人不甚清楚,大概只有贺瑞忱自己心里最有数。 总之,在周围人的眼里,贺瑞忱精明强干,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今天因为贺瑞忱回来较晚,家中有男教师作客,妻子王敏出于礼节相陪说话,不便早放窗帘。

    贺瑞忱住的是三间砖瓦房,坐北朝南。房前面有个大院,南北长二十多米。三间房的东西两间是住屋,而当中一间则是厨房。其时妻子王敏和男教师程勇志都在东屋里。

    贺瑞忱从外面进得房来,先到西屋看了女儿一眼,然后才来到东屋。和程勇志握过手寒暄之后,便拉过一把椅子到屋北侧,面向南窗而坐。一边看着屋子外面,一边说着闲话。王敏觉得丈夫今天很奇怪,一般来讲家里来了男客人,丈夫一定要陪着说会话,而此时他却不停望着窗外,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可没成想,就在王敏正准备咳嗽一声提醒丈夫的时候,贺瑞忱突然两眼直勾勾望着窗外,好像发现了什么,紧接着他突然离开座位,一边掏枪一边往外就走。

    妻子王敏忙问: “你干什么去?”

    贺瑞忱说了声:“出去看看!”便开门出去了。

    屋内王敏与程勇志老师稍有奇怪,但并未太在意,两人又继续说话。不料突然之间,外面便响起了一记刺耳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