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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神祗很忧郁，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安格斯淡漠的问：“安格斯，看你的表情，你这是不欢迎吾吗？”
原本在花园里逛逛，结果却发现神祗降临而受到巨大惊吓的安格斯差点没被这句话吓死，哆哆嗦嗦半天后才挤出一句“安格斯不敢”来。
瞥了安格斯一眼，银发神祗说：“起来吧，别紧张，吾不过是来凡界走走而已。”
“是，父神。”安格斯从地上起身，连眼睛都不敢乱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陪吾走走。”看出安格斯的紧张，银发神祗放缓声音道。
“是，父神。”
忽然眼前一花，精灵王发现自己竟然转移了地方！再仔细一看，原来他们没离开精灵领地，而是到了精灵山脉的森林里。
看到银发神祗已经走出三步远，安格斯连忙跟上走在后边。
林中的小鸟和小动物们并不怕生，它们想靠近又因为灵魂中本能的畏惧而不敢靠近，只好远远地落在树枝上又或者躲在树后直直的看着。
可能是在自己地盘的缘故，安格斯原本惊惶无措的心情渐渐平复，一团混乱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清明。悄悄吐出口气，安格斯看着前面这个伪天使*真神祗觉得有些疑惑。
他不过是在花园里走走，谁知一个转身就看到了一个金发的六翼天使站在花园里看着他，那熟悉的威压和气息让他瞬间明白了这哪是天使啊！神竟然降临到了精灵族！
不对……神为什么要用天使的身份降临啊？
哪怕脑子里发懵，他的身体还是下意识的跑到了神的跟前行礼，然后又稀里糊涂的被神拐到了这里“走走”。
安格斯开始努力回想，他最近应该没做什么让神关注的事吧？
“别乱想。”银发神祗微微侧头，“最近天界有些吵乱，吾看着觉得烦就下来走走而已，安格斯你不必紧张。”
安格斯一愣，随后微笑道：“好的，父神。”
天界到底吵乱到什么程度让父神都觉得心烦了？不过这也不关安格斯事，应该说安格斯巴不得天界继续吵乱下去磨掉父神的宠爱才好。
安格斯心里想着什么，银发神祗自然知道，他微微有些疑惑的问：“你不喜欢天使一族？”
这问题真不好回答。安格斯有些尴尬，索性微笑道：“父神，喜不喜欢的，并不妨碍精灵族和天使一族的感情，这样就行了。”
“没必要这般谨慎。”银发神祗淡淡的说着，“吾想听听你对天使一族的看法。”
想了想，安格斯问：“您是想听好听点的，还是实在点的？”
“实在点的吧。”
“天使一族其实并没有什么缺点，几乎堪称完美。”安格斯笑了笑，想起了那些清高美丽的天使，“他们哪怕是不喜欢那些凡界种族，可他们依旧能保持最基本的礼数和尊重，不轻慢、不歧视、不取笑，这是很多凡界种族都做不到的。可是，他们太傲了。”
“他们虽然对其他种族礼数周全，可他们依旧从根本上看不起凡界的所有种族。当然，精灵族、海族、龙族是例外，但他们也仅仅是觉得我们这三个种族比其他种族更优秀一点罢了。所以，凡界并没有多少种族愿意和天使一族交好，因为他们的高傲太过明显了，就好像他们本就应该高我们凡界一等似的。”
“不过天使会这么高傲也无可厚非。”安格斯耸了耸肩，动作洒脱又优雅，他甚至对银发神祗眨眨眼笑了，“毕竟这个世界还是由实力说话，天使一族确实比凡界的种族强太多了，他们会高傲也很理所当然不是么？而且凡界对天使虽然说不上太喜欢但也不讨厌，天使只是态度傲慢而已，对凡界生灵来说天使态度傲慢才是正常呢。”
“吾还以为你很不喜欢天使呢。”银发神祗略略诧异。
“看他们不顺眼偶尔想给他们添堵而已。”看到银发神祗的态度挺平和的，安格斯也放开了些，半开玩笑道。
银发神祗眼眸微敛，轻声道：“看他们不顺眼啊……是因为你们都觉得吾偏心天使么？”
心一凉，安格斯立刻跪在了地上，脸色发白。
银发神祗也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安格斯淡淡道：“起来吧，地上脏。”
安格斯没敢起，低下头低声说：“父神，安格斯和精灵族绝无如此越矩的想法。”
“安格斯，凡界对天使一族的不满由来已久，大多数是觉得吾偏心所致。吾早已知道这件事，吾并不会迁怒于你和精灵族。”银发神祗缓缓地说着，向跪在地上的精灵王伸出了手，“起来吧，面对吾，你不必如此惶恐、如此卑微，你——可是吾亲自创造的孩子。”
你是吾亲自创造的孩子，你应该像天使长们一样，偶尔撒娇、偶尔无赖、偶尔大胆玩笑，又或者想利维坦那样得寸进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刻担心吾的不喜，时刻惶恐吾的喜怒，如此的……卑微，卑微得不像那个尊贵优雅的精灵王安格斯。
张了张嘴，喉咙里一片梗塞，安格斯眨了眨水雾迷蒙的翠绿色瞳孔压下快要涌出的泪水，然后抬头将手放到了银发神祗的手里，灿烂一笑：“好的，父神。”
银发神祗微微用力把安格斯拉了起来，转身说：“继续走吧。”
手刚一松，立刻被安格斯握紧了，安格斯淡定的对银发神祗微笑：“父神，这里的风景如此美好，很适合握手同游。”
银发神祗“……”
这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功力和自来熟，真不愧是利维坦的好友！
一神一精灵握着手并肩走在森林里，大自然的气息让一直呆在空气中满是圣光气息的大圣堂的银发神祗很舒心，淡漠的神色也放缓了一些，不过该问的还是要继续问：
“凡界和魔界一直说吾偏心天使，”想到这个，银发神祗微微皱眉，“可是吾也没做什么偏心天使的事，也没说过什么偏心天使的话语，为什么你们两界都一致深刻得觉得吾很偏心天使？”
这问题困扰了银发神祗很久了，几乎所有生灵都说他极度偏心天使，就连天使一族也觉得，他家伴生神器也这么说，这让银发神祗很茫然。
他又很偏爱天使么？有么有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吧，他是不管凡界和魔界的死活，可是对天界他也一样不怎么过问啊，最过分的一次就是给所有被污染的天使净化而已，可是当时因为这事整个天界吵得要死他看得烦了才出手的，这些事他只会丢给天使长们做好么。他是经常见天使长没错，可是他也仅仅是经常折腾天使长而已，他没去理天使长以外的天使啊！
当就连创/世之书都隐隐指责自己后，银发神祗终于觉得这问题大条了，所以才想找个凡界生灵问问。至于为什么不找魔界——呵呵，这两界生灵都恨不得对方去死，怎么可能得到个中肯答案？
安格斯觉得有些荒谬，不可置信道：“难道您不是偏爱天使吗？”这可是三界默认的事实！
“所有生灵中吾最喜欢天使没错，可也没到偏爱的程度。”银发神祗坦然道，“吾虽然是光明神，但更是创/世神，光明神这个神职对吾来说可有可无罢了。吾首先是一位创/世神，而你们都是吾的造物，吾会更喜欢某种造物，但不会特别偏心某种造物，这也是为了平衡。”
明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听下去，不应该去了解，可安格斯还是听到了自己隐隐带着兴奋的颤抖声音：“平衡？什么平衡？”
惊讶了一下安格斯的胆子，这种问题都敢问，不过银发神祗倒没觉得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隐瞒的，“世间万物都需要平衡，不可过多，不可过少。就好像着森林里的生物一样，要是虫子少了，鸟儿就会饿死；植物少了，像兔子这一类的食草动物就会大量死亡……吾需要制衡着世间万物，让世间万物能长久的存活。”
其实就是生物链和质量守恒定律，等价交换和生物链是每个世界、每个位面都存在的法则，无一例外，哪怕是神都不能更改的法则。
另外的就是因果链了。
“所以，魔界就是您用来制衡天界的吗？”
够一针见血啊。银发神祗瞥了安格斯一眼，“算是吧。”
安格斯恍然，“难怪明明您并不喜魔族，魔族却能拥有和天使匹敌的力量。”要不是那次天魔大战，魔界还不知道天使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至少一般的天使没有，这才令魔族产生了战胜天使的信心，所以天魔大战才能打这么久。
“吾不喜魔族……有这么明显？”
“看魔界的环境就知道了。暗无天日，资源稀少，能食用的植物、动物更是少之又少，要不是魔界环境太差，魔界生灵也不会养成这种残暴血腥的性格。”毕竟生长环境能决定日后的性格，在魔界，想吃饱就要去和同族抢，否则就只能饿死，在这种环境长大的生灵不血腥残暴也难。
……忽然有点心虚肿么办……
虽然他比安格斯还清楚魔界的环境有多差，不过被当面戳出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于是转移话题道：“你也觉得吾哪里偏心天使了？”
安格斯平静的看着银发神祗，“您的纵容。”
“纵容？”银发神祗挑眉。
“您确实没为天使们做什么，更没有说什么。其实创/世之初凡界也觉得天使比凡界的生灵优秀，您选择天使侍奉您也是应该的，可是慢慢的这味道就变了。”
“创/世之初，凡界和天界一样需要大家一起建设起来，可是到底大家不是一个种族的，谁不想占有更大的地盘呢？创/世没多久，凡界就陷入了内乱里，每天不是那个种族因为少了一条河而去屠杀另一个占着河的种族，就是因为不满自己种族的土地太小而去攻打周边种族去占领领地。就算凡界不缺少资源，那也不代表每个种族都能拥有同样的资源，为了种族的强盛和富有，创/世之后的一千年里凡界每天都是烽火燎然、血流成河，就连精灵族和龙族都没能置身事外，被卷入了抢夺的战争里。”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创/世之初的这场战乱，消弱了不少种族的力量，海族也不至于能成为除了龙族和精灵族以为最强的种族，毕竟凡界的种族大多只能生存在大地上，没谁会去攻打海族，这才让海族有了强大种族的机会。”
“好吧，我转回话题。就这样争斗了快一千年，凡界的种族因为长久的争斗而折损了大量同族，不少种族还没得了好反而差点灭族，所以大家才默认了休战，每个种族都缩回了当时能占领到的土地去休养生息了——就算能占领到土地，族人不够多也守不住，他们都连忙回去生孩子、养孩子去了，幼崽才是种族的未来。”
“重点来了。那一千年里，凡界还是能时不时见到从天界下来的天使的，天使不比魔族，他们不会无故攻击、吞食凡界的生灵，所以刚开始凡界生灵对天使还是很友善的。可是等凡界种族休战后凡界的种族才慢慢反应过来——凭什么我们这样抢来夺去没个安宁，你们却能生活得如此幸福闲适？！再加上天使们的态度虽说不上恶劣傲慢，可是他们对着凡界生灵也没多尊重，父神，你觉着凡界生灵的心里能舒服？”
“您为天使创造了七位天使长，您为天使长们设定了职责，您为天使长们契定了绝对至高无上的地位，让天使们无条件的听令于天使长，减少了争斗；您给了天使长们无数特权，让天使长们理所当然的握住世界做大的权势，凡界任何种族都只能避其锋芒；您的不言不语让天使们觉得自己理应是最尊贵的生灵，我们惧怕您的不喜只能忍气吞声。”
“这倒也罢了。父神，凡界生灵没有不恨魔族的，因为他们残暴血腥，每次来凡界都会制造血腥、吞吃凡界的生灵，可是有时候我们有很可怜魔界生灵。”
“创/世庆典，是整个世界的庆典，是三界所有生灵的庆典，您把这个庆典交给了天使去举办，就在天界举办……这也理所当然，您居住在天界，天使是您最喜爱的生灵，很正常。可是魔族呢？他们也是您的造物，纯黑暗属性的他们怎么可能上得了天界来？安格斯曾经听过一个传言——为了天使，您把魔族遗弃了。而我们凡界生灵深以为然。”
“创/世庆典倒也罢了，您不喜魔族也是三界尽知的，不想见到魔族也很正常，可是，父神，米迦勒、萨麦尔两位天使长可是把三层地狱的魔界生灵尽数屠尽！路西菲尔和加百列两位天使长更是为了米迦勒和萨麦尔两位天使长而把第一层地狱给净化溶解了！父神，那件事确实是魔族有错在先，谁让魔族虐杀天使呢？天使长们会报仇也很正常，可是他们也做得太过了！三层地狱的魔界生灵、第一层地狱的净化，天使们护短谁都知道，可是护短护成这样也太霸道了！魔界生灵的死活对于我们凡界来讲无关紧要，可以说，要是魔族和魔物被天使屠尽了我们反而会拍手称快！可是您的态度让我们心寒。”
“——面对天使的恶行，您依旧不管不问。今天天使屠杀魔族您不过问，那他日，天使屠杀凡界生灵，您是否也会这样不闻不问？！您不仅不去惩罚天使，甚至还容许天界和魔界开启战争，您明知道魔界是不可能打得过天界的，还是在魔界被天使长们重创不久后！”
“呵，这样说来，比起魔界，我们凡界还真的是幸福多了。”
面对安格斯自嘲的笑容，银发神祗沉默了一会，淡淡道：“照你的说法，吾的偏心之处其实就在于——吾在无条件纵容天使？”
“难道不是？”安格斯反问。
好吧，确实是。
银发神祗神情有些疲倦，凡界当初的争斗他是知道的，当时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责任感和认同感，所以他一直置之不理。对魔界，他确实是不喜欢魔族，所以魔界恶劣的环境其实他也是故意的。至于天使……那也是他下意思的纵容出来的，天使是他最喜欢的造物，可是就因为自己从没想过去管教才弄成这个场面。
一神一精灵沉默着走在森林里，气氛顿时冷凝了起来。
安格斯有些忐忑不安，之前还好，说道后面他的语气可以说是太过放肆了。在神面前固然不可以撒谎，可是他话语中隐隐的指责足以让神震怒弄死他几百回了。
偷偷瞄了银发神祗一眼，淡漠的神情让他根本看不出神的情绪。
忽然，银发神祗说：“亚尔维斯来找你。”
“什么？”安格斯一愣。
银发神祗淡淡道：“亚尔维斯来找你了，他现在就在你的宫殿里。”只要是在这个位面里，没有他看不到的事。
安格斯这才反应过来神是说亚尔维斯来找他，安格斯小心翼翼的问：“父神的意思是？”
“亚尔维斯找你商量事，你过去就是。”你反而问吾做什么。
听出神并无不悦，安格斯松了口气，微笑道：“您愿意去见见亚尔维斯吗？他会很高兴的。”
“下次吧。”留下这句话，银发神祗的身影渐渐透明，直至消失。
安格斯驻足在原地沉默的看着银发神祗消失的地方，许久后，他微扬着唇角离开了。
下次，那就是说，父神还会再来？
银发神祗并没有回大圣堂的真身里，而是去了凡界的某处——一处明镜的湖泊边。
一直等在湖泊边的黑色身影在第一眼里就看出天使壳里的是谁，眼中迸发出了足以灼伤人的激动和惊喜。
他快步的走到银发神祗面前，忍下心中的激动和兴奋，哪怕银发神祗披着天使的壳子他依旧能毫无心理障碍的跪下行礼恭敬道：“吾神。”
银发神祗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跪着的魔族，语气有些意味不明：“魔界领主贝利亚。”
“是，吾神。”贝利亚恭敬地应道，眼睛亮晶晶，不带一丝戾气的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魔族。
“你好吵。”
“……唉？”
沉默了一下，银发神祗转移话题道：“找吾来有什么事？”
从天魔大战后，银发神祗每天都能听到贝利亚的祈祷声，祈祷神能注意到他，祈祷神能回应他。对此，银发神祗只有一个想法：
你希望吾回应吾就回应，那别人要是也这么祈祷难道吾还能一个一个回应不成？
所以银发神祗从没有搭理他过，直到刚才，精灵王提及魔族杯具到几乎都快变成茶几了，银发神祗觉得确实挺对不住魔族的，这才给了贝利亚一个信号，让他到凡界来。
“……吾神。”贝利亚仰头看着他，“贝利亚只想知道，贝利亚真的是因为您创造失败才被抛弃到魔界的吗？就因为那么一点瑕疵，您就这样抛弃我……”
是的，你的记忆并没出错。”银发神祗面无表情的说，“哪有怎么样呢？”
一直以来的想法被肯定，贝利亚恍惚了起来，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是啊，哪有怎么样呢，我又能怎么样呢……”
“也就是……更恨天使罢了。”
说着这句话，贝利亚的眼神税利起来，冷笑着看着神，“吾神，那就是天使，眼睛也不眨的屠尽三层魔物的天使，那种玩意真的是您一开始期待的造物吗？他们又和我们有什么区别！照样会残杀别的生灵、照样拥有杀戮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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