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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踪觅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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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公安部的人就到了,这次来的是公安部刑侦局另一位局长周年山和侦查员谢小青。

    这次两人的到来比上次董钟行和乌国庆更加匆忙。在离京之前,俞雷副局长曾经找两人谈话,而刑侦局局长刘文则和两人讨论案情到深夜!

    在哈尔滨的省公安厅内小会议室,举行了“呼兰—巴彦系列残杀公安政法干警案”的高规格案情研讨会。白景富、张新枫、崔道植、陈永才、刘也、张福田、董超以及刚刚赶到的周年山和左小青都参加了会议!

    会场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第一个发言的就是公安部刑侦局副局长周年山!

    他在认真看了关于被害案现场的相关证据收集和专案组的推理后,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假设:“凶手应该对家的情况非常的熟悉!”

    这个判断受到了会场内所有人的赞同!确实,凶手表现出来的特点,真的仿佛就是家的熟人。

    他敢于在家门前杀,这就非常胆大妄为。因为住在法警宿舍区,不仅他父亲住在隔壁,周围也有其他法院的职工,凶手在此处作案,一旦枪声响起,很可能立即就会遭到围捕。但他选择在这个时机,却又很巧妙,大年二十八的晚上,第二天就是除夕夜,不少法院职工老家都是乡下的,回家过年去了。而鞭炮声又掩饰了枪声,因此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而周年山又提出了第二个让他注意到的细节:“凶手为什么不像杀朱海那样直接开枪呢?如果直接开枪,应该是没有丝毫机会反抗的,之后他可以直接进入室内杀死的妻子和女儿。”

    会场静了一阵,之后由陈永才率先打破僵局:“我想他并不像开枪,如果能够用刀快速解决,他进入室内可以说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杀死两个女人然后逃离。我觉得,在上次朱海被杀之后的大搜捕,对他震撼也是很大的,说不定包围圈同他只是擦肩而过,因此他尽量不想惊动周围的人。”

    与会人都对这个分析表示赞同,因为从现场情况来看,确实很有可能。张福田更是眼中放出光芒,觉得自己几个月来的调兵遣将没有问题。

    而周年山微微一笑,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是不是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凶手的目标不止于此呢?”

    张新枫瞳孔微微一缩:“您的意思是他还想杀......刘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是很坚定,倒不是害怕发表意见,而是刘文的名字和现任公安部刑侦局局长重名了,因此他有些犹豫。

    周年山倒是挺坦然:“是的,我看他就是想杀刘文和两家人!”

    这个分析是非常大胆的,和刘文都是带枪的公检法人员,又身强体壮,凶手敢于一次杀两个带枪的人,这未免胆子太大了些!

    周年山知道自己的分析过于大胆,也就停止说下去,静待反对者的声音。然而,过了一会儿,居然没有人公开站出来反对。白景富看了看屋里人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凶手似乎过于强大,运气也太好,大家居然觉得这么个有些牵强的分析,似乎并不能完全否定掉!”

    周年山此时却敛起笑容,说道:“虽然也工作几年,但他只是一名法警,平时的工作得罪人的机会很少,倒是他父亲刘文工作多年,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在刑事庭工作,要我看,凶手的最终目标是刘文的概率更大!”

    “刘文是个半大老头子,对付他并不难,但家里两个女儿加老伴,而且儿子还住在隔壁,要是杀人过程中发出点异响,肯定会提枪前来帮忙,到时候可就不好控制局面了!相反,如果先将一家杀死,再翻墙杀死刘文一家,就易如反掌了!”

    这番话分析得头头是道,而对照凶手的表现,他在杀伤畅之后立即逃走,而不是给补枪,说明他明白,隔壁的刘文一旦出击,没有自己好果子吃。

    此时多数人已经被周年山的话说服了。就在此时,旁边的谢小青说道:“在离开北京之前,刘局长曾经和周局长还有我探讨过这个案情,他觉得凶手在杀人过程中,是有一定顺序的!”

    从白景富以下听了这句话,都是眼睛一跳。

    谢小青接着说:“凶手在杀死张福贵和马福林全家时,目的多半是为了抢枪,而杀死贺瑞忱才是真正的杀人报复,朱海是被他认成了董局长。因此,他实际杀人的主线应该是贺瑞忱和董局长!”

    “而这次,他动手杀的目的多半是为了杀刘文!因此,我们可以看出来,凶手多半是按照被打击处理的顺序来作案的!他犯了重案,先被派出所抓了,又被带到县公安局进行审讯,之后提交法院审判,如此一来他作案的时间逻辑似乎就能找到了!”

    会场上掀起了一阵议论声,所有人似乎都被专家们入情入理的分析激活了!大家突然觉得,案件的破获还是有希望的!

    就在这时,周年山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是否就能预测他下一个目标呢?”

    这句话一出,大家伙又都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刘也轻轻说了一句:“狱警!”

    找到一张澳门狱警宣誓就职时的照片

    周年山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们也觉得,下一步他的目标就很有可能是狱警了!”

    刘也、张福田和董超心里都是一紧,这是首次有人对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做出了推断。如果真的是狱警的话,那下一步就要在全县加强对狱警家附近的暗中蹲守,争取在凶手作案时,直接将他捕获!

    其实,在破获连环杀手系列案件中,相当大的比率是靠蹲守破获的,因为连环杀手的作案目标和活动轨迹有迹可循,因此这种方法是很有效的。

    之后,大家又对案情进行了一番讨论。但转来转去,都离不开现有证据过少这一条,而目前的抓手,除了指纹,没有任何真正的可以依靠的证据!

    这才是本案最困难的地方!

    周年山皱着眉头说道:“凶手如此明显的仇警迹象,却始终找不到关系人,这是在是不正常。”

    张新枫说道:“很有可能,是根本不会被外人发现的关系!比如说,私生子!比如,凶手和一名女性有了孩子,但这名女性又被迫嫁给别人,生下的这个孩子犯了罪被处死了,他的养父没有给他报仇,但他的亲生父亲却知道怎么回事,针对咱们的公安政法干警来复仇。但这样一种私密关系,无论怎么排查,除非当事人自己承认,是绝不可能为外人所知道的!”

    张新枫这种假设,让人觉得凶手身份的可能性太多,实在不利于下一步的摸排,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凶手与被杀害的警察之间的关系,确实难以琢磨。一时间,与会的各路专家都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会场上的争论声是更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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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完会,在回局里的路上,董超对坐在身旁的张福田说:“局长,我看咱们向上边请示一下,来个悬赏怎么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也许就有目击者提供证据呢?”

    张福田听了也是心里“咯噔”一声,也这个念头他曾经有过,但障碍也确实不小:“悬赏?我倒是想过,然而这不是表明我们这些干刑警的面对凶手是束手无策吗?这个面子咱们丢不起呀!另外,别说在咱们省,恐怕在全国也还没有先例吧?”

    董超说:“我们这里的情况不是很特殊吗?已经有五个兄弟被人杀了,如果再继续下去,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然而张福田再次否定了他的意见:“如果悬赏,赏多少?三万、五万?八万、十万?局里现在为了破案已经负债累累了,这笔钱又从哪出呢?还是将精力放在破案上面吧!”

    董超见话不投机,转过脸去不再知声。

    到了公安局,董超没有下车,叫司机直接把他送到许堡乡去,那是他负责包片蹲点的地方。

    下午,在许堡乡,董超传达完县里的会议精神,又逐个听取下面包村人员的汇报,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才结束。

    大家都已散去。董超也有些疲惫地站起身来,准备去食堂吃晚饭。

    不想刚刚出去的许堡乡派出所长又匆匆返了回来,急促地报告说:

    “董局长,发现了一个可疑分子!”

    “快说,怎么回事?”董超立刻警觉起来。

    “有人反映,这个家伙是年三十那天半夜从县城回到村里的,说是去杀警察了,身上带着一把斧子两把刀。更具体的情况还不太清楚。”

    “现在人在哪里?”董超追问。

    “在他所在村子的村委会里,说已经叫几个民兵控制他了。”

    “一定要控制住,多布置几个人。”董超边说边往外走,“快,把人叫上,出发!”

    然而,等他出门后,才想到许堡乡派出所的人都被他派出去摸排重点嫌疑人去了,此时除了所长就是他和司机,但三个人未免有些少了。

    董超灵机一动,叫司机拉上他立即往县城方向赶,到了离许堡乡派出所最近的一个派出所门前停了下来,冲进屋他就看到两个民警在那翻看户籍档案,很明显在查找可疑对象。

    “你们两个,把手头工作放一放,跟我去抓嫌疑人!”董超没有一句废话,立即招呼两人上车。

    屋里坐着的正是“老江湖”和“小年轻”!两人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董超前去抓人。

    两人上了车,心想这是要上哪去抓人呀?再一看前车那个猛劲儿,他俩立刻意识到情况不一般了。

    嫌疑犯所在的村子距许堡乡政府所在地二十多里,积雪的道路坑凹不平,又窄又滑。由于车速过快,人坐在车里被摇晃颠簸的直碰头。

    董超上车后就与张福田通了电话,告知了这一情况。

    车开进村口,只见路边有两个人等在那里。许堡乡派出所所长认得,告诉董超:“这是村里的民兵连长和小学校长。”

    车停下以后,所长探出头问道:“你们在这干什么?人呢?”

    民兵连长说:“人还在村委会,搁民兵看着呢。两个举报人就在这院呢。”

    所长回头看了董超一眼,董超说,“下车。”

    一行人随着民兵连长和小学校长走进路边一座院落。大家这才看到这是一座小学校。

    走进校长室,办公桌对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不过八、九岁,女孩不过六、七岁,手脸脏兮兮,衣着都很破旧,一看就知道是贫困农家的孩子,而这就是民兵连长说的两个举报人了。

    室内只有两三把椅子,校长让董超和所长两人坐了,其余的人都站着。校长招呼那两个孩子:

    “过来,过来,把你们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两个孩子往前挪了两步,眼睛止不住总往校长办公桌的旁边瞅。

    校长办公桌靠窗台一侧盘子里放着几个苹果。

    董超拿过苹果,往一个孩子手里塞了一个,温和地说:“别害怕,说吧,怎么回事?”

    男孩两手抓着苹果,抬头瞅了民兵连长一眼。

    民兵连长催促道:“快说呀,你后爹那天是啥前回来的?”

    男孩说:“是半夜回来的,确黑确黑的了。”

    董超问:“他上哪去了,半夜才回来?”

    “上城里去了。”

    “干什么去了?”

    “他说要去杀我舅,把我舅全家都杀了。”

    “你舅是干啥的,叫什么名?”

    “我舅,在城里,是警察。

    董超感觉自己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接着问道:“他当谁说的,要去杀你舅?”

    “和我妈打架时说的。”

    董超与所长对看了一眼,又问道:“你妈呢?”

    民兵连长在一旁抢着回答:“他妈没在家。”

    男孩接上说:“我后爹也要杀我妈,把我妈打跑了。”

    “你后爹,他有枪吗?”董超把手枪掏出来,拿给两个孩子看,“你们见他拿过这个吗?”

    两个孩子直楞楞地看着,没有说话。隔一会儿男孩说:“他有斧子,还有刀。两把刀,这么长。”男孩比划着。

    女孩在一旁什么也不说,开始只顾吃苹果。

    董超看着她,心想,“这个孩子此前可能从来没有吃过苹果。”

    眼见再问不出什么,董超与所长交流了一下眼色,就站起身来,说:“走,上村委会!”

    两个孩子在他们身后喊:

    “你们快把他抓走吧,他天天打我们,还要杀我舅。还要杀我妈……”

    来到外面,董超又问民兵连长:“他家住在什么地方?”

    民兵连长说:“离这还挺远,在大西头呢。”

    董超对所长说:“你让两个人去他家搜查,要仔细。”

    所长说:“我明白。”就叫“老江湖”和“小年轻”去。

    小学校长说:“我领你们去。”

    在去村委会的途中,董超又简要地了解了一下两个孩子后爹的情况。

    民兵连长说,这家伙平时心狠手辣,经常喝醉酒打老婆孩子,好几次把老婆打住院了。

    警车开进村委会大院,屋内外的气氛立刻就改变了许多。

    董超和所长一下车就都持枪在手,先将村委会办公室前后左右看了个遍。之后,所长示意民兵连长在前面引路,董超和他自己则持枪进到了屋内。

    而此时,屋内已有六、七个人。

    村书记与村长坐在南侧靠窗的办公桌前,三、四个年轻力壮的民兵紧盯着一个40来岁的醉汉坐在北侧的土炕上。

    醉汉相貌凶丑、一脸横肉,喝得面红脖紫,浑身酒气。他靠墙坐在那里,眼里充满敌意。但却两手空空,粗黑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董超见状,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也明显地现出一种失望。眼前这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眼前这个人,对于警方来说,不过是一块豆腐,分分钟就能将他撕得粉碎!而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却是洪水猛兽,决不会如此坐以待毙和束手就擒的!

    董超曾经在梦中想到过自己将凶手抓住的那一天:自己坐在他面前,脸色威严,厉声喝问,然而梦中的凶手却也是满脸凶相,腰板拔的非常挺直,跟他对吼,和他以往所见到凶手的表现是截然不同的!

    此时的董超还没有想到,他亲自审问凶手的那一刻,只存在于自己的梦中!

    董超进屋后,书记村长起身让坐。董超摆手示意:不用客气,然后坐到一侧,冷眼观察醉汉。

    沉默了有两分钟,董超与所长交换了一下眼色,只听董超一声喝令:“给我拿下!”两个人就呼地猛扑过去,将醉汉按倒在炕上,动弹不得,随后将醉汉双臂反剪过来,待到要给他扣上手铐时,却发现出发时非常着急,谁也没带手铐。

    所长连忙命令民兵连长:“快去找一根绳子来!”

    “是。”民兵连长显出军事化作风,转身出门,不大一会儿拿了一条粗麻绳进来,几个人把醉汉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去醉汉家里搜查的“老江湖”和“小年轻”进来了,“老江湖”朝董超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董超心里明白,此行一无所获。

    董超强压下心中升起的一股恼火,站起身来。

    “带走!” 他一声令下,醉汉被连推带搡,塞进警车里。

    当董超等人带着醉汉回到许堡乡驻地的时候,局长张福田已经来到这里等候多时了。

    听完了汇报,张福田沉吟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这个人虽然原来没列入重点,但他有作案时间,绝不能忽视。我看这样,对他的家必须作进一步地搜查,再去一次。老董,这次你亲自去,超平你也去,把所有凶器,包括斧子和刀都带回来,还有他的裤子、衣服、鞋、帽子,都带回来,要拿到局里去做鉴定。”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外面零下二十多度。董超等人都没吃晚饭,肚子咕咕叫,又冷又饿,实在不愿再去跑那几十里村路。

    但是没办法,他不得不去。

    一来,张福田是正局长,下了命令不能不执行;

    二来,这是他董超包片的地方,真要是出了问题,漏掉了证据和线索,他有直接责任。;

    三来,他一直是犯罪分子袭击的目标,曾险些遭到犯罪分子的杀害,他迫切希望早日把凶犯绳之以法。比起死去的朱海等人,这点冷饿累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董超二话没说,对所长等人一挥手,起身出门上车。 大局长的命令,二局长亲自打头,别人还有啥可说的,再不情愿也得动弹。于是,一辆警车五个人又往醉汉所在的村子奔去。

    醉汉的家是两间破旧的泥草房,院里除了两个空了的鸡窝、鸭架和一个小柴禾垛之外,房前房后就一无所有了。老婆被打跑不知去向,两个孩子也被送回了姥姥家。里里外外静悄悄。现在这个家真正是连一个喘活气的都没有了。

    董超命令把小柴禾垛扒开,扒拉仔细点,看看是否藏有凶器。鸡窝、鸭架里面也都用手电筒照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才算作罢。

    进得屋内,家徒四壁,几乎可以一目了然。由于寒冷,北墙一片霜花,灶下柴禾堆旁有一把旧斧子,灶台上有几个碗筷,一把菜刀。里屋炕上堆一条破棉被,两只旧箱子,一只里面是一些破烂衣服,另一只里面是半口袋苞米面与半口袋苞米馇子,还有半瓶白酒。抬眼看,头上连个纸棚也没有,几根梁托上面就是秫秸黄泥的屋顶了。唯一可疑的是屋地中间由几块木板盖着的土窖。“老江湖”说,刚才他已经检查过了,里面一堆土豆、几棵白菜,一把削菜的镰刀头,没别的。

    董超说:“再下去检查一遍。把镰刀头拿上来。”

    “小年轻”又跳下去,大家在上面用手电给他照亮,看着他把土豆白菜翻了个遍。

    搜查完菜窖,大家都看着董超,等待他下命令返回。董超却沉着脸半晌不语。大家又都看所长,所长知道大家是指望自己说话,于是对董超说:“怎么样,董局,撤吧?”

    董超看着他,反问了一句:“孩子说的那两把刀呢?”

    所长噎住了。大家也面面相觑。紧接着又都四处搜查起来。

    董超来到外屋,对着灶台看了一会,命令把那口旧铁锅拔下来,搜查里边。

    “老江湖”拿来一根棍子,在灶灰里使劲扒拉一阵,没有发现什么。他又伸到炕洞子里去扒拉,这回似乎碰到了什么硬东西。他挽起袖子,把胳臂伸进去,在漆黑的炕灰中抓出了一把尖刀。

    找到尖刀一把,但离抓获呼兰大侠还差十万八千里

    大家一阵惊呼,都用佩服的眼光望向董超。董超想不到真有戏,也很兴奋,他又大声命令:“扒炕!”

    农村的土坯炕,一般的用十几块土坯搭成。几个人用斧子和刀几下就把炕面子挑开了。

    然后对每一条炕洞进行了仔细地搜查,弄得几名干警身上、脸上满是黑灰,全都跟下煤窑的煤黑子一个样了。然而除了黑炕灰和从灰中扒拉出来的土坷拉,别无所有。

    大家都很失望!而董超是最失望的!他多么希望能在炕洞里搜出一把手枪啊!可惜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醉汉,也就拿着尖刀吓唬吓唬自己的老婆和继子继女吧!

    没办法,董超只得又让大家从土窖里挖出点土,和泥,把土坯炕面再给搭上。

    从醉汉家出来,该拿的东西都塞在一条破麻袋里,包括炕洞里搜出的那把尖刀。其实那不过是农村常见的一把杀猪刀,不知为什么醉汉要把它塞在炕洞里,也许他真怕人说他有凶器吧。

    将近夜里11点多钟,董超等人才回到许堡乡,个个弄得人困马乏。 张福田已经回局里去了,乡长却还在等他们。看到大家的样子,吴乡长吩咐食堂,快煮点热汤面条,多放几个荷包蛋。

    董超也不客气了,大声喊问道:“有什么剩菜没有?再烫几口酒热乎热乎!”

    乡长一听,连忙说道:“剩菜干嘛呀?告诉老师傅给炒几个就完了嘛!”

    董超说:“别的了,都这么晚了,老师傅够辛苦的了,有剩菜就喝点,没有就算了,别再折腾了。”

    乡长说:“老师傅再辛苦,也没你们辛苦啊!今儿个这事听我的吧,你和弟兄们先洗洗,洗涮完了都到食堂去就行。”

    乡长先到食堂安排了一阵,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卷柜,拿出两瓶泸州老窖,拎到了食堂的饭桌上。

    等董超一行人进到食堂时,桌上热腾腾的酒菜已经摆好了。董超拿过酒瓶一看,“哈,这么好的酒!”他满心欢喜,嘴上却说:“哎,老哥,你这不是要让我们兄弟几个犯纪律么?”

    乡长说:“这犯什么纪律呀?菜是四菜一汤,就是盘大点;酒是我个人的,拿出来慰劳慰劳弟兄们,是我的一点心意。”

    所长往桌前一坐,抄起酒瓶就往杯里倒了满满一下子酒,头也不抬地说:“董局要是怕违纪,就请董局坐一边吃面条去,我是啥也不在乎了,现在谁要是能把我免职,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他。”

    董超笑骂道:“你小子少发牢骚!来,既然是老哥盛情,我也就不客气了。大家把酒都倒上,咱们先敬乡长一杯!”

    乡长忙推谢道:“不敢当,不敢当。现在大家是太忙了,平时很难聚到一起,今天有机会能和大家一起喝酒,我很高兴。你们这一段真是太辛苦了啊,这都半夜了,才吃上饭,来来来,我也不多说了,这感情都在酒里呢,大家共同干一杯,我先喝为敬了。”乡长说完一仰脖,杯中酒见了底。

    “好!干!”董超头一个响应,也一口干了。

    “干!”

    “干!”

    大家都痛快地干了。

    “来来来,吃菜吃菜。”

    “把酒再满上。”

    几杯酒下毒,董超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乡长看了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董局长咋还哭了?”

    董超哭着说道:“老哥,你不知道,自从那个王八蛋开始杀人后,我这心里有多苦呀!大半年了,他杀了我们五个弟兄,连家属带邻居也有六七个了,可我这个主管刑侦的公安局长就是抓不住他,我愧对死去的弟兄呀!”说完又是一杯酒下肚!

    乡长连忙劝道:“董局不用着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咱们早晚抓住他!”

    可董超仍然自顾自的说道:“特别是朱海死后,我的心里特别难过!很多人都在背后说,朱海是做了我的替死鬼,否则就应该是我死!其实,我是多么想自己死呀!这样一来,我至少有机会和那个王八蛋真刀真枪干一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瞎猫一样到处撞死耗子!朱海死了,却留下两个儿子都还没有上学,孤儿寡母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我抓不住凶手,以后如何去见两个孩子呢!”

    如此哭喊了一会儿,把心中的压力和苦闷都发泄出来了,董超又恢复了自己平时的冷静和坚强,大家又连忙劝他多喝几杯,喝好了就在许堡乡住下了。结果,不到一个小时,两瓶泸州老窖倒空了。乡长起身还要去拿酒,被董超一把拽住了:“行,行了。不能再喝了。到,到份了。”

    乡长说:“董局长,喝咱就喝好,酒我有的是,你可别客气。”

    董超说:“喝好了喝好了,我不 、不客气,谁跟谁呀……” 乡长一看董超已经有几分醉意。他连忙招呼“老江湖”和“小年轻”架起董超将他送到乡招待所去。

    然而就在这时,乡派出所值班室的人跑进来对所长说:“所长,有紧急情况!”

    所长问:“什么紧急情况?说!”

    “有人来报信,说看见刘老混回来了。”

    刘老混是本地一个地痞,好吃懒做且野蛮凶狠,用铁锹扇过老婆的嘴巴,曾因盗窃、抢劫被判过刑,是这次许堡乡派出所划在排查范围内的重点人物,但最近一个时期他一直游逛在外。

    所长请示董超:“抓不抓?”

    董超听了,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