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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渔翁只能是大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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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的一声闷响。

    就像是一根钢针刺入薄薄的铁片一般,一支羽箭自丛林中飞了出来,三棱箭头直直的插入了不夜营前排军士的胸甲。

    这箭头带有放血槽,很快那军士的胸前便被流出的鲜血染遍了。

    莫执戈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这一切,就连他也有些吃惊,他知道自己的第三曲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不夜营从军中选定三鼎以上修为者入营,他的第三曲成军已久,其中军士最低的都已经达到了第四鼎中期修为,就这么被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三棱羽箭轻轻松松的破了带有咒师加持的铠甲令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敌袭!”这三个字涌现在了卫文鼎的脑海中,下一瞬间莫执戈便将少年拉在了身后,甚至不用他发出指令,士卒们已经按照平日里的训练,分为了一个个三人小组。

    而带有之前那被箭射伤的小组,则被圈在了最中间。

    莫执戈没有发出“掷”的指令,因为树林中的确只射出了这一支羽箭,迟迟未见到那本该出现的漫天箭雨。

    军士用匕首将那插在倒地弟兄胸前羽箭的箭杆给割了下来,又洒了些药物,在这冻原他们没办法为其打开胸甲,取出那带有倒刺的三棱箭头。

    军士将箭杆递给了弓着身子注视着丛林的莫执戈,莫执戈摸着这箭杆上的花纹,确认了这的确是一支最普通的三棱羽箭,唯一不普通的地方,便是这箭尾处写着一个“康”字。

    莫执戈的心里渐渐有了答案,他拍了拍自己背上的标枪。

    在这沉寂的夜里,这拍打枪杆的声音格外突兀。

    每一名弓着身子的大卫士卒都将惯用手背在了身后,解开了锁住第一支标枪的纽扣后便牢牢的握住了枪杆。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三百支标枪便会用尽他们的力气全都掷入那漆黑的树林。

    树林中终于是出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这些声音莫执戈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康国精锐十四营之一的磐阵营。

    磐阵营在十四营中能排上第五的位置,比起这不夜营只强不弱。

    莫执戈心里有些悲凉,康国这杀手锏终于是放了出来。不过他也在心想了想,远在万里的大卫尚且能派出一曲不夜营精锐,那离得更近的康国,也能派出他们的精锐。这个国家从不走险招的,打仗永远都是打的有准备之战。

    丛林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这些大康人将火把给点燃了,透着火光,卫文鼎才看清了那树林中的军队。

    在最边缘,是一排立着长盾的军士,这些人都将人体藏在了铁盾后面,只能从盾间的缝隙中看见一些绑腿,而每两个盾间都夹着一杆长矛,这长矛后显然也该是有一名大康士卒。

    盾的后面卫文鼎却看不见了,就这阴森森画着无数鬼脸的长盾便足以叫人心颤。

    “盾的后面,有刀斧手,刀斧手围成了一个大圈,圈里有弩兵与弓兵。”莫执戈直接对着少年说了出来,“康国的磐阵营,我们的老对手了。”

    莫执戈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疤痕,那眼神寒冷得让人可怕,这是卫文鼎第一次见到这个神态的莫将军,或许这伤疤便是这磐阵营的“杰作”?

    那树林两端走出了两列持盾军士,缓缓的将这些南卫军士给包围了起来。不夜营所有人都将罡气凝在了手臂上,并慢慢的以小组形式变成了一个面向四周的圆阵。

    卫文鼎却在这些盾兵的后面,看见了之前率先向自己拜倒的康国军士,果然是那将军与邋遢老头带来的人。

    磐阵营最前方的盾阵缓缓打开了一个口子,从中走出了一个老头与一个穿着全身铠甲的人。

    那老头就是那之前挟持了他的佟蓟,只是现在的他套了件康国的官服,稍微将那一头乱发梳了梳,而他旁边那人,身型要比之前那将军要大得多,那铠甲只露出了一对眼睛,任谁也不知道这铠甲里面到底是谁。

    佟蓟已经恢复了神采,那丹凤眼在火光的照映下就如同那火凤的眸子,他直接看着卫国战阵,将双手背在了后面,整个人以极不在意的神态看着这南卫精锐。

    老头虽然穿了件官服,但大康朝这极威严的官服套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滑稽。

    但老头没有笑。

    在这个时候他又一次代表了大康朝廷,身后那全天下最擅长防御的磐阵营便是他此时最大的底气。

    “小子,我且与你说过,做渔翁的只能是大康!”

    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带着丝毫感情,就像一尊石像,这尊石像开了口,带着天朝那无尽的威严。

    莫执戈看准了老头,他突然想到了那在山丘上消失的南宫胤。

    将军恍然大悟的吸了一大口气,他将标枪上的纽扣又给扣了起来,转而打开了自己另一只手臂上的臂甲,这臂甲下放着一个被压得扁扁的、浸透了汗液的锦囊。

    卫文鼎看着将军手忙脚乱的打开了锦囊,心里想着这该是莫执戈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锦囊,这锦囊多半也是卫国大祭酒所留。

    莫执戈取出了锦囊里的布条,布条上的字写得十分工整,就如同用这布放入了印刷机里印出来的一般。

    “康人必留后手,引至阳间奈何北,胤已先至,测该处康军,若桥被沉,以铁索下谷。”

    莫执戈脸上的神情渐渐从惊喜变为了迷茫,心里却越发的悲凉了起来。

    这锦囊却为大祭酒所留,但写字的却是国师!

    他也知道自己要率众逃往奈何桥,但现在被包围的是自己,能不能突出这磐阵营的包围还是后话。

    南宫胤已经前往了奈何桥处,莫执戈知道那是个极为细心的人,只要他能在那站稳了脚步摸清了实情,定会在那再施展一番以山包变山丘之术的。

    邋遢老头将双手给抬了起来,他又将自己的头发捋了捋,“小子!老夫且再问你一次,你是要当那南卫小国的国子,还是当我大康天朝的国子!”

    老头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带了些颤抖,佟蓟终于是下了决心喊出了这最后的通牒。

    他看重这个浑身是迷,阅历不深,却又有些小聪明的少年,若是随着自己入那咒师一途,日后定能成为名震天下的咒师。他想看见这个少年为大康效力,但他知道这想法有些不现实。

    这小子多半是在那城里遇见了残留的卫人!

    怎么就没有遇见残留的康人呢!老头早在一个时辰前便在想这个问题,那年进城的,又不单单只有这南卫国的人。

    他身上背负了青铜城的秘密,这青铜城的威力令他也忌惮无比,若是真被这南卫国拿了去,日后定要与大康叫板。

    “在几年前放过了南宫胤......”老头将眼睛闭了起来,“如今已经成长成这般模样了,若是真让这小子入了传说的境界,那大康永无宁日了!”想到了这,老头终于是铁了心。

    “我数三声,若你不出阵,你这一曲不夜营军士,尽数为我康箭下的亡魂!”

    老头知道这话希望渺茫,但他又有些希望这孩子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噗!”老头睁大了双眼,身旁这人的厚重胸甲中插入了一支标枪,那标枪穿体而过,巨大的冲击力将这人随着标枪向后掀翻,标枪头直直的插在了土中,溅起的土石直接打在了老头的脸上。

    老头看向了卫国军阵,那小子还做着投掷完标枪的姿势,那姿势极不正规,甚至可以说十分难看。

    老头想到了这,他知道这小子瞄准的肯定是自己,但由于姿势太过于不标准,这才让旁边的人成了替罪羊。

    这一枪带着一股不同于常人所修炼出来的罡气,更像是一种全新的罡气,这定是青铜城里的法子!不能任由这小子发展下去,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

    卫文鼎已经回答了老头的问题,这支标枪就是他的答案。

    随着这铠甲男人的死亡,磐阵营并未乱了阵脚,也并未出现说话声,这人不是他们的将军,只是临时从那荀无疾军寨中请来的军士。

    磐阵营统帅看见那替自己死了的弟兄也有些后怕,幸好自己早早的留了一手,不然这标枪插的地方,可就是自己的胸前了。他修为高,虽然不至于当场在这死了,但毫无防备下,这一标枪足以让他受伤。

    荀无疾带着自己的人站在磐阵营盾牌的后面,他们在那统帅的指示下承担起了防御圈最内层的任务,一旦交起手来,死亡的第一批人便是他的冻原士卒。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手下被带入磐阵营内,也亲眼看见了他如何替了他人受死。

    男人此时已经穿上了那多年未擦拭的甲胄,他的眼皮在这个时候有些沉重,自己的军士,只能成为他们磐阵营的替死鬼么?

    “真就是冻原康人不是康人。”

    他的心里响起了这句话,这是他在几刻前听见两名磐阵营军士说的话。

    这个时候磐阵营中出现了一个厚重的声音,那声音的厚实程度,表示这声音的主人当有一个肥硕无比的身子,这才能发出这么低沉而厚实的声音,也才配得上那厚实的全身铠甲。

    “射!”

    大量的羽箭从天而降,如暴雨般从树林深处密集仰射而出。那嗖嗖作响的声音更是不亚于那暴雨落地的声音,这箭雨的密集程度远比那北燕的恐怖得多,漫天飘散的风雪,在这一刻终于被压了下去。

    不夜营军士并未坐以待毙,就在那浑厚声音响起的时候,莫执戈已经将那伤兵的装备交给了少年,少年未覆甲,却已为卫士。

    “掷!”

    上百标枪也随着莫执戈的指令掷了出去,齐刷刷的插入了那铁盾之中。

    没人知道这“掷”与“射”谁更快一步,卫军有士卒中了密集的箭镞倒在了冻原上,而那康卒,被标枪破了盾后插入了身子,也永远留在了这片无人的土地上。

    双方都有人重重的摔倒在这冻原上,透骨的寒冷侵蚀着每一名伤兵的身体,他们从未感受到自己离死亡这么近,兴许下一秒躺在地上的便会是自己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