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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寒冷,夜色深沉。
因为马上就要黎明,句芜道的荒野现在看起来也不再向之前一样黑暗,天上的月亮渐渐蒙上一层灰云,就像在头顶上笼罩了一缕青纱,隐隐约约现出一个轮廓。
“你确定?”
赵跖看着自以为得计的夏之茗,又问了一遍。
“我确定,不过,你别忘了,就算给我了火枪,你还要欠我五万灵石哦。”
“知道。”
赵跖冷冷道,从怀里掏出来一把黑黝黝的铁疙瘩。
笑话,我赵跖会付不起区区五万灵石?
虽然现在没钱,但是灵溪派的羊毛多啊,随手薅一把都是白花花的灵石啊!
羽化峰里全是灵液,而且那地方只有自己能进去,光倒卖灵液就够还债的了,不过赵跖不打算全用灵液还,一来出手这么多灵液的话太惊世骇俗了些,二来自己想到了更好的还债方法。
“那好,立个誓吧。”
两人击掌为盟,夏之茗答应赵跖,只要交出赤焰火枪,就只欠自己五万灵石了。
“好,拿去吧。”
赵跖笑着把赤焰火枪递给了夏之茗。
“这东西怎么用?”
夏之茗狐疑道。
赵跖指了指火枪后面,说道:“你要先打开这个‘保险’,然后用手指扣动下面的扳机,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
夏之茗吐了吐舌头,向前走了两步,朝远方开了一枪,火星四溅,震得夏之茗原本就受伤的胳膊一痛。
“嘶——”
夏之茗砸了咂嘴,虽然她胳膊还痛着,但看到赤焰火枪的威力,还是为自己的“生意头脑”感到开心。
只要把这宝贝送给爹爹,自己肯定连丢了阵符的惩罚都能免了。
“谢谢了。”
夏之茗甜甜一笑,如新月清晕,雪花堆树,一张脸秀丽绝俗。
赵跖看得呆了,下意识道:“不用谢……”
看着夏之茗开心的模样,赵跖轻咳一声,心虚道:“夏大小姐,有件事我忘了提醒你……”
“什么事?”
夏之茗眉毛一扬,回头望向赵跖。
“这个,关于这个火枪的,它有个毛病……”
夏之茗心中一紧,好像有种不妙的感觉。
“什么意思?”
赵跖朝后稍微退了两步,尴尬笑道:“这个火枪的秘密,灵溪派是知道的。”
“嗯?那又如何?”
夏之茗眉头微皱,这件事她也料到了,既然赵跖是灵溪派弟子,没有理由师门不清楚他的秘密。
“不过,灵溪派的器堂堂主洪胜海,在这火枪上动了一点手脚……”
突然一股不妙的感觉从头到脚的传到夏之茗身上——
“那个……”
赵跖摸了摸鼻子,尴尬道:“火枪上被下了特殊禁制,只要你想动手拆解,注入超过三次灵气,它就会自爆。”
什么!
夏之茗看着手上的铁疙瘩,浑身都在发抖。
“那个,你先看着,我尿急——”
赵跖撒腿就跑,就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赵跖!你个王八蛋!”
整个句芜道荒野,都在回荡着夏之茗的怒吼……
我花了十万灵石,就买了这么一个连灵器都比不上的铁疙瘩?
夏之茗一遍追一遍骂,双腿被绊了一跤,倒在地上,满心的委屈。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
看着赵跖笑嘻嘻的脸庞,夏之茗想哭。
太讨厌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夏之茗满心以为自己坑了一把赵跖,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赤焰火枪早就被灵溪派动了手脚。
这下好了,自己也发了心魔誓了,不可能再向赵跖反悔。
看着手中的火枪,夏之茗一阵气苦,想狠狠地把它扔出去,作势几次,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这东西是十万灵石换来的……
要是夏之茗知道赵跖做这火枪的成本才不到五十灵石,也不知道她会出现什么表情。
“这一场,算我输了!”
夏之茗恶狠狠道,狼狈的模样看得赵跖哈哈大笑。
“不过,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五万灵石!我现在还是你的债主!”
赵跖笑道:“知道了,夏大小姐,这五万灵石我会还的。”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几十颗赤焰火弹,递给夏之茗,说道:“诺,为了补偿你,多送你几发子弹。”
打开火枪,夏之茗霍的回头,看着赵跖人畜无害的脸,怒火中烧。
好啊,原来里面一发子弹都没有!
心里问候了赵跖祖宗十八代,才气呼呼的接过。
赵跖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好像是做的有点过了,那火枪里自己故意只放了一发子弹,被夏之茗试枪时打没了,那不是恶心人呢么?
————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一夜没睡的两人都有些疲乏,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休憩了一小会儿,赵跖才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眺望远方,句芜道荒原绵延数十里,它是阻隔南乡道与济北的藩篱,可以说济水以南的荒凉与无序,很大程度上是这片不毛之地造成的。
它阻隔了灵溪派的触角,滋养了杀人夺宝和打家劫舍的罪恶,即使在这不毛之地,赵跖自然能够隐隐约约看到黄土地下风化的枯骨。
平坦辽阔,直到极目尽头,像是一片黄褐色的汪洋大海,没有丘陵山川,有的只是遍地的黄沙与枯草。
夏之茗比赵跖起得早,只睡了小半个时辰,她就穿好了衣服,没有戴各种繁杂的首饰,而且把散乱的头发扎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身穿赵跖带来的白袍,脚上是一双黑色深筒兽皮靴,眼珠子黑漆漆的,小麦色的皮肤透着一股子青春活泼的气息,赵跖望着她的背影,看她钉在黄沙里的双脚,就像这苍茫大地里长出来的一朵精致小花。
衣衫飘动,身法轻灵,虽然皮肤微黑却掩盖不了姿形秀丽,容光照人。
不说话的夏之茗,还挺可爱的嘛——
只见她抿着嘴,似笑非笑的瞅着赵跖,一身男装的夏之茗看起来像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后生,甚至比林水瑶还要好看。
“夏大小姐,你是不是该回家了?不然夏老前辈可要着急了。”
“好像是要回家了……”
————
灵溪派,辽望峰。
刚下了一场雨的辽望峰平白多了一点清脆,几只不知名的小鸟飞在雨画亭上叽叽喳喳的叫。
秘堂里,堂主杜修恭恭敬敬的现站在陈无宇身边,陈无宇手里拿着两个传讯符默默不语。
“四海帮的暗子怎么说?”
陈无宇突然开口道。
“回禀宗主。”
杜修的脸色从来都是古井无波:“四海帮近日生了变故,冯不破整日不出西舵,听说他现在整日花天酒地,而且西舵的弟子好像都在慢慢潜逃……”
“潜逃?”
陈无宇手指轻叩,双眼微眯,不知在想着什么。
“没错,据探子来报,西舵的人一天比一天少,应该是在潜逃。”
陈无宇沉吟不语,一天前四海帮派人传讯,说帮主侯人杰勾结化形大妖,残害百姓,西舵主冯不破实在义愤填膺,一气之下揭发侯人杰的阴谋……
陈无宇是什么人?
那是勾心斗角了四百年的滚刀肉,冯不破这点谋权篡位的小心思他要是不懂,这灵溪派宗主的位置他就不用干了。
但是就在接到四海帮传讯的一个时辰之后,秘堂就传来了四望亭变故的消息。
小罗山平白无故爆炸,火光冲天,一百里外的几个道亭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只四望亭,连南方的吴河道都有秘堂探子发来了传讯符。
南乡道人口失踪、小罗山大爆炸、四海帮弟子潜逃、还有冯不破的反常……
这些事情怎么看都茫茫之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济水之南,什么人会有移山倒海之能?
陈无宇知道小罗山,那是一座荒凉的石头山,除了半山腰下适合种地的梯田之外,山石十分坚硬,没有金丹后期的修为,想轰开小罗山山头根本不可能。
可是济水之南修为最高的修士也不过金丹初期,难道是吴洲或者楚域来了高人?
见陈无宇低头沉思的模样,杜修欲言又止。
“宗主……”
“嗯?”
“据秘堂弟子说,秘堂在南乡道的任务,有一位派中弟子接了……”
“是谁?”
“赵跖。”
“什么?”
陈无宇霍的站起,说道:“取任务榜来。”
半刻钟后,陈无宇看着手上的字条苦笑:“南乡道四望亭,人口失踪案,探查原因,功勋值一百二十……”
“你说,赵跖这小子为什么不去接战堂任务,而是取了这吃力不讨好的秘堂任务条?”
陈无宇在秘堂里来回踱步,突然说了这一句。
杜修恭敬道:“弟子不知。”
“要么这任务有蹊跷,要么南乡道里有他赵跖不得不去的理由,你不是说,赵跖不是齐洲人么,也许在汶阳府之南,他埋下了什么宝贝也不一定……”
陈无宇有一句没一句的推测,如果赵跖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不愧是灵溪老狐,仅凭几条蛛丝马迹就将赵跖的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
陈无宇轻咳一声,说道:“杜修,赵跖是不是一直在暗中搜集制造火枪的材料来着?”
杜修恍然,惊道:“没错!属下曾派人查过,赵跖三年里收集了大概有五十斤赤焰砂,莫非……”
“嘿!小罗山这么大动静,还真有可能是他赵跖给干出来的!”
一想到这儿,陈无宇就满脸黑线,五十斤赤焰砂,要是不小心给点了,自己的灵溪主峰都能给炸没了吧?
这小子在干嘛?
造这么多子弹,是想造反么?